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陪她一會好嗎？”莉莉婭對陸罕宇說。
“也許她並不願意。”
“她睡着了，不會知道的。”
陸罕宇想了一下，點點頭。
——不會有事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她看着秦籽約的臉，即使睡着了，也有一種她不能明白的神情。有人愛她，義無反顧，愛她的單純、善良，也愛她的任性敏感，即使無法真的走進她的心裡。
“他醒了，你要不要去看看？”陸罕宇遞給她一杯熱咖啡。
她站起來。陸罕宇拉住她，把咖啡塞到她手裡，笑着說：“喝完再去吧。”
他們並排坐在花園的長椅上。她的手緊緊握着，紙杯被她弄得變了形。“他……沒事了，是嗎？”
陸罕宇的眼中掠過一絲不悅，還有心疼，說：“說點別的吧，你這兩天一直在說這些。”
“好吧，那說些什麼好呢？你說吧。”秦籽約知道陸罕宇只不過是想讓自己不要一直去想不開心的事，努力擠出一個微笑。
“你見到我就一點也不想和我聊聊嗎？不想知道我在這裡的生活嗎？”他剛說完就後悔了，這些話是他現在該說的嗎？
“你離開北京後就來這裡了嗎？”秦籽約淡淡地問，絲毫聽不出任何好奇，就像例行公事一樣。
陸罕宇眨了一下眼，說：“不說這個了，還是說說你吧。”
“爲什麼不呢？其實，如果我們不是在這種情況下見面，我真的想和你聊上幾天幾夜，我也不知道爲什麼那麼多話想問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吧？你還記得嗎？”
“以前？”陸罕宇不知道她說的是那個以前，脫口而出。
“我是說我們同學的時候。”這兩天看到陸罕宇，她都快忘了陸罕宇不記得她了。
原來她真的願意相信自己失憶了，這樣想着，陸罕宇感覺心裡空空的，笑得有些尷尬：“那時候，我們纔多大呀。”
“說你自己吧，怎麼突然走了？”
“我也不知道，生了場病之後人好像突然變了，就想找個安靜的地方。”他把頭靠着椅背，仰望着藍天，那麼藍，就像曾經愛過她的心一樣潔淨。
“那也不一定非要走啊，中國也有很多安靜的地方。”
“太熟悉了吧，也太近了。”離你太近了，不好。
“什麼意思？”
“沒什麼，”他看了下她的杯子，“進去看他吧。”說完，他就先走了，他告訴過自己，陪着她等他醒來，不要太貪婪。
她握着杯子，看着他的背影，至今，她都無法相信，他不再愛她了。
她輕輕地推開門，走到病牀前，也許是聽見聲音了吧，他睜開眼睛，看她。
“你們可以出去一下嗎？”他問護士，“幾分鐘就好。”
她們相互看了一下，又折回來，說：“如果有什麼事，別忘了摁鈴。”
“我睡了很久了吧？”他的笑如往昔般燦爛。
“是有點長啊。”秦籽約的聲音有點發顫，爲什麼他醒了，她卻有點想哭，不是應該很高興纔對嗎？是喜極而泣吧。
“杳杳，我們之間，是出了問題了。”
“……”秦籽約沒想到他一醒來說的竟然是這個，忽然有些恍惚。
“我一直弄不明白，直到那天……”
秦籽約覺得自己的眼眶似乎再也無法阻擋蓄積的淚水，哽咽道：“我們不說這個好嗎？”
“不要怕，我們總要面對的。我們之間有很大的問題……”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都會好的，我愛你，荀揚，我愛你，只是一些小問題，沒什麼大不了的，都會好起來的。”她抱住她，緊緊地，阻止他繼續說下去。
“你聽我說，這是一個大問題，我一直很遷就你，卻依然問題不斷，我們誰都無法走進彼此的心裡，直到那天我才明白，我所謂的愛，只不過是把你當成了她，而我又要不斷地告訴自己你不是，我的心裡，始終無法真的釋懷，對不起，一直以來，都把你……”
“……”秦籽約已經泣不成聲了。
“杳杳，別哭，不要爲這種事哭，不要爲我這種人哭。”
“不是真的……”她哭得越來越兇，眼裡弄溼了荀揚的衣服。
——杳杳，你怎麼會爲我而哭呢？難道是我弄錯了，還是你的眼淚可以爲任何人而流，還是……不會的，肯定不是的。
“她已經死了，不是嗎？可我們還活着。”
荀揚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她一直都在
，從來沒有離開，我和她是連在一起的。”
“我知道我不該吃死人的醋的，可是荀揚……”
“她沒死，沒有！”荀揚用力推開她，大吼着，這樣就能把她嚇走了吧。
他的聲音太大了，護士小姐衝了進來。
“出去！都滾出去！”他吼了出來，隨便抓起什麼就砸過去。
“請你冷靜一點，如果你再這樣，我就要給你打鎮定劑了。”史密斯醫生走進來，正好撞見這一幕。“你們先出去吧，我要和這位先生談談。”史密斯醫生把手交叉了一下，又放下來，走到病牀前，問：“我們可以談談嗎，年輕人？”
荀揚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什麼，他是他的醫生，更像一個長輩。
“別緊張，隨便說說，但不要太多，這對你的身體沒好處，談談吧，忘了我是一個醫生，你覺得怎麼樣？”
他看了一眼秦籽約，還是沒說什麼。
“小姐，也請你迴避一下好嗎？”
她看着荀揚，他的眼睛告訴她她不應該再留在這裡。
“我們可以開始了嗎？說點什麼呢？你比較喜歡什麼話題？”史密斯醫生隨手拉過一把椅子，對着荀揚坐下來。
“醫生，”他的聲音很嚴肅，“告訴我實話，你打算怎麼辦，對於我，你打算怎麼辦？”
史密斯醫生交叉着雙手，笑着說：“我現在不是你的醫生。”
“你是。告訴我實話，我……受得了。”
不知爲何，他做了二十幾年的醫生，第一次對這種談話感到害怕，他甚至更希望自己對此一無所知。
“用血清給你解毒。”他撒了謊，騙他，也騙自己。
“就這樣？”
“對，就這樣，然後你就可以回家了。”
“可是沒有血清不是嗎？至少很難找。”荀揚平靜地說，讓他覺得寒冷。
“不，孩子，它已經在路上了，剛得到的消息。”他的聲音溫和而堅定，好像是真的一樣。
“那真是太好了。”他聽上去多少有點興奮。史密斯醫生懷疑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也許他不該說那些沒有把握的話，但他並不後悔，他溺愛這個孩子，好像已經認識很久。
PS：我挺喜歡荀揚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