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籽約走了之後想睡一會,撐了太久頭痛得厲害,本來以爲睡一覺就好了,卻沒想到越睡越痛,最後竟痛到睡不着,忍不住叫出聲來。吃了兩片止痛藥,一會兒就好了,大麻的成分讓他舒服地睡去,沒有做夢,醒的時候肚子都餓了。
杳杳現在在幹什麼呢?他睡醒後的第一個想法竟是這個。也許該弄點東西吃,正要出去,電話響了。杳杳一定在那兒,他整理了一下,決定還是先把那個消息告訴她,雖然的確是個好消息,但他卻覺得很失落,不知什麼時候,他已經無法只爲她的快樂而快樂了,他也願意爲自己多想一點。即便如此,理智卻清醒地告訴他必須這麼做。
秦籽約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僵硬地挺直着脊背,雙手緊緊地握在一起。也許該弄杯咖啡,她被剛纔做的夢嚇得不輕。貢路陽、陸罕宇和荀揚在她面前一字排開,他們不認識彼此,也看不見彼此,只是漠然地朝她走來,從她的身體中穿過,誰都沒有發覺她的存在。她感覺自己的眼裡充滿了淚水,卻流不下來。手到現在還是冰冷的,她不敢再睡着,她怕這個夢又在她鬆懈下來的時候來找她。陸罕宇出事的時候她也這樣,那個時候有荀揚陪在她身邊,現在她只有自己。不可以倒下去,她一遍又一遍地對自己說。
她轉過身去,荀揚已經睡了很長時間了,他看上去那麼安詳,看着他初生嬰兒般熟睡的臉龐,秦籽約突然覺得很恍惚。他看上去就像睡着了。這個聲音突然出現在她耳邊,躲都躲不掉。
“荀揚。”她輕輕地叫他,得不到任何迴應,不覺皺
起了眉頭。
“荀揚!荀揚!”她急急地推他,“醒醒啊!你怎麼了,快醒醒啊!”一時竟忘了摁鈴。
“請你先出去,我們……”護士想把秦籽約推出去。
“我不能離開他,我要守着他!”她終於哭了出來。
“你必須配合!”史密斯醫生大聲說,看都沒有看她一眼。她就這樣被擋在門外,把他交給那羣陌生人,看着那些機械地忙碌着的人,聞着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一切都那麼熟悉。她不自覺地閉上了眼睛,把自己封閉起來,好像把一切攔在視線之外就會不存在一樣。
不要再逃了,不要再做鴕鳥了,所有的事不是解決不了就不存在的,只有面對的時候纔有可能會知道該怎麼做。她把眼睛睜開,好像過了很長時間,但事實上也就幾分鐘而已。什麼都沒有變,她變得安靜,看着他們,平生第一次相信上帝的存在,希望在這片信奉基督的土地上上帝會幫助荀揚。
“秦小姐。”史密斯醫生出來了,遞給她一份類似檔的東西。“簽字吧,已經不能再拖了。”
秦籽約木然地接過拿起筆,冷不防地掃到“截肢”兩個字,心裡一抖,筆掉了下來。史密斯醫生好像早有預料一樣,迅速取出另一支筆給她。
“我不能籤,那對他來說和死了沒什麼區別。”
“難道我們還有更好的辦法嗎?沒有的話就不要浪費他的時間了,我相信你比我們中的任何一個人都愛他。”
“在我們中國也有很多被蛇咬傷的,無論當時多麼危險最後都得救了,
爲什麼你們一定要那樣做?”
“那你認爲呢,我們已經等不及血清了。”史密斯醫生的聲音變得有點落寞。
“你們不是一直在找嗎?還沒有嗎?在我們國家都是能找到的。”
“這裡不是你的國家,我們已經別無選擇了,我們已經按照你的意思撐了太久了,不要拿他的生命去賭。”他似乎是在乞求,乞求她讓荀揚活下去。
“真的沒辦法了嗎?”她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絕望,她知道荀揚無法接受變成殘疾的自己,但她也不能就這樣眼睜睜地看着他一點點消失。
史密斯醫生把筆又塞進她手裡。“我們都在等你。”
理智告訴她無論如何先把命保住,就算荀揚要坐在輪椅上過一輩子她還是會在他身邊,不離不棄。可是她的手,太久沒有寫字的手,好像已經沒有書寫的記憶了。
“別籤!”
“罕宇!”
“血清已經找到了,他可以完整地活下去了。教授,我們已經撐到現在了,不能就這樣放棄。”陸罕宇氣喘吁吁地說。
“好吧,你消一下毒就進來,我需要你,他也是。”史密斯醫生說完就進去了。
秦籽約抓住陸罕宇的胳膊,問:“是真的對嗎?”
“對,是你幫他爭取到了現在,以後都會好的。”命中註定吧,你跟我是不會在一起的。“你去休息一下吧,他醒來之後想看到的不會是你現在這個樣子,看看你這幾天都變成什麼樣了,把自己收拾得漂漂亮亮的,其它的事就就交給我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