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煙看看楚桔,楚桔低下頭抿嘴一笑,衝雪煙豎了豎那大拇指。那意思就是說:“真不愧是表妹,高明,真是高明啊……”
一天不去救溥馴,雪煙便一天靜不下心來。她想着溥馴可能在魯陽王府受的種種折磨,心裡更難過,更不忍了。雪煙叫冰兒弄了些油墨來,自己用畫畫來靜心了。
她不敢畫溥馴,怕紫衣候有眼線盯着她。她也不敢畫楚桔,怕紫衣候認爲他們之間有些什麼。那就畫女人吧,就算是有眼線,他們也說不出個一二三四了。
雪煙想畫冰兒或者冷兒來着,但她走錯了筆。她雖走錯了筆,但畫上的女子好像多了份冷豔了。雪煙也不管自己畫的究竟是冰兒還是冷兒了,反正已經畫錯了,就這樣錯着畫下去吧。
冷兒去偷偷看自己的姐姐了,冰兒也去給雪煙準備午飯了。雪煙趴在桌子上畫着,缺了什麼東西只管自己取,也不叫別的下人。
紙上女子的臉出來了,雪煙正在細化那女子的五官。
突然,窗外飛進來了一滴岱青剛好落在了雪煙的畫紙上。那滴岱青不偏不倚正好點了那畫上女子的額頭上,讓那女子看上去更爲美豔了。
“公主真是好手法。”
一陣風從窗外飄來,一抹白色的身影落在了雪煙的屋裡。雪煙擡頭看去--那是個和她筆下一模一樣的女子。
那女子一身紅色的裡衣,外面是錦白的長袍。她的頭髮挽在了頭上,用一根血玉簪子固定,腦後梳着一根長到腰際的辮子,中間還用七彩羽線編了進去。
雪煙睜着眼睛一時沒說出話來。她自己特別驚訝:除了給溥馴做畫那一次,她隨意作畫也就兩次,偏偏這兩次她畫的人是世上都有的。而且這兩個人還都主動找她來了。
雪煙苦笑着問那個女子:“敢問姑娘是?”
那女子不忙着回答雪煙,而是走近了雪煙的畫桌看起了她畫的畫來。
“公主可謂神筆吶。這畫上的女子與我長得這般相像,連眼神都一樣。不過公主卻疏忽了一點,那就是,我這眉心上還有顆痣呢。”
那女子如此說,雪煙便去看那女子的眉心。果然,那女子眉心有顆青痣,再看畫上,有了這顆痣那畫上的女子便正是這屋裡站着的女子了。
雪煙的直覺告訴她,眼前的這個女子並不是壞人。
那女子見雪煙如此沉靜,便問她:“你不是個練過功夫的人,可你不怕我,爲什麼?你就不怕我是來殺你的?”
雪煙心裡一動,女子的話提醒了她。同時,雪煙也隱約猜到了她的身份。雪煙當然怕死,可害怕有什麼用,害怕那個人就不殺人了嗎?
雪煙小心翼翼地問那個女人:“你不會是青衣候的人吧?”
女人笑着拍起了手:“真不愧是雪煙公主,一下子就猜到了我的來歷。不過我有一點好奇的是,雪煙公主明明冰雪聰明,爲什麼世人都傳言說公主是個癡傻之人?”
猜到了。
那女人並不像殺雪煙的樣子
,可雪煙並沒有經歷過自己被追殺的感覺,更不知道一個殺手應該擁有什麼樣的面部表情。
雪煙道:“這位姐姐這麼有本事,就自己弄明白吧。雪煙直接告訴了你答案那豈不是沒趣?”
那女子也豪爽,她見雪煙這樣說,便衝雪煙笑了:“好啊,希望在我弄清楚這件事前,青衣候沒有向我下殺你的命令。那樣,可就遺憾了。”
女子笑着飛出了窗外,雪煙彈了彈自己的衣領--她被嚇出了一身的冷汗。
“雪煙。”楚桔叫了一聲,進屋了。
雪煙一直處於緊張中,楚桔這樣突然叫了一聲,把雪煙嚇了一跳。雪煙一邊撫着自己的胸口一邊叫了聲“表哥。”
楚桔面色凝重,顯然他也看見了那個女子。楚桔緊走幾步拉住了雪煙的手,雪煙的手甚是冰涼。
“如果她出手,表哥便會殺了她。”楚桔認真地道。
雪煙做了個深呼吸,穩了穩心神道:“青衣候的消息可真靈通。”
楚桔俯下身子附上了雪煙的耳邊:“魯陽王就要出發了,我放心不下你。我若去救溥馴了,你怎麼辦?”
雪煙一愣,眉頭皺了起來。如果剛纔那個女子沒有出現,也許楚桔會寬心一些。
雪煙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道:“你走的時候我便會要冰兒陪我去殿下那裡走走,那樣一來,那個女子沒有機會下手。”
楚桔嘆了口氣道:“說得輕巧,你晚上入睡的時候呢?”
雪煙又是一愣。
那個女子也說了,近期青衣候不會殺她,目前還是救溥馴要緊。雪煙笑着寬楚桔的心:“你也聽到那個女子的話了?青衣候不會這麼快就動手。而且我原來癡傻,現在青衣候恐怕也知道我已不是原來的那個雪煙了。再加上這幅誤打誤撞的畫,想也會迷惑他們一陣子。表哥只要快去快回便好。”
雪煙都這樣說了,楚桔還能說什麼?
偷偷去看望姐姐的冷兒已經回來了,楚桔忙褪去了一臉的焦慮,換上了一臉的愜意。
時值夏末中午,太陽雖然高照,但已經沒有原來的炙熱。
溥雯帶着兩小隊人馬在寬闊的官道上走着。隊伍中間是一輛平板馬車,上面的溥馴昏迷不醒。車子一側的馬上,宣兒被五花大綁着坐着。
蝶兒騎馬跟在溥雯後面。她的雙脣有些幹,眼神也有些懶散了。
溥雯扭頭看了一眼蝶兒,抽了自己的馬上的水袋扔給了她。溥雯的水袋突然飛過來,蝶兒慌忙接住。她飲了數大口水,終於精神一些了。
蝶兒將水袋交給了旁邊騎馬的護衛,那護衛將水袋收了。蝶兒正埋怨着雪煙沒有良心,不來救溥馴。她的眼光落在旁邊的護衛身上,心裡咯噔一跳。
溥雯這是什麼意思?他知道她口渴?蝶兒低下頭來抿嘴一笑,再擡起頭來時,已經又是那幅疲憊的樣子了。
看來她在溥雯心裡開始有地位了。要不然他一個王爺幹嘛這麼關心她?
太陽快下山了,
前面探路的小子騎着快馬回來了。那小子下了馬在溥雯的馬前跪下了道:“稟王爺,前面五里處有一家客棧,再往前二里處便是清風鎮了。”
溥雯扭頭向後面的人吩咐道:“加快速度,到了前面五里處的客棧上休息一晚。明日再趕路。”溥雯扭過頭來時刻意多看了蝶兒兩眼。蝶兒也自然知道溥雯在看她,不過她假裝身體疲憊眯上了眼。
探子又往前面去了,他得吩咐那家客棧備好酒水牀鋪。
開客棧的小夫妻知道有人要來,忙按着探子的話準備了。當然了,他們只需要給溥雯準備好一間不錯的客房便行了,其他的隨從只需宿在院子裡。
趕了一天的路,總算要休息了。
蝶兒下馬的第一件事就是叫店家準備了溫水好讓她洗澡。溥雯叫人安排好了溥馴和宣兒,自己往蝶兒的房裡來了。
溥雯進來的時候,蝶兒正在系衣服。溥雯淺淺一笑,伸手將蝶兒攬在了懷裡。蝶兒嬌嗔道:“王爺好精力,趕了一天的路,不好好休息麼?”
溥雯輕笑,卻沒有先前那樣冷淡了:“本王正是要放鬆一下。”
溥雯竟養成了這個習慣--他“放鬆”的時候不脫衣服。因爲從一開始他便沒有脫過衣服。蝶兒跪在牀上搖晃着,她都感覺到身後的溥雯已經出了一身的汗了。
溥雯叫了起來,蝶兒知道她是到了最“放鬆”的時候了。蝶兒假裝快樂地叫着,突然轉身向溥雯的脖子霹了一掌。溥雯倒下去時,眼睛裡充滿了驚異,不過蝶兒可管不了他那一刻在想什麼了。
蝶兒快速穿好了衣服便往外面來了,蝶兒還以爲接下來她會有一場惡仗要打,自己會受傷甚至死亡。不過當蝶兒到了院子裡時,她驚訝地發現溥雯帶來的那些人都睡得死死的。
柴房裡傳來了動靜,蝶兒忙向那邊跑去,見蝠兒正在解溥馴身上的繩子。
蝠兒見蝶兒進來,低聲說:“快去救宣兒。”蝶兒最討厭別人用命令的語氣和她講話,此時卻也只能忍了。
宣兒身體有些虛弱,溥馴更是昏迷不醒。蝠兒帶着溥馴,宣兒和蝶兒各騎了馬,帶上了水連夜往密山趕去。密山上有蝠兒的師父,他們現在也只能去那裡躲一躲了。
馬兒跑了一夜,又加上食料不足,天快亮時,馬兒都停下不跑了。蝶兒急地直甩着馬鞭子,宣兒勸道:“行了,我們還是下馬跑吧,前面不是樹林麼,我們先去那裡。”
幾個人剛下了馬便聽到了後面的馬蹄聲。蝶兒叫了一聲:“快點,應該是溥雯追來了!”
宣兒本來便虛弱,蝶兒也累了,現在只有蝠兒體力還好。宣兒衝蝠兒大聲道:“先帶小王爺走!我們在這裡拖延時間!”
蝠兒背起溥馴便往樹林裡飛去,後面飛來一支箭硬是射中了蝠兒的小腿。蝠兒掉了下來,溥雯的人馬離這裡越來越近了。
蝠兒還沒有重背起溥馴來,溥雯的人馬便將他們包圍了。溥雯甩開了馬鞭向蝶兒打去,蝶兒的後背上立刻被血染紅了一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