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輩子,已經不配再擁有他了。
天聖帝宮,清芫宮內。
墨修已經很久沒來了,以前只有閒下來的時候,突然感覺到一種難言的孤獨,便會來清芫宮小坐片刻,這裡承載着他童年時最不好的記憶,也承載着他與母妃最好的回憶。
容妃娘娘出身將軍府,性子極烈,尤其是面對先皇時,她始終不願意對先皇低頭,只能被圈禁在這清芫宮內,可是她對墨修卻是極其溫柔,在遇見姜珞胭之前,他曾以爲那會是他這一輩子的慰藉,可是他的世界突然闖進了她。
那一夜,月光清冷,他在暗處,她在明處,她的一舉一動都被他盡收眼底,從一開始的小心翼翼,到後來看見真龍棋局時的專心致志,她時而蹙眉,時而欣喜,時而沉思,時而頓悟,那張絕美的容顏,如九天仙子一樣清麗出塵,他從來不知道女子也可以如此清澈,那雙眼眸,似含着一汪春水一般,只一眼他便入了迷,像着魔一樣一發不可收拾。
墨修對人從來沒有這麼有耐心,他靜靜地等着,看着她在祭神大典以另一個人的身份一舞傾城,他等着她來清芫宮繼續那盤未下完的棋,他等着選秀之日,給她最末等卻也最安全的位置,他等着她,能在這深宮保持初見的那份乾淨,他等着她,能有本事光明正大地站到他面前,他可以無盡地寵她,給她所有最好的東西,可以忍受她的冷淡與疏離,可以等待她那顆冰封的心,可是他無法忍受她的離去,當他發現姜珞胭於他來說有多麼重要,他可以爲了她,葬送萬花樓百條人命,她的存在,溫暖了他的世界,那最坦誠最難忘的一夜,似乎填補了他生命裡的空缺,他真切感覺到,姜珞胭是屬於他的。
可是這一切,全都在她的生辰那天變成了幻影,她突然失蹤,逃離了他的世界,那一刻,墨修只覺得天都沉了下來,似乎心被挖去了一塊,疼痛得無法呼吸。
他滿世界地找她,封鎖宮門、城門,即使知道她是故意離他而去,他也不願意去怪她,他甚至想,只要姜珞胭能回到他身邊,他可以既往不咎,可以給她一切她想要的,甚至自由,他可以不做帝君,可是他不能沒有她。
長樂宮內到處都是她的氣息,他卻不敢靠近,容光殿似乎到處都有她的身影,只要一閉眼,好像她在眼前,他發瘋似的找她,連百里清幽都說他魔怔了,也許他真的魔怔了。
孟諸站在門口處,看着墨修每天下了朝之後都要來這裡坐坐,心十分酸楚,自從容妃娘娘走後,他再也沒看見墨修笑過,誰曾想後來會出現一個叫姜珞胭的女子,他是如此感謝蒼,墨修終於不再孤獨,他把墨修看得自己的命還重,所以即使因爲姜珞胭,墨修受了重傷險些沒命,他也沒怪她,因爲他知道,那是帝君最愛的女人,他也會像尊敬帝君一樣尊敬她,可是她的突然失蹤,帝君卻變得如此頹廢,不像往日那樣每日臨朝,甚至把朝政都交給了百里清幽,有時候在長樂宮一坐是一天一夜,他心裡焦急,卻也無法可施。
暗衛一撥接着一撥回來,都沒有找到人,當時的墨修,連他看了都害怕,雙眼通紅,帶着毀天滅地的怒氣,差點拆了整間宮殿,姜珞胭離開天行城了,他們還是晚了一步。
墨修沒有放棄,全天聖,甚至全大陸地找,他相信姜珞胭還活着,莊貴妃一定是在騙他,他始終不願意放棄,百里清幽看着他那偏執的瘋狂,幾次想開口,還是住了嘴,他也沒想到姜珞胭竟然是華曦,若是墨修知道,她接近他是想殺了他,他又會做出什麼樣的事?
華曦的身份,本註定了他們兩個人的將來沒有可能。
誰也沒有想到,姜珞胭會突然離去,太后以爲,姜珞胭有一天會因爲墨修也改變她的決定,她是沒有對墨修下手,卻也沒有放下仇恨,可是她的選擇,對墨修來說,亦是一種痛苦的折磨,她怎麼也沒想到,那日的那封信,竟然是她的告別信,當日太后便病了,人似乎一下子老了許多。
趙玉笙時常來看太后,別人不知道,她卻知道太后是姜珞胭的姨母,她相信姜珞胭離開有她的理由,她也相信百里清幽一定會救下她,只是姜珞胭未知的前途,亦是讓她擔憂。
整個皇城,只因爲一個宮妃的失蹤,似乎變了一個模樣一樣,到處都是搜捕的禁衛軍,城門防範也嚴密了些,墨修時常不早朝,一早朝又是對朝臣一頓臭罵,惹得衆人是怨聲載道,甚至有大膽的官定論,因爲一名女子,天聖危矣。
後來,他再也沒出現在朝堂之。
墨修似乎一下子狠戾了許多。
不管墨修在百姓們眼儼然成了一位暴君,遠在邊關的姜珞胭卻毫不知情。
這一日,朵毅山砍柴剛回來,卻看見村門口突然涌進了大批的官兵,他們也看到了朵毅,爲首的一位官兵大喊道:“快,抓住他。”
朵毅臉色大變,還來不及逃,被他們抓住了,朵毅大喊:“你們幹什麼?放開我。”
“把人捆。”那人吩咐道,一大隊官兵向着村子衝了進去,朵毅看着他們直接踹開了村民的門,搶着院子裡的雞鴨,一股腦地塞進了一個袋子裡,抓了那些青年男子,甚至還把村民家的女子都抓了起來。
朵毅瞪大了眼睛,想起了家的朵微和姜珞胭,心裡萬分焦急。
朵微看了看天,往日這會朵毅早回來了,可是今日卻還未歸,她的心裡七八下的,突然聽見外面響起了一陣吵雜,朵微的心突突一跳,慌忙打開門跑出去,卻見一隊官兵向着這邊衝了過來。
朵微臉色一變,忙要往裡跑,卻被兩個官兵擒住了,朵微忙大喊:“姜姑娘你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