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了,越來越近。
她衝出了一個衚衕,便看見了那邊,那一片廝殺之,那銀色的盔甲,那道熟悉的身影。
藍月的腳猶如生根一般,駐足在原地,目光死死地盯着人羣的容澈。
那樣的他,她從未見過。
一身盔甲是那樣耀眼,手的長劍猶如活的一般,靈活地揮動,一劃,便有鮮血噴涌而出,便有一道黑影倒下,他的臉不知是沾了誰的血,反而添了幾分邪魅狂傲,那般冷硬嗜血的容澈,她從未見過。
這場戰爭,她無端地相信,容澈會贏,可是她還是止不住的擔憂,手裡緊緊攥着那塊令牌,目光緊鎖在他身,生怕她一個不注意,他消失在自己眼前。
墨長息這算是出動他全部的底牌了,他所派去抵禦的軍隊,不過都是去送死的,金樓的人,纔是他最強大的後盾,遍佈整個京城,等着他自投羅。
容澈也不是吃素的,儘管手下的士兵折損了不少,但他仍然從城門一路殺到了這裡,只是他也知道,若是速度再不快一點,只怕會把其他地方的人全都招來,他們被困在京城之內不說,還有可能沒辦法及時趕去與墨修會合。
是以,容澈更是加快了速度,底下的那些士兵見將軍越殺越勇,頓時士氣高漲。
最後一個人倒在了自己面前,手的劍橫着,劍尖滴落一滴鮮血,容澈眸的殺氣漸漸褪去,一擡眼,便看見了街角處那道單薄的身影。
容澈雙眸一暗,她怎麼在這裡?
而出乎意料的是,她竟然還朝着這邊跑過來了,直直撞入他的懷。
容澈身後,那些拔起劍欲出手的士兵們皆是愣住了。
他身的盔甲很硬,而且還沾了血,可是藍月一點也不在乎,想起他方纔的廝殺,那些鋒利的大刀都指着他,她止不住的後怕。
容澈卻一把把她拉開,臉色十分冷厲。
“你幹什麼?”他的眸沒有絲毫的溫度,直直地看着她,像在看一個陌生人一樣。
藍月咬着下脣,臉色發白,“我……”
容澈卻放開她,冷聲道:“你知道我們要做什麼,最好是趕緊回去,免得把命丟了。”
說罷,容澈也不想再耽擱,便命士兵準備一下,繼續前進。
“容澈!”藍月叫住他,把那塊被她捂出汗的令牌塞到他的手,語氣堅決道:“我是來給你送這個的,我知道你要攻進帝宮,這個令牌,能打開宮門。”
容澈看着手的令牌,雙眸一眯,看向藍月的目光卻多了幾分懷疑。
“這是你們的陰謀嗎?”
他說的不是你,是你們。
藍月的臉瞬間變得慘白,卻仍固執地搖搖頭,“這塊令牌是我從我爹房偷出來的,你我更知道它的重要性,你更明白……我對你的心意,我不會害你。”
她是出賣了自己的家人,也不會去害他。
容澈的手微微收緊,他們不是沒找到這塊令牌,可是沒想到墨長息會把這麼重要的東西交給藍海。
“希望是這樣。”
藍月眷戀地看着他的眉眼,咬咬牙,道:“還有一件事……我想等你們事成之後,能不能……能不能放過我爹,放過國公府……”
容澈眸閃過一道譏諷,“我可沒忘了,當初是你爹跟墨長息裡應外合,才破了宮門,你讓我放過他?”
藍月急忙道:“我只希望你能留他一命,任何罪責我來承擔。”
藍海再不好也是她爹,更何況他那麼疼愛她,她自是不希望看見他死在容澈手。
容澈卻沒有說話,轉身過去,冷聲道:“繼續前進。”
在這時,一道寒光閃過,原本已經被容澈“殺死”的一名黑衣人,卻掙扎地握緊了手的劍,幾乎是用盡了最後的力氣,朝着容澈射了過去。
身後的士兵們看見了,皆是驚恐地瞪大了眼睛,可是他們來不及去擋,也來不及喊一句:“將軍小心。”
容澈是背對着,他的注意力都在手的令牌之,等他察覺過來,也已經晚了。
那把劍,正衝着他的心口而去。
藍月卻是瞧得真切,腦子還沒反應過來,身子已經動了。
她今日穿着一身鵝黃色的衣裙,在他的眼前閃過,如同一隻翩翩而起的蝴蝶。
可是等他轉過身的時候,“蝴蝶”的心口,卻盛開了一朵血色的“玫瑰”,
整個世界猶如放慢了一般,他看着她心口的血,看着她嘴角流出來的血,也看着她臉那釋懷的笑容,還有她緩緩跪下去的身影。
手不自覺地鬆開,那塊令牌從他手滑落,掉在了地,發出了一道清脆的聲響。
藍月那漸漸迷濛的雙眼仍然停留在他身,看着他臉的錯愕與驚慌,她的心,竟然有一種難言的竊喜。
她竊喜,他還好好的,她竊喜,他終於對她,露出了除厭惡與冷漠之外的表情。
這是她最後的秘密,她不會告訴他,也來不及告訴他。
“藍月……”
容澈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倒下去的她,看着她傷口處源源不斷涌出的鮮血,想要伸手按住幫她止血,可是那把劍這樣穿透了她的胸膛,他知道,來不及了。
她渾身都猶如浸泡在血一樣,那件鵝黃色的衣裙,也都被染成了紅色。
她的身體隱隱還在躊躇着,疼痛淹沒了她的感官,她想伸手,去觸碰他的臉,卻連擡都擡不起來。
“澈……澈哥哥……”
一句微弱的呼喚,竟是用盡了她畢生的力氣。
“你撐住,我馬讓人救你。”容澈抓住她的手,緊緊握住,強硬地讓她撐着,轉頭衝着那些士兵咆哮道:“軍醫呢?還不快來!”
藍月知道自己沒救了,臨近死亡,她反倒釋然了,輕輕地,反握住容澈的手。
“放……放我……我爹一……一命,求……求你了……”
容澈緊繃着臉,軍醫急匆匆從後方衝了出來,看着藍月的樣子,臉色變了三變,看着容澈那陰沉的臉色,卻還是進行着一些無用的救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