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安, 紫綾大人。”
“誒……叫我紫綾或者姐姐就可以了的,泰明。”無力地摁了摁額頭,已經一個星期了, 這個稱呼問題算是暫時沒辦法改變了。“今天也要去茜那邊幫忙嗎?”
“是的。”
“……額, 那, 那你路上小心, 早點回來。”看到他即將出門, 紫綾又加了一句。“對了,幫我跟小茜問好。”
“沒問題。”
“哎~~~”門一關閉,紫綾就脫力般地趴在了桌子上。“爲什麼, 爲什麼我可愛的弟弟會是這種性格呢?!他應該每天起來開心地擁抱我說聲早上好,兩個人一起出門買東西, 一起玩遊戲, 甜甜蜜蜜地同進同出, 有了什麼戀愛的煩惱還來找我傾訴,晚上睡覺前再來個晚安吻的啊啊啊啊!!!爲什麼?爲什麼連早安這麼簡單的事情都要那個該死的老狐狸說了才肯做啊?!呼, 呼,呼……”
“你就認命吧!他這輩子都不會做出你想象中的那些事的。”將紫綾上半身拉起來,桌子才空出了可以放下早茶的地方。矽夜毫不留情地粉碎了她不切實際的幻想,順便整理了下她有些凌亂的長髮。“不過說實話,你竟然能這麼早起真是難得啊!”瞄了眼窗外還有些暗的天色和未消散的霧氣, 悅耳的鳥鳴聲開始響起, 宣告着新的一天即將來臨。
“所以我現在開始懷疑, 那個老傢伙是不是故意讓泰明這個時候來找我的了!”說什麼幫助他們姐弟培養感情, 讓泰明每天早上起來後都過來給紫綾請安。本來她還懷着一份感激之情, 早上就算早點起也沒關係,畢竟能見到親愛的弟弟嘛~但後來越想越不對勁, 他不是不知道她有多喜歡賴牀,也不是不知道他那可愛的徒弟她親愛的弟弟有多喜歡聞雞起舞,出這種餿主意不是擺明了耍她嗎?“該死的臭狐狸,氣死我了!嗚……矽夜我好可憐啊~~~”抱住在身後的矽夜,紫綾剛起牀那奇異的神經抽搐又犯了。
“紫綾大人。”無奈地任由她抱着的矽夜剛想說什麼,門刷得一聲被拉開,泰明獨有的低沉聲線傳來,紫綾如同觸電一樣立刻正襟危坐,0.001秒之內端起了溫柔高貴的笑容,看得矽夜是一抽一抽的。
“忘記什麼東西了嗎?泰明~”微笑微笑。
“不,神子大人說,今天的賞櫻也要邀請紫綾大人蔘加。”說完行個禮就轉頭準備離開。
“等一下,泰明!賞櫻會?你是說現在嗎?”眼角的餘光瞄了下窗外,天還沒有完全亮起來,這是不是也太着急了點?
“是。”
“……那你去嗎?”不知道爲什麼,怎麼覺得跟他說話很累呢?
“去。”
“那我們一起走吧~”不行,一定要利用一切空閒時間加強姐弟感情的聯繫。“稍微等我們一下可以嗎?”
“沒問題。”說完就拉上了門,立在門外發呆。
“……哎~”再嘆一口氣,紫綾無辜地望了望矽夜。“你說我這個姐姐,是不是當得很失敗啊?”每次都是這樣,除非是轉述或者商量重要的事,否則對話絕對不會不超過三個字。
“紫綾,你要相信。”矽夜難得不繼續毒舌,反而寬慰似的摸了摸紫綾的頭。“這不光是你一個人的問題。”
於是,泰明和矽夜步行,紫綾乘輪椅,一行三人沉默地走在空蕩蕩的大街上。清晨的風還是有些涼的,紫綾哆嗦了一下,就把頭上剛被矽夜紮好的銀白風花紗拆下來把自己裹住。
“恩,泰明,你是怎麼看待晴明的?”感覺他在他師傅面前是個什麼都聽話的乖孩子,這個話題應該沒問題吧?
“他是我的師傅。”
“……”知道他是你的師傅,不用再強調一遍了。好吧,起碼不是三個字了,算是進步。可這讓她怎麼接下去啊?“那,你是怎麼認識小茜的?”
“神子大人,是在一次除靈的任務中碰到的。”敏銳地發現他的目光柔和了許多,看來小茜對他的影響還是蠻大的。
“可以具體告訴我嗎?”果然,八葉同白龍神子之間的羈絆比她想象中的要強。也是,不然在他們見面的第一天,他身上的封印就會被自己解開了。“很想知道在我不在的時候,你還有小茜,大家都做了些什麼,可以嗎?”
“……沒問題。”泰明眼神輕輕地向紫綾飄了一下,沒有像往常那樣立刻回答,不知道在考慮些什麼問題。“那天夜裡,我感覺到一股邪惡的氣出現的一座廢墟中,前去查看,就看見了在院子中東張西望的神子大人……”
初春的風揚起,帶起絲絲寒意,面無表情的少年用低沉的聲音訴說着令他懷念的記憶,一臉溫柔的少女時不時頷首時不時隨意地插一句,還有一個默默注視着兩人嘴角微彎推着輪椅的女子,三個人並肩緩緩地走在有些寂寥的大街上,如同一副清新的水墨,鋪開一卷醇冽的芳香,永遠也不會褪色。
“天氣真好啊,櫻花也在枝頭開得正好。”穿着武士服的男子跪坐在鋪開的桌布上,獨自一人看着滿樹的粉白,不禁感慨萬分。“風和日麗,可謂是賞櫻的最佳時期。”
“啊,那邊那位是……”手持法珠的男子從道路的另一頭轉過,慢慢地走近。“哦,賴久大人!”
“原來是永泉大人。”源賴久衝永泉點點頭,繼續正襟危坐。
“那個,你一個人坐在這種荒郊野外,這是要做什麼呢?”秉承一貫的口吻,永泉帶着些許疑惑詢問。
“我是在爲今天的賞花佔位子。”理所當然狀。
“那真是……辛苦你了。”永泉會意地點點頭,猶豫了一下繼續問。“那你是什麼時候到的?”
“拂曉來臨之前,我就從宅邸趕過來了。”自豪狀。
“那,那麼早?!”驚訝得連聲音都變了。
“因爲神子大人擔心好的地方被別人先佔了。其實由於武士團晨練的關係,我已經習慣早起了。所以這算不了什麼大不了的事!”
“額,是這樣啊……”永泉眨了眨眼睛,似懂非懂地低下了頭。反倒是賴久向四周望了望,有些遲疑的樣子。“那,那個,你怎麼了?”
“我只是在想,周圍明明什麼人都沒有的樣子,咳。”停頓了一下,賴久還是把話說完。“是否真有佔位子的必要……啊,不,既然是神子大人吩咐的事情,一定是有什麼深刻的含義的!”
“啊,紫綾大人,泰明大人,矽夜大人……”
當紫綾三人來到這裡時,聽到的就是這樣子令人無語的對話。被這種麻煩的稱呼再次整得崩潰的紫綾無力地保持臉上的微笑,一一同他們打招呼。只是沒想到泰明連招呼也不打,突然開始滔滔不絕地說話。
“‘趁早佔個好位子,在櫻花樹下面一邊吃喝一邊玩。’”在所有人都一頭霧水的時候,他終於捨得開口再多解釋了一句。“那似乎是神子大人所在世界賞櫻的慣例。”
“誒?”看到另外兩人都看向自己,紫綾不好意思地搖頭。“我沒有參加過什麼賞櫻大會,所以,也不太清楚……”
“哦,是這樣嗎?”
“賴久可能一直一個人在佔位子,所以神子大人叫我過來看一下。”說着看了一直笑眯眯的紫綾一眼,很附帶地加了一句。“紫綾大人說和我一起來。”
“不,我沒關係!”聽到神子爲自己操心,賴久馬上振奮起來。“我會一直在這裡等着神子大人的,直到賞花開始!”
“哼,隨便你。”泰明丟了句很冷的話就不再開口。
“那麼,我們都來陪你吧~”好心的永泉看氣氛有些悶,急急地走到兩人中間。“吶,紫綾大人,泰明大人!”
“呵呵,我沒關係,反正已經來了。”話音一落,矽夜就將紫綾抱起來放到了桌布上,收起輪椅之後立在她身旁。“說起來,好久都沒有這麼輕鬆過了~”感覺上次像這樣毫無牽掛的平靜,已經是很遙遠的過去了,那時候什麼都不知道,只是一味地希望做一個普通人,每天認認真真地去上學,同香穗子他們參加演奏會,日子過得平凡而簡單。再往前,調皮地在叔叔阿姨們的神殿裡惡作劇,整得他們每天不得安寧,卻又拿自己沒辦法……“呵呵~”先不管陷入了自己情緒中的紫綾和沒什麼事想做單純發呆的矽夜,旁邊幾個人的對話仍在持續中。
“啊,永泉大人,你不是要去什麼地方嗎?”突然想起剛纔見到他時,彷彿是在趕路的樣子,賴久可不想耽誤他的事情。
“我是受邀來參加賞櫻會,剛纔是正要去藤姬那裡。”
“那麼,就讓式神去藤姬那裡替你轉告一聲好了。”一直沒吭聲的泰明冷不防又冒了一句出來。“急急如律令!”只見一道白光閃過,飛速竄了出去。
“啊……”不怎麼會法術的永泉一臉羨慕地看着失神離開的方向嘆了口氣,似乎又想起了什麼於是再次開口。“那個,遊戲的時候一般都會做些什麼呢?啊,果然還是要吟詩啊!”
“吟,吟詩嗎?”賴久有些窘迫,他艱難地嚥了下口水。“我是個武士,吟詩對我來說,實在是……”
“沒問題。在神子的世界,並不需要吟詩。”見兩人同時扭過頭來詢問,他便繼續說下去。“而是做一種叫做卡拉OK的事情。”
“卡蘭……”永遠繞了半天都沒把那句英文繞出來。
“噢凱?那要怎麼做呢?”倒是賴久無視這個問題,找到了關鍵所在。
“不知道。”異常果斷乾脆。
“……神啊,停止吧~”矽夜捂住額頭在心裡不斷祈禱,她已經快受不了這幫人脫線的對話了。可惜,她家創世女神正在始源之海休息,這個世界的龍神不敢做這個主,於是對話還在持續下去。
“說起來,神子大人似乎也說過要表演什麼節目來的。”賴久望了望天,好半天才猶猶豫豫地憋出了下半句話。“我記得神子大人稱之爲‘特技’,似乎就是要給大家表演別人做不到的事情的樣子……”
“別人做不到的事?”一個字一個字地咀嚼,泰明若有所思。
“啊……這個,我,我的話並沒有什麼‘特技’可以做。”永泉連忙搖頭,他可是連掃個地都做不好的傢伙,更別提什麼特技了。“那是不是像泰明大人的陰陽術那樣的特技呢?”
“恩?像這樣的?”泰明站起身來,正對着那滿開着的櫻花樹,開始結印。“臨,兵,鬥,者,皆,陣,列,在,前!喝~”
“啊~”“唔……”
“啊……真不愧是泰明大人!”永泉感慨道。
“非常精彩!”賴久佩服地鼓起掌來,滿眼讚歎。“僅僅憑藉剛纔這一個咒術,這附近所有盛開的櫻花在一眨眼之間全部都……”突然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情,準備好的話到了嘴邊開始結巴了。“啊,啊,飛,飛散了……”
“啊啊,怎,怎麼辦啊?”永泉急得不停打轉。“沒有花的話,就算不上是賞花了!”
“不,不管怎樣,還是先聯絡神子大人!”跳起來正準備轉身離去的賴久卻聽到了泰明的話。
“沒問題。繼續佔着位子就好了。”
“哈?”X3,這回連矽夜也搞不清楚他想說什麼了。
“櫻花……明年還會再開的。”
“………………”
“啊,好漂亮啊!”終於回過神來的紫綾看到了漫天飛舞的櫻花很開心,繼而無視了另外三個人的表情。“果然還是櫻花凋謝落下的時候最美了……對吧,矽夜?”
“你們不愧是姐弟!”這是三個人的心聲。
於是,籌備了三天的賞花會就這樣子不了了之。雖然有些令人遺憾,不過似乎矽夜玩得很開心,嘛,這樣也不錯~
隔天,泰明像平常那樣出門,卻帶着一臉困惑回來。有些好奇這個世界上有什麼問題能讓同白哉一樣面癱的他變臉,於是紫綾很感興趣地詢問。“泰明,有什麼不懂的事情嗎?說來聽聽看!”
“不必,這是神子大人給我們的考驗,所以我會獨立完成。”說完就帶着無比糾結的表情走進了房間,留下了徑自想象那是什麼考驗的紫綾和矽夜在那裡費盡腦細胞。
第二天,發現從來除了陰陽術學習和工作以外不做任何事的他在庭院裡站了將近一刻鐘,靠近了才發現他竟然在澆花。
“原來泰明你喜歡這種花啊~”覺得很意外的紫綾看到自家弟弟這麼專注的樣子很開心,終於更加了解他了。“恩,不錯啊,山吹清香淡雅,很適合你。”
“是。”習慣性地點頭,又突然反應過來般否認。“不是。”
“誒?”被他完全繞糊塗了的紫綾不明白了。“那到底是還是不是啊?”
“我喜歡山吹,但是我現在澆水不是這個原因。”他聚精會神地看着花,那目光似乎會把它們燒出一個洞一般。“鷹通說,這個是神子大人給八葉考驗的提示。”
“原來如此……花的話,陽光,溫度,溼度,顏色,香氣……啊~可以想到的東西也太多了吧?”雖然這麼說,掰着指頭算的紫綾最終也沒有得出什麼結論,那到底是什麼考驗啊!想出來了也好幫下泰明啊!“矽夜你覺得呢?能想到什麼嗎?”
“……我是正常人。”說完扭頭就離開了,徒留下仍舊在那裡思考的兩姐弟。於是紫綾要考慮的事情又多了一項,爲什麼矽夜會說她是正常人類,她明明是生化人啊?莫非這是提示?糾結~
三天之後——
看到正在釣魚的泰明,這回紫綾很明智地沒有再問他是不是喜歡釣魚,因爲怎麼看都不可能。泰明是那種跟“悠閒”這個詞完全絕緣的人,嚴謹,理性,凡事都從絕對冷靜的角度來考慮,或許他最缺乏的就是情感衝動了吧?就如同,過去的自己……
“怎麼樣,找到答案了嗎?”籠着發,紫綾靜靜地坐在他身邊,陪着他看着一直沒有魚咬的鉤。“這次的提示是什麼?”
“賴久說,他是在釣魚的時候看到青蛙卵想到的。”
“啊!”身後一言不發的矽夜突然叫了一聲,引來兩雙充滿了嚴謹學術精神的眼睛。“不,沒什麼,我想起還有東西忘了帶,失陪下。”應該不是她想的那樣吧?如果是的話,那也太無聊了……
一週後,陪着泰明又釣魚又澆花的紫綾終於忍不住了,拽着泰明就往小茜那裡去。這種莫名其妙的考驗到底是怎麼回事,還是問了才知道!
“吶,小茜,那個什麼考驗的答案到底是什麼啊?”
“考,考驗?”哪有那麼誇張?!
“還是不知道。雪融化就會變成水,除此之外不會變成任何東西。”泰明說出的話驚悚到了紫綾,於是她一副魂不附體的狀態。
“就,就是這個?!”多麼,多麼,多麼古老的……“哎~泰明,答案是春天!”摁了摁額頭,紫綾萬萬沒想到陪着他想這麼久的所謂“考驗”會是這樣一個讓她無語的問題。
“爲什麼?”不懂就問的好孩子。
“吶,雪融化了,泰明。”小茜仔細地教導他,“花開了,青蛙在河裡產卵,對吧?這些話的意思。”
“……無聊。”他在短暫的停頓之後,臉上帶着可疑的紅暈轉身就走。
“泰明,剛纔是生氣了嗎?難爲情了嗎?”小茜一邊做鬼臉,一邊唯恐天下不亂地大喊起來。紫綾看了眼其他忍着笑的人,好笑地搖搖頭,示意矽夜先行回家,便跟在了泰明的身後。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北山,因爲這裡人少,再加上輪椅礙事紫綾就直接用飄的。而泰明到了山頂之後就坐在懸崖邊,望着遠處顯得方方正正的平安京發起呆來,紫綾也就挨着他坐下。
“泰明,很喜歡這裡吧?”如果沒有特別重要的事情,似乎每天有很長一段時間,他都會在這裡度過。與其說喜歡,不如說依戀更爲恰當一些。
“師傅說,這裡是我出生的地方。”可能是剛纔受打擊了,也可能北山真是個獨特的地方,總之平時寡言少語的泰明也變得不再拘束了。“這裡的氣很純淨,能夠幫我調理體內平衡。”
“那,喜歡小茜嗎?”
“我是龍神選給神子大人的工具。”他連猶豫都沒有,就說出了這樣一番話。“作爲八葉,成爲神子大人與鬼族對抗的力量,僅此而已。”
“工具……嗎?”神色微微一黯,紫綾想到了那天莉芙對自己說的話,心跳加快了一些。“那泰明,你是否真心願意接受這個使命呢?”
“真心與否,討論這個問題並沒有什麼實際意義。”
“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人有資格去單方面地強迫另一個人去做一件他不喜歡或者不需要做的事,即便這個人是神。”靜靜地看着前方,紫綾把自己剛剛體會到的東西告訴了泰明。“一個人希望另一個人做一件事,而另一個人會同意這樣做,是因爲他們之間有羈絆存在。不論這種羈絆是暫時的,還是長久的,是惡意的,還是善意的,甚至是單方面而不是雙方面的,這都是一種羈絆。”
“羈絆?我不懂。”
“它不是要懂的,而是需要感受,靠這裡,和這裡。”紫綾指了指泰明左邊的胸口,和眉心。“需要靠心來體會的,泰明。”
“……”他皺了皺眉頭,紫綾能清楚地感受到他內心那一點點的傷感,真的只是一點點。“可是,我沒有心。”
“沒有人沒有心的。”紫綾笑着收回手,停在兩人之間。“曾經有個人這樣說過,所謂的心,應該在這兒。當我跟你相互接觸時,就是心第一次在我們之間產生之時。心,並不在身體裡。當你在思考什麼的時候,當你在思念誰的時候,心就會在那裡產生。我想,他所說的,就是羈絆。”
“不明白。”
“呵呵,那我換個說法吧。”紫綾絲毫不以爲意,感覺自己就像在教一個什麼都不懂得的孩子,有着無限的耐心,或許是因爲兩人之間那來自靈魂的親切感吧~“晴明是你的師傅,我是你的姐姐,小茜是神子,你需要幫助與保護的人,還有同爲八葉的那些人,每一種關係,每一個交集都是一種羈絆。明白嗎?”
“可我同他們不同,我不是人,只是師傅做出來的人偶而已。”語調中所隱含的自卑感深深地刺激了紫綾,讓她有一種看着一面鏡子一樣的錯覺,鏡子的那一邊是過去,這一邊是未來。“所以,我只是神子大人的工具而已。”
“……”閉了閉眼,再仔細看着泰明那雙純粹的異色雙眸,伸出手輕輕地撫摸着他的臉頰。“感覺到了嗎?”
“什麼?”泰明不明白她在說什麼。
“呵~”紫綾突然笑出了聲,手指一攏,用指尖刺了一下他過分細嫩的皮膚。“感覺不到嗎?你看,你就在這裡,我正在用手扎你的臉。不管你是人偶也好,人類也好,還是什麼別的都可以,現在可以感受到疼痛的是你,你的名字是安倍泰明,那麼,你就是你,不是什麼別的東西可以替代的,純粹的存在。”而存在,即合理。
“純粹?”
“對,你是純粹的存在。”不再看他,紫綾轉而望着藍得有些刺目的天空。“我們都是,純粹的,自由的,完整的存在。所以,我們都有追求幸福的權力,不是別人給予的,而是我們自身產生的願望。”
看着眼前這個自稱是自己姐姐的女子,泰明第一次有了親近的感覺。不,或許很早之前,在他鬼使神差地與她雙手交握之時,他就已經在心裡承認了她的地位。
“泰明,紫綾是你的姐姐,這是誰都不能改變的事實。”耳畔迴響着師傅的話語,此刻聽來卻另有一番意味。“你們應該最瞭解彼此,是最相似的存在。”
他們兩個究竟相似到什麼地步呢?莫非……
“姐,姐……”第一次這樣叫,有些彆扭。不過看到她驟然綻開的笑顏,覺得似乎這樣也不錯。“你也不是人類?”疑問的話語,卻帶着肯定的意味。然後,他就看到那抹笑容僵在了嘴角,化爲苦澀蔓延開來。
“我們,是一樣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