靈舟上的幾人當然也發現了沈亦的裝扮,倒是默契的都在心中忒了一聲,罵了一句心機狗。
而另一邊的林冬月,卻不是衆人所熟悉的清雅高潔的溫柔形象。
赤紅色的箭袖長裙剛及腳面,墨色腰帶束腰,掛着些許亮晶晶的珠子,紅玉發冠將一頭青絲豎起,眉間如火的花鈿妖豔動人,精緻的容貌上是漫不經心的神情。
她一點都不像傳聞中的白月光一般,而是像一團寒冬中致命卻也吸引人的火。
這樣的她,不只是宗門的弟子們,沈亦和靈舟上的幾人眼中都是滿滿的驚豔。而一直用神識看着這裡的尊者,亦被她這般模樣給驚豔到,從而想到了曾經在宗門外見過的她。
尊者眼中微微帶上了笑意:看來他想的沒錯,這樣如火一般的她纔是真正的她。
身爲一個劍修,林冬月卻沒有提着劍,而是兩手空空的上了擂臺。
驚豔過後的沈亦自然也發現了,他輕笑一聲提醒道:“師姐,我不是當年的那個小孩子了,你不用這樣讓着我。”
林冬月沒有回話,只是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他。
‘真是臉大的沒邊,老孃會讓着你?當年你使出吃奶的勁也要弄死老孃的時候,也沒見你手軟。’
做出一個請出手的手勢,林冬月明顯不想搭理他的樣子,讓沈亦委屈極了。
林冬月等的就是這個,一手掐訣,本來暖洋洋的周圍,溫度突兀的降了下來,空中的水靈氣匯聚變質,形成了數不清的小冰凌,像一張密密麻麻的網,對着沈亦落下。
沈亦持劍破開冰網的時候,纔想起來,他的師姐當年,是人人豔羨的變異水靈根——冰系靈根,也是天生的上品單靈根。
只是她用劍太久,久到都沒幾個人見過她用術法。
“用什麼劍,我聽說你擅長術法。”
冰網簡單的就被破開,林冬月也不意外,本來就是試探的一招,只是沈亦用劍應對讓她很是不爽。
她可是聽說了,她沒了之後沈亦便棄劍不用,轉修術法,然後發現術法一途他天賦卓越,短短百年就接觸到了元嬰期的屏障。
沈亦侷促的握了握手中的劍,沒想到師姐會知道這件事情。
“師姐你聽我解釋,我不是……”
“無需多言,就用你最擅長的,這是對於你的對手最起碼的尊重。”
林冬月打斷他的解釋,一點都沒興趣聽。不管因爲什麼,事情就是如此。
沈亦默然,而後將劍收了起來:“……是我的錯,那還請師姐出劍。”
卻沒想到,林冬月並沒有拿劍,而是笑了。
她笑得很美,自信盎然神采飛揚:“沈亦,你曾問過我可有後悔教你習劍,現在我告訴你答案。”
說話間,她手掐法訣,整個擂臺都被寒冷的冰所覆蓋。
“我從不後悔自己所做的事情,我會讓你看到修什麼不重要,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你爸爸終究你爸爸。你永遠都只會是我的手下敗將,任何方面。”
……
沈亦從小就知道,他跟宗門別的弟子們不一樣,人家都是正兒八經拜入宗門的弟子,而他是被宗門的大師姐撿回來的。
聽說大師姐是在做任務的時候,偶然撿到他跟姐姐的,因爲同情他們兩個小崽子在雪地中凍得渾身發紫,好心將他們撿了回來。
沈亦自從有記憶的時候,就是在這個偏殿之中,大師姐常常不在,只有他跟姐姐兩個人。偶爾大師姐會在離開前將他們兩託給二師兄照顧。
他不喜歡去,他更喜歡跟在大師姐的身邊,哪怕只是跟在她的身後,他也喜歡。
大點的時候,大師姐問他跟姐姐願不願意跟她練劍,沈亦當然願意,從那之後峰山的練劍崖上,就多了兩個小身影。
日子一晃就是十幾年,沈亦已經長大成了少年郎,他逐漸的明白了自己在玄月宗內身份的尷尬。但是沒多久,就出現了一個跟他差不多處境的女孩子。
聽說她的父母對尊者有恩,尊者爲了報恩,將她帶了回來,可是自己又不想養,就扔給了大師姐。
沈亦看得很清楚,那時候大師姐的臉色很不好,但是她還是接下了這個差事。
那個女孩子很容易身體不好,大師姐因爲沒有照顧好她,沒少被尊者訓斥,沈亦那時候很討厭那個女孩,可是女孩子總是笑盈盈的跟着他。
後來……他也不記得到底從什麼時候起,他跟女孩子的關係越來越好,而大師姐對他越來越冷淡了。
再後來……他記得,他爲了那個女孩子,對着大師姐刀劍相向,在大師姐滿身狼狽的懇請他看在曾經的救養之恩上放過她的時候,他是怎麼說的呢?
“大師姐,你怪不得我,一想到我是被你這樣自私自利又冷血狠毒的人養大的,我就感覺到噁心。也不知道你後不後悔自己教我劍法,我用它來對付你,也算是全了一場你我之間的緣分。”
林冬月有沒有後悔不知道,但是沈亦真切切的後悔了。他不知道自己當初爲什麼鬼迷了心竅,會那樣的敵視師姐,她做的什麼事情都覺得是別有用心,他將師姐對他的好,統統都視而不見。
沈亦已經沒有辦法正常思考了,他唯一的想法就是不能輸。
他還是瞭解師姐的,他要是輸了,就真的沒有理由再出現在師姐的面前了。
可是他又不瞭解師姐,就像他從來不知道,師姐對於術法也是這麼精通。
元嬰期大能之間的對戰,即便已經經過擂臺周圍結界的過濾,所透出來的餘威,依舊讓看熱鬧的弟子們氣血翻涌。
二人你來我往只用了七招。
林冬月七招之內便讓沈亦敗落。
當冰冷刺骨的冰凌刺進心臟位置的時候,沈亦看着近在眼前如火的身影,視線開始模糊。
他下意識的抓住她的裙襬,低聲懇求。
“師姐,求求你,別不要我。”
林冬月半垂眼眸看着遍體鱗傷的沈亦,強硬的將自己的裙襬扯了出來,說出來的話讓他冷得打顫。
“沈亦,你我之間兩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