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不知道爲什麼吳素這話一出,韓凌肆心裡頓時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就連倚在椅背上的身子都瞬間坐直了。
“青兒被抓了!”吳素一臉凝重,看了他兩眼,便垂下了眼瞼,“是在……”
“你怎麼不早說?!”她還沒有說完,韓凌肆便奪門而出。
吳素連忙飛身攔住了他:“你能不能不一聽到青兒的事情就這麼失控!總得要將事情弄清楚吧!你這樣去有什麼用嗎?”
她的話,讓韓凌肆稍稍冷靜了一點,但是額頭上暴起的青筋,顯示着此時的他有多麼的憤怒。
“你說!”好久他才鬆開拳頭,飛快地坐回到方纔的位置上。
只是臉色卻比剛纔不知道壞到了那裡去。
“我也是剛剛得到的消息,昨天青兒在臻州明覺寺祈雨,成功的求來了大雨,這一幕據說當時震驚到了許多人。
圍觀的百姓自發下跪,感謝青兒的救命之恩,但是這些老百姓並不知道輕重,當時就有人喊出了青郡主萬歲。
而一傳十十傳百,當時的情況下,百姓們受到的刺激,就是隨便想也能夠想得到,所以……
聽說呼喊萬歲的聲音幾乎是一整片一整片的,然後青兒就被抓了,名頭就是——與叛逆分子勾結。”
吳素一邊說着,一邊看向韓凌肆,發現他臉色雖沉,可是並不似方纔那樣失控,心裡便穩了穩。
“你是怎麼知道的?”
吳素嘆了一口氣:“臻州雖然離這裡這麼遠,但是父親以前有個老部下就在那邊,如此大事,我們這裡要得到消息,還不會很難。
只是,這個消息其他的地方只怕是封鎖了,當時雖然很多百姓都目睹了這一場面,但是畢竟主動權還是在官府手裡,就那裡的那些百姓,要騙過去,只怕簡單得很。”
“我立刻去臻州!”韓凌肆冷着一張面孔,幾乎是咬牙切齒道。
“你瘋了,”吳素當下心裡便是一陣火起,“現在情形究竟是怎樣我們都不知道。
青兒爲什麼會被抓,我們心裡也是一點兒底都沒有,這一次派你出來,雖然並不是在朝堂上任命的。
但是長京的那些人,又怎麼會不知道?若此時青兒被安上的罪名當真是篡位,你一個皇長子前去,豈不是給了他剛剛好的藉口。
你可別以爲他現在還會手軟,你身上的傷口都是假的啊?”
吳素的話句句在理,但是韓凌肆此時當真是一點兒都聽不進去。
端木青現在遠在臻州,那個地方當真是他的勢力空白區。
而紫衣此時卻是一點兒消息都沒有傳回來,這究竟是爲什麼?發生了什麼事情?!
“我這邊派人護着你出行,你儘快回到長京,儘快在長京露面,然後想辦法隱藏身份去臻州。我這裡也會立刻派人去的。”
或許她說的已經是最好的方法了,但是韓凌肆不得不說,他沒有辦法這樣去做。
就算是沒有一切拖累,如此先去長京再前往臻州,最快最快也要半個月,他真的等不起。
萬一,萬一青兒要有個意外……
想到這裡,韓凌肆便不敢再往下想了,那意味着什麼,他真的不敢想象。
“君昊!”吳素看他眼裡微微有些呆滯的樣子,心裡急得不行,“你到底聽我說話了沒有!”
韓凌肆這才擡起頭來看她:“快給我準備!”
心裡有些不放心,可是事已至此,囑咐了一聲,還是吩咐人下去準備快馬和乾糧了。
潮溼的瓦房裡,端木青坐在有些發黴的牀褥上,心有不寧。
從昨天到現在,已經一天多了,她就被關在這裡面,根本就沒有任何的消息。
而且這裡的人將她和其他人都分開來關着,根本就沒有辦法相互交流。
端木青疲憊地嘆了一口氣,癱坐在地。
驀然間覺得這裡的地有些奇怪。
扒開上面的一層灰塵,端木青仔細地查看了一下,忍不住吃了一驚。
原來這並不是普通的地板,仔細看來,竟然是天然的花崗岩,而且在天然的縫隙裡灌注了鋼水。
這……
端木青有些不解了,其實他們並沒有被關到當地的牢裡面去,而是就近關押在禪房裡。
可是在這樣的禪房裡,需要用這樣的地板嗎?
很明顯,這地板一定是有特殊作用的,驀然間,腦袋裡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卻沒有能夠及時地抓住這點兒信息是什麼。
想到這裡,端木青又重新爬起來,藉着一個小小的窗戶往外面看去,發現這就是一間普通的禪房,外面守着兩個重甲士兵。
爲什麼呢……
若是下面有什麼暗道,也應該是十分容易打開的材料纔對啊!
用這樣堅固的材料難道是怕有什麼人能夠鑽進來不成?可是能有什麼人會從地底下鑽……
驀然間端木青斷了自己的思路,什麼人能夠鑽進來?
地瓜!
這地板是用來防地瓜的!
這意味着什麼?
這裡不是明覺寺嗎?怎麼會有這樣的地板?用來防地瓜的地板?
很明顯,這並不是現在這兩天做成的,也就是說,這是一場早有陰謀的局。
是誰在設這個局?目的又是什麼?
是她?還是整個隱國?
端木青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很少她有如此害怕的時候。
此時的她彷彿是置身於砧板上的魚肉。
她重生之後,大部分的時候都是那樣無所畏懼的樣子,只是因爲她對於生命並沒有太大的畏懼。
原本就是已經死了的人,自然就不會再怕死。
可是,現在不一樣,她身上有責任,有着整個隱國的命運,她身上揹負着那麼多人的期盼。
她不可以讓大家失望,不可以失敗,她說過要帶他們回家,要讓所有人都回到自己的家園的。
所以,不可以!
就是因爲這一份不可以,所以她才恐懼,對死亡的恐懼,對於這個陰謀背後的恐懼。
隱國已經遭受了那麼大的災難,不能再來第二次了。
心裡想着這麼多,但是實際上,此時的端木青真的是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能夠有什麼辦法呢?她已經陷入了這個局裡,已經無法自救,而能夠救她的人,此時已然陷入了危險。
這個時候,端木青的腦袋裡,最清晰最清晰的面龐,就只有韓凌肆。
原來,她始終都是依賴他的,所以,在這個時候,她心裡想的唸的,還是他。
儘管她始終認爲自己能夠獨立地做自己的事情,能夠不管他,不想他,不在乎他。
可這是在平日裡無波無瀾的日子裡,現在,顯然不行。
她害怕的時候,渴望的,依舊是他的懷抱。
突然間,一個什麼東西在她的眼前飛快地閃過,速度快到讓她幾乎以爲是幻覺。
但是,她知道不會是。
踮起腳尖,發現外面一切如常,端木青纔開始小心地在屋子裡尋找方纔飛進來的東西。
這間禪房雖然地處偏僻,屋子裡的東西看上去也十分的殘舊,但是整潔卻是十分整潔的。
地板就不要說了,除了有一層用來掩飾其材質的灰之外,十分平整。
趴着找了一會兒,纔在牀底下找到一顆小小的白色藥丸。
端木青小心翼翼地將藥丸一掰爲二,果然發現裡面夾着一張小小的紙條。
將那已經被掰碎的藥丸放在鼻子下嗅了嗅,便放進了懷裡,然後才展開紙條。
“暫且心安”,紙條只有這麼四個字,落款人是“紫”。
紫衣?!
自然只有他了,眼看着外面的守衛,雖然從裡面看過去沒有什麼特別的,但是端木青又不傻,這一次抓她來的人一定不是普通人。
除了紫衣誰還能夠滲透呢!
只是端木青心裡一直都沒有弄明白,今日這一次的事情究竟是韓淵策劃的,還是周虞。
能夠促成這件事情的,就只有兩個人,就是東離此時的帝后。
周虞一開始就已經讓夜魂過來透露這一次的臻州之行,按照他們隱國如今的狀況,這一次的祈雨,確實十分重要。
自己這邊十有八-九會答應,這樣一來,周虞就有了這個嫌疑。
而韓淵是東離的皇帝,這一次將她們抓起來的是韓淵的人,而且打的名頭又是與叛逆有所勾結。
這樣看來,除了韓淵,還有更加合適的人嗎?
沒有!
另外一件事情就是關於隱國。
她這一次來,就是爲了利用雪女祈雨來吸引流落在外的隱國人注意,好讓他們都能夠發現自己,從而將隱國人的力量集中起來。
最重要的是,闕嬋山的那股勢力已經被剷除,此時正是最好的時機,而秋墨那裡,實在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情況。
可是,偏偏在這個時候出了事情,是不是意味着,他們原本針對的就是隱國?
若是這樣,是不是可以說,這一次的行動和當年的那場戰爭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
這裡頭的事情,球墨會不會也參與了?
想起那個一頭紅髮,一雙紅色眼眸的男子,端木青就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又是一個危險的人物。
只是方纔接到紫衣的紙條之後,端木青的心裡莫名的安心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