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連年內戰,民不聊生,許多華人營養不良,身體素質根本無法過關,可就是這些人構成了龐大的底層兵士集團,他們不僅身體不行,還因爲沒有受過教育,不適應現代的戰爭,對槍炮這些熱兵器上手極慢。
軍閥們每年都是匆匆徵兵入伍,那些兵丁沒有經過篩選,更沒經過什麼訓練便一股腦全上了戰場,這些兵士們幾乎沒有和武器有過磨合,甚至上戰場打戰還不知道怎麼瞄準開槍,和訓練有素的倭國士兵一對上,自然就如砍瓜切菜一般被屠戮。
“雖然在人數上佔優,但是他們卻可以以一敵十,甚至以一敵百,在這種情形下,我華夏幾乎毫無勝算。”第二日,在沈紹雋的書房裡,喬霏神色嚴峻地說出了昨日相同的一番話。
以軍人獨有的敏感,沈紹雋很早就嗅出了倭國的狼子野心,也是喬霏“大戰論”最忠實的支持者,他和她並排站在巨幅地圖前眉頭深鎖。
“你說的不錯,沒有戰鬥力的一百個人都敵不過一個人。”沈紹雋緩緩點頭,“當日我們革命軍起事靠的不過是百來號敢死隊,就敢打下幾萬人的軍閥,我知道他們有多不堪一擊,沒有鬥志,一看到對方的槍炮就四散而逃,但是這些只會欺負百姓,一上戰場就腿軟的兵油子、兵痞子又重新被收入革命軍,繼續上戰場,你能指望他們有多少戰鬥力?我們革命軍號稱幾十萬的兵力,實際能戰之軍最多不過數萬。”
“一旦大戰開啓,勢必又要徵兵,到時候時間緊迫,也同樣沒有時間訓練兵士,讓那些沒有上過戰場的普通人扛槍戰鬥,實際上只是用命去填空而已。”喬霏最憂慮的就是軍隊戰鬥力的問題。實際上那場和倭國的戰爭,華夏也的確付出了極爲慘痛的代價,如果一切終將不可避免,她也要力爭將傷害降到最低。
“你上次提到訓練空軍的問題,我一直沒來得及問你進行得如何了?”雖然是陸軍將官,但是沈紹雋對於空軍這一新興的兵種極有興趣,喬霏在國外爲他蒐羅了不少列強有名軍校的教材,他一邊在實戰中汲取經驗,一邊則不斷自學着新式的戰術,華夏在空軍上幾乎還是空白。可他從國外的書籍中看到了這個兵種未來的發展,心裡嚮往不已。
“華夏航校負責前期和後期的訓練,中期則在美國進行。一個成熟的飛行員沒有十年的培訓是不可能的,我們只能儘量把這個時間壓縮再壓縮,培養儘可能多的飛行員,以目前來看飛行員的培訓年限大概是五年,如果大戰開始。這個時間恐怕要進行再次壓縮。”喬霏依舊嘆氣,華夏航校雖然第一期招收了一百餘人,但是至今還未畢業,其中還有部分是維修製造業的人才,真正能上戰場的飛行員太少了。
“那就只能通過戰場去檢驗了。”沈紹雋握了握她的手,航校的學生恐怕就和他們這些軍校畢業生一樣。將學時壓縮到最短,隨後就上戰場各安天命了,在實戰中的生存率其實是非常低的。
“如果大戰開始。怎麼樣才能最有效地利用這些空軍?”華夏的空軍事業完全是從零開始,沈紹雋沒有經歷過有空軍的戰爭,只是從喬霏由國外寄回的書籍資料中一窺端倪,心裡十分好奇,而喬霏也知道。雖然在之前的大戰中飛機已經被歐洲各國運用,但是隨着科技的進步。在接下來的大戰中,飛機會發生完全不同的變化,從博音公司生產的許多機型中就可以感覺得到。
“下回我送你幾個飛機模型。”喬霏笑道,“基本上可以把軍用飛機粗分成三種,偵察機、戰鬥機和轟炸機,偵察機可以利用相機拍照將前方的敵情傳回,戰鬥機在空中進行戰鬥射擊與敵方的飛機進行戰鬥,而轟炸機則是投下炮彈進行轟炸。對我這個外行人來說,最可怕的是轟炸機,在它面前重要建築和重要設施根本無處可躲,只要從天下扔幾顆炮彈下來,一切就全沒了,手無寸鐵的平民連躲的機會都沒有,只要幾架轟炸機就能將一個小城鎮夷爲平地焦土。”
“如果倭國要全面入侵華夏,轟炸無疑是它最好的手段,爲了防範他們的轟炸,我們只有訓練戰鬥機與之抗衡,可是我們的空軍力量如此薄弱,在它面前幾乎是不堪一擊,恐怕最後要任其宰割。”沈紹雋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倭國的軍事力量強於我們太多了,無論是在陸軍空軍還是海軍上。”
“不錯,有了航母就能在太平洋上橫行無阻,而世界上只有美國和倭國擁有航母,所以美國是唯一能和它抗衡的了,倭國彈丸之地,要發展只有對外侵略,除了我們華夏之外,還有南洋,也漸漸落入它的控制之內,南洋不僅是運輸要道,資源也極其豐富,無疑極大增強了它的實力。”喬霏憂心忡忡,“但美國國內經濟一蹶不振,根本騰不出手來維護自己在太平洋上的利益,導致了倭國越發猖狂。”
“大戰一旦爆發,我們該如何自處?”沈紹雋盯着地圖,幾乎是喃喃自語般問,積弱已久,弊病太深,無論他們怎麼先知先覺,都阻止不了大戰的發生,也不可能在戰爭中取得勝利。
“只有耗下去。”喬霏深吸了一口氣,“防禦、相持、反攻,這就是我們的三個階段,只有堅持下去,我們纔有可能得到最後的勝利。而且,這也是我們華夏重新站起來唯一的機會。”
“機會?”沈紹雋不解地看着她。
“不破不立!如果能在這一次大戰中打敗倭國,我們華夏纔有可能變成真正的獨立國,而不是殖民地,所以勢必要堅持下去。倭國雖然想要征服華夏,但是這個時間越長,就越拖住它們的人力、物力和資金,慢慢地消耗它們,它們的基礎相對於我們是強上不少,但是和美國相比卻薄弱太多,如果它和美國翻臉,我們能夠得到美國的物資支持,對於主場作戰的我們來說是很有利的,當它們被消耗到了極致的時候,它們就會從內而外的崩潰。”喬霏頓了頓,“而我們也能夠借倭國之手漸漸將列強在華夏劃定的種種勢力範圍和不正當利益全部清除乾淨。”
“借他國之手清除?”沈紹雋連連搖頭,“你忘了六年前倭國的事麼?就算倭國戰敗了,未必不會有其他國家覬覦華夏這塊肥肉,沒有了倭國,還有美國、英國、法國……”
“那就再打,如果連倭國都能打得贏,我們何必怕其他的列強?就算是美國我們也要照打不誤,”喬霏傲然道,“若是華夏肯拼死一戰,恐怕那些國家未打就已先怯場了,經過和倭國的血腥戰爭,我們兵士的戰鬥力又豈是現在的水平?”
沈紹雋向來是個不折不扣的鷹派,喬霏的強硬的話讓他的神情立刻爲之一振,“若國人都作如是想,我們的華夏便有希望了。”
革命黨內部並不統一,甚至其中最大的兩個派別就是親倭派和親美派,兩派相持,不分上下,而不得不說倭人很會耍手段收買人心,明明是個強佔了東三省的強盜,還一副謙恭有禮的樣子,許多人便是被他們這一套給騙了,大肆宣揚什麼“大東亞共榮圈”思想,就連戴國瑛都隱隱受了影響,對被倭國強佔的東三省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做一切沒有發生過,國內還是一片寧靜太平的模樣。
“如今西北戰事如何?”
作爲革命軍的頭號王牌師,沈紹雋的第一師有着一種被神化的威勢,而第一師的這種威勢,又被在部隊調用上捉襟見肘的戴國瑛鞭打快牛,連續在各個新戰場上超負荷使用,在西北的這幾個月恐怕是沈紹雋難得的休整時光,當然也並不是一直在休整。
這段時間西北地方上不太平,經過連年戰亂之後,西北出現了大量強寇土匪,駐紮在西北的第一師義不容辭地挑起了剿匪的重任,不過這樣疲倦奔波的行伍生活對於沈紹雋來說卻絲毫算不得什麼。
“談不上有多緊張,西北的軍閥與土匪本是一家,民風彪悍,說是剿匪,實際上軍隊主要起的是威懾作用,沒有那麼多戰可打,時間待久了容易讓人有懈怠之心。”沈紹雋行事一板一眼,練兵極嚴,但在西北他要面對於的不止是戰場,更多的則是要和同僚上司打交道,而這種人際關係恰恰是他最頭疼的,他寧願要戰鬥戰鬥戰鬥!
沈紹雋的第一師是革命軍的嫡系精銳部隊,是革命軍中戰鬥力最強的,遠非那些後來收編的地方雜牌部隊可比,他自入學始就深得戴國瑛歡心,而他也從未讓戴國瑛失望過,成爲了軍校學生在革命軍中的第一個師長,第一個將軍,但此時的他雖然手握精銳部隊,卻尚未進入革命黨的決策層,沒有自己的派系勢力,遠駐西北的他難免會被捲入他最不喜的政治傾軋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