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便利店一段路的時候,顧槿又回頭看了過去,他們一家三口坐在便利店的餐桌前,吃着餃子,每個人臉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
即便有女兒在跟前,丈夫都會毫不避諱地喂自己的妻子吃餃子,小姑娘有樣學樣,也夾起餃子餵給自己的媽媽。
他們都是芸芸衆生裡,再平凡不過的普通人,是普通的一家三口,過着平凡的生活,擁有最樸實而平凡的幸福。
可就是這看似普通的人生,卻是這世上許多人,窮極一生都得不到的東西。
她忽然想起,魔鬼嚴曾在那場特殊的家長會上說過的話“有人一生努力,所求不過安心”,所謂“安心”指的是什麼?
是理想抱負得到實現,還是家庭幸福美滿?兩者得其一,還是通通實現呢?
顧槿不太明白,但看着那一家三口,她忽然明白了過年的意義。
舌尖似乎還殘留着餃子的餘香,白菜豬肉餡兒的餃子,其實她不是很喜歡吃餃子,但剛纔的那個餃子,確實很好吃。
大概是見過了這樣一幕畫面,原本覺得並無所謂的顧槿,如今形單影隻的站在空無一人的大街上,心裡忽然覺得空落落的。
她剛想轉身,身後驀地響起了一個聲音。
“阿槿。”那人嗓音又沉又溫柔,宛若扶崗而過的春風,吹在人的心尖上,顧槿忽然覺得,她的心似乎也不空落落的了。
“你怎麼來了?”
她轉過身,看着穿着千鳥格大衣,一步步朝她走過來的傅沉洲,眉眼微微彎起。
“聽延川說你執意要離開阮家,留都留不住,我就出來找你了。”他將視線落在了她手中提着的便利店口袋裡,道:“大過年的,就只吃麪包和酸奶打發自己?”
顧槿晃了晃手中的袋子,漫不經心道:“還行吧,挺豐盛的。”
傅沉洲將顧槿手中的袋子拿過,順勢牽起了她的手,輕聲道:“走吧,回家吃年夜飯。”
“你不是回京城了嗎?”顧槿跟在傅沉洲的身邊,彎腰從口袋裡拿了酸奶喝着。
“我要是回了京城,你今晚不就一個人過了?”傅沉洲輕聲道:“我不想在這樣的日子裡,你還是一個人。”
傅沉洲帶着顧槿回了半山御灣,路過顧家別墅時,她連半分眼神都沒有看過去。
山頂別墅,燈火通明,亮如白晝。
別墅大門口十分應景的掛上了兩盞紅燈籠,顧槿覺得,不太像是傅沉洲的風格。
即便是過年,他肯定不會選擇在門口掛紅燈籠,畢竟這樣喜慶的顏色,實在是不符合傅沉洲的人設。
別墅大廳裡放着春晚,聲音很大,還隱隱傳來交談聲,顧槿沒在意,以爲是傅家的傭人在說話。
然而,當傅沉洲帶着她走進大廳,她看着坐在沙發上的陌生的四個人時,腳步驀地一頓,當時就想轉身離開。
傅沉洲拉住了她的手腕,還順勢攬住了她的腰,朝四人道:“爸媽,大哥大嫂,我把阿槿帶回來吃年夜飯。”
顧槿:“……”這飯她其實並不太想吃。
然後顧槿擡眸,對上了縮在沙發角落裡,同樣有些生無可戀的,傅辭的眼。
“小槿啊,快進來坐。”傅老夫人極爲熱情的站起身,走過來拉起顧槿的手,看着她那張清華絕豔的臉,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了幾分。
“早就聽沉洲提起過你,今日見到,果真長得如此漂亮。”
顧槿嘴角揚着一抹淺薄的笑,有些清冷疏離,卻又不失禮貌和分寸:“傅老夫人,打擾了。”說着,她又一一和傅老爺子,以及傅沉昀、溫芙夫婦打了招呼。
“別這麼客氣,叫我伯母!”傅老夫人拍了拍顧槿的手,直接從傅沉洲手裡將人搶走了,拉她坐在沙發上,越看越覺得喜歡:“這是沉洲的爸爸,你叫伯父就行,他們是你的大哥大嫂,也就是小辭的爸媽。”
傅辭:“……”
顧槿突然就超級加輩了?他看着傅沉洲雲淡風輕的模樣,忍不住恨得牙癢癢。
“小槿,我可以這麼叫你嗎?”溫芙也坐在了顧槿的身邊,她看起來和阮麗樺差不多大,穿着水藍色小香風套裝,頭髮溫柔的挽起盤在腦後,長相溫柔,氣質優雅,由內而外的散發着一股書香氣息。
她看着顧槿,眉眼彎彎,笑得溫柔,讓人看着便心生幾分靜謐和安寧:“小槿,小辭在恆遠市這些日子,多虧了你的照顧和維護。”
顧槿搖了搖頭:“我們是朋友,談不上照顧和維護。”
顧家這些日子鬧得沸沸揚揚,可他們並沒有人提起這件事,只是聊着家常,顧槿話少,偶爾附和幾句。
傅辭找到空隙,才得以和顧槿說上話,他道:“你怎麼就讓我小叔給騙來了?”
顧槿冷漠臉:“我以爲只有你一個人,誰知道這麼多人?”
“不瞞你說。”傅辭嘆息一聲:“他們也是今天晚上纔到的,我當時看着也非常的懵逼。”
“你爲什麼不回去?”顧槿偏頭看向傅辭,第一次就這個問題,問了傅辭。
傅辭蹲在門口的臺階上,手裡拿着一根樹枝,百無聊賴的戳着地上的積雪,沉默了好半晌,道:“我爸和我小叔的關係很好,在傅家這樣的情況下是很難的。”
“我爸出了事後,傅家的重擔就放在了小叔的身上,小叔他從小就性格冷漠,大概就是他們所說的生性涼薄。
他的能力有目共睹,手段凌厲,雷厲風行,上位一年就將傅氏集團裡的那些蛀蟲清了個空。”
“他能走到現在,坐到現在這個位置,靠的是他自己。可也因爲他的不留情面,擋了許多其他傅家人的利益,首當其衝的,便是我爺爺的胞弟,傅家二房當家人,傅嵇。”
“很多人都覺得,我爸若是沒有出事,傅家掌權人這位置落不到我小叔的手裡。”
傅辭嗓音冷淡,甚至覺得有些好笑:“在他們心裡,兄弟相爭,爲了繼承權打的頭破血流,才符合名門望族的規則。”
“兄友弟恭,便是另類,不遵守規則,所以他們費盡心機的挑撥我爸和我小叔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