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定的時間到了,但別說呂布出現在孤顒城了,連呂布的影子都沒看到。
“大人,時辰已到!”第三日正午,一名千夫長看了看天空,對着鐵津沾木耳道。
“看來,我們錯估了敵人,他跟以往的中州人不一樣。”鐵津沾木耳面色不大好看,自己準備下了天羅地網等待那傳說中的殺神,但對方壓根兒就沒有理會的意思,用中州人傳統的道德來束縛對方的方式失敗了,同時也能看出這次的對手跟以往的不同,他不會被那虛無的道德所束縛。
“那這些人……”千夫長指了指坑洞裡惡了三天,已經沒多少力氣的孤顒城百姓。
“既然他們中州人都不顧他們的死活,我們爲何要管?”鐵津沾木耳冷哼一聲道,對待中州人的態度,他和大多數滿人貴族一般,認爲中州人的存在有些礙眼,所以在發現這三萬人沒有利用價值之後,不少人又以仇恨的目光看着自己,也懶得再放他們出來了。
“明白!”千夫長會意,舉起令旗揮動了幾次,蠻人將士迅速挖開了溝通河道的泥土,大量的河水順着溝渠涌進來,流入那巨坑之中,而且速度越來越快。
巨坑中的百姓看着不斷涌進來的河水,哪還不知道對方要做什麼,一個個瘋狂的朝着坑外爬去,四周的蠻人將士早有準備,不斷用長槍將企圖攀爬的百姓刺下去。
一聲聲不甘的怒吼在巨坑中匯聚成恐怖的聲浪,這一刻他們所有人都是想要反抗的,恨不得生吃了這些人的血肉,可惜已經晚了,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不眠,早已將他們的體力消耗殆盡,此刻又身陷巨坑之中,人數優勢完全發揮不出來。
河水不斷倒灌,已經開始淹沒人的腦袋,不會游泳的在水中撲騰,被四周擔心被他拖下去的人摁在水中淹死,即便是會水的,在這樣人擠人的坑洞中,也很難施展開來。
水位已經快要與坑洞的岸齊平時,鐵津沾木耳示意將士封住入水口,將溝渠埋掉,這個時候,巨坑之中還在掙扎的人已經沒有多少了,更別說爬上來。
三萬孤顒百姓,至此已經死的差不多了,殘存的也不過是苟延殘喘,鐵津沾木耳開始命人填坑,當初建國之初曾有大片瘟疫流傳,後來人們發現死人越多的地方,瘟疫就越厲害,所以像鐵津沾木耳這樣經過系統學習的將領在每次殺人後都會習慣將屍體處理,或是焚燒,或是掩埋。
這次顯然更適合掩埋。
三千將士開始填坑,將這巨坑逐漸添平,三萬人,就這般在短時間內被消亡,整個孤顒城也被人點燃,這座命運多舛的城池,最終被火海所吞噬。
一直到傍晚,鐵津沾木耳還在思索接下來該如何找出那殺神來的時候,一則噩耗突然傳來,他們屯糧的地方被人破了,糧草損失慘重,將士死傷過半,大半都是被燒死或是被戰馬踩死的。
“好一個殺神!”鐵津沾木耳原本以爲這殺神只是個莽夫,如今看來,能找到自己藏糧之所,對方顯然不只是個莽夫,至少頗有謀略。
至於糧草被燒這種事,鐵津沾木耳並不擔心,附近雖然只有兩座城,倉庫中也確實沒糧,但百姓手中有啊,他這三千人馬,怎麼着也餓不死,他現在對這個殺神更有興趣了,這次想以三萬人逼出對方的計劃失敗,那接下來就只能以最傳統的辦法來追殺此人了。
次日,鐵津沾木耳便回到百戈城,命人收繳百姓手中的糧食,但有不給的,可以就地處決,很多蠻人戰士爲了方便,直接殺人奪糧,整個百戈城一下子化作一片人間煉獄。
呂布顯然算錯了,就算燒了對方的後勤物資,想要在這方面困住這些蠻人顯然都不太可能,除非四周的中州人死絕了,否則對方就是吃人肉也不會餓死。
“主公,接下來該怎麼做?”張三九和王五捏緊了拳頭,他們很憤怒,此刻的憤怒也只有當初在屠莊時能夠相比,胸中充斥着殺機。
“圍城。”呂布坐在山坡上,看着下方陷入殺戮的城池。
圍……圍城?
除了李九兒之外,其他三人都愕然的看着呂布,他們只有五個人,怎麼圍?
“從此刻起,各自伏於城池四方,只要出城的敵人,落單的就殺,殺不過便逃。”呂布淡淡的道,沒辦法用絕糧計擊令敵人崩潰,那就只能這樣慢慢殺了,當然不可能去硬槓,呂布的意思,其實就是打游擊,敵進我退,敵退我進,反正除了正面硬槓之外,怎麼陰怎麼來。
四人這纔會意。
於是接下來幾日,鐵津沾木耳幾乎每天都能得到出城的將士被人伏殺的消息,張三九和王五當過獵戶,每日一到晚上就在百戈城外挖陷阱,不過這次的獵物不再是山中猛獸,而是蠻人。
李九兒就是在路上扮作無辜少女,他樣貌清秀,清洗乾淨換了衣物之後,有股子我見猶憐的感覺,那些出城的蠻人如果不好色便罷了,一旦被她吸引,下馬來勾搭,便會在毫無防備之下被她割破了喉嚨。
沒人會想到這樣一個我見猶憐的少女出手竟然如此狠辣,不少蠻兵都中招了。
而呂布這邊就簡單多了。
次日一早,呂布帶着呂四九來到西城門外,那杆紅旗在六合城的時候專門請人做了一杆,更加結實而且漂亮,大旗在朝陽下迎風招展,城頭也有蠻人將士發現了呂布,連忙前去通傳。
隔着城門大概有百步距離,呂布也不說話,將方天畫戟往地面上一插,八囊箭被他放在最順手的位置,爲了避免戰馬負重過大,呂布是帶了兩匹馬來的。
呂四九手有些抖,心跳有些不受控制,他不明白呂布爲何要直接到人家門下來,這跟他說的不一樣啊!
雖然見識過呂布的勇武,但這樣直面三千大軍真的好麼?
百戈城中,鐵津沾木耳也得到了消息,帶着三名千夫長來看,城門外,隔着百步距離去看,呂布兩人三騎顯得有些單薄,但卻自有一分說不出的霸氣。
“他便是殺神?”鐵津沾木耳遙遙看着呂布,問向左右道。
四周的將領茫然搖頭,沒人真正見過殺神。
城樓下,呂布鷹隼般的眸子已經看到城樓上出現的幾員武將,招了招手,呂四九將神臂弓遞給呂布。
呂布接過神臂弓之後,自馬背上抽出那短槍一般的弩箭,張弓搭箭,也不細瞄,一箭射出。
城樓上正在觀望的千夫長毫無徵兆的被突然射來的箭矢貫穿了腦門兒,釘在了身後的城樓上。
好箭法!
鐵津沾木耳很想讚揚一聲,他也是有名的神箭手,但百步之外一箭射穿敵將頭顱這種事也不容易,畢竟這個距離箭矢在空中很容易偏,而且耗時也不少,經驗豐富的箭手能夠避開。
但對方這一箭卻是又快又準,放眼整個大滿,能做到這地步的神射手也找不出幾個,更莫要說一箇中州人了,射箭這種事除了天賦之外,也得練習啊,鐵津沾木耳想不通一箇中州人怎會有這等箭術的?
他自然不能在此刻爲敵人喝彩,看了一眼被射殺的千夫長,鐵津沾木耳有些警惕的看着對方,不知道對方想幹什麼。
就在此時,呂布這邊又有了動靜,但見呂布身後,那名扛旗的將士突然策馬來到城下,朗聲喝道:“自今日起,出此門者……死!”
天知道呂四九在說這句話時,腿肚子打顫的幅度有多大,但爲了不丟呂布顏面,他卻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聲音不發顫,爲了做到這點,幾乎是吼出來的。
說完之後,將那飄揚的紅旗插在地上,這才調轉馬頭回去,他很怕敵人突然給自己後背來一箭,但他卻控制着戰馬以均勻的速度來到呂布身後。
鐵津沾木耳沒有去射殺呂四九,只是看着被呂四九插在城門外的紅旗,覺得異常的刺眼,對方的話語更是讓作爲大滿勇士的他感受到莫大的羞辱!
“誰去殺了此人!”鐵津沾木耳手扶女牆,冰冷的目光看着呂布,毫不掩飾目中殺機!
“我去!”一名百夫長大吼一聲,轉身下城,剛剛衝出城門的瞬間,被迎面而來的一枚箭簇射穿了腦袋,只留下戰馬茫然的盤桓在主人身邊,有些不知所措。
鐵津沾木耳面色更難看了,對方的箭術太狠,一個個的出去跟送死無異。
“他不是能以一敵百麼?”一旁的千夫長開口道:“那便派一支百人隊出去,也不算欺負他!”
鐵津沾木耳點點頭,他也想看看,這所謂的殺神,究竟有幾分本事。
一名百夫長迅速點齊自己的人馬,一百名將士自城門洞中洶涌而出,幾乎是同時,呂布張弓搭箭,一枚枚箭矢以極快的速度射向了城門的方向,超快的射速若非親眼所見,幾乎難以相信這是一個人射出來的。
不過百人的衝鋒在付出十幾名騎士的生命之後終於衝出了城,從四面八方朝着呂布衝來。
呂布收回了弓箭,拔起了插在地上的方天畫戟,殺戮……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