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女子很安靜,只管着引路,連句招呼都不打的。
我和顧奈兒並排走在最後,總覺得她比尋常人要瘦像是從事過什麼青樓舞女的職業。看了看身旁的顧奈兒,她迎上我的目光,我想她大概是懂了我的意思給了我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
我垂了垂眼瞼,江湖我必然是沒有顧奈兒那麼熟悉的,況且這裡是醫仙谷,醫者仁心收留什麼孤家寡人的不也很正常嗎?
這麼想邏輯好像通了許多……
“哈哈!”耳邊傳來女子的嬌笑,我朝着聲音的來源看去,離這不遠的花壇後兩三個女孩躲着,大抵是女兒家的嬌羞罷,她們一個個都紅着臉朝着鍾離墨看去,果然長得好看的人去哪都有人注意到……他的皮囊……
醫仙谷所在的山頭許是爲了方便不同的草藥生長比一般的山地上高了許多,本來就累的半死不活的我在爬了許久的石梯之後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公子,谷主在裡面。”白衣女子終於發了話,聲音有着江南女子一貫的溫柔,很熟悉,不要問我爲什麼這麼熟悉因爲大陵的歌姬大多都是這個風格的聲音。
鍾離墨點了點頭進了前廳,我表現的異常不情願但畢竟人家派頭大,況且又是自己要解藥,還是隨便整理整理儀容,進去吧。
門隔着副湘妃竹簾撩開是,聲音空靈好聽,屋內擺放的大多數是名貴的雙耳瓶,梨木雕刻的木桌擺放整齊,我不由得想,原來混江湖混好了日子也不會比王府差呢……
很多年以後,我明白了,江湖能有今日大多都是朝廷的結果……
“鍾離啊!真是許久不見。”廳裡的高坐上,一個看起來約摸八十多歲的白髮老婦人手裡握着柺杖,若是祛了臉上歲月留下的痕跡,定然是個美人。
第一次看她的時候,我有些詫異畢竟說書人的故事聽多了,我老是想到什麼絕世美人年紀輕輕的一手建立起一個炒雞膩害的幫派。
“谷主,好久不見。”不等請坐鐘離墨毫不客氣找了把離老人家最近的椅子坐了下來,並非不禮貌純粹是因爲熟絡。
“你小子還是沒變,哈哈。”老婦人笑了起來,聲音很是爽朗若只是聽語氣定想不到這是一個八十多歲的老人家。
然後,大概是老人家吧,扯了些有的沒的我也沒太在意,鍾離墨則是看起來很懂事的樣子聽着老人家嘮叨。半天也沒扯到我中毒的身上去,拜託,我快死了好伐,我只有一天了好伐,先給我解解毒,然後我再安靜的聽你們嘮家常,可好?
說實話,這樣是真的很無聊,最後可能是有什麼要緊的事要說吧,老谷主吩咐了位侍女將我和顧奈兒帶去客房,客不客房我已經不在乎了,我還是先算算我還能活多久吧……
……
“奈兒啊,我要不要回陵東找一找我的祖墳先?”我站在在窗前,掰弄着手指。
想來是我的意思太過明顯了吧,顧奈兒撇了我一眼,衝着我嘲諷一笑:“怎麼?還怕公子誆你不成?”顧奈兒覺得眼前這個紅衣女子有點好笑,天真……
她的意思很明顯,或許在她眼裡對主子的信任必須要百分之百,可我好像不是這樣的人呢……
“也對,看來是我多心了。”我摸了摸鼻尖,擡頭看向窗外,奼紫嫣紅,八月份,這裡的花還開的這樣豔呢。
“公子,和老谷主是什麼關係?奈兒,你說呢?”我轉過身,坐到顧奈兒的對面,一手託着腮,其實這纔是我很好奇的地方。
顧奈兒聞言,看了我一眼,“關係匪淺。”
話裡敷衍的成分很重,不過聽語氣顧奈兒的心情應該不是不好,於是我不死心的又問了一句:“關係匪淺是什麼嘛!”
“救命恩人!”顧奈兒站了起來,顯然沒有了和我繼續交談下去的意思,轉身出了房門。
我:“……”
……
隔日,大概是終於想起我快死了吧,顧奈兒一大早把我叫起來去院子裡。習慣賴牀的某人面對起牀的確很不爽,但誰讓現在情況特殊呢!
“公子好,那……我的解藥呢!”
鍾離墨忽然怔了怔,昨日他的確是想要找谷主要解藥的,可,他忘了……
我看他許久不出聲,放下手站在原地,有些尷尬,大哥咱有點責任感好伐!我快死了,死了耶!
鍾離墨掃了掃身旁憋笑的顧奈兒水花月二人,也覺得有些尷尬,“走吧。”
他一副忘了人命還無所謂的樣子,我真的是“&*#%*#@%##”
於是我又來前廳等了谷主。
“鍾離,找老身何事?”門外的老婦人一手拄着柺杖蹣跚爬這石梯,許是性格倔強,她是不願讓身後的人扶着。
鍾離墨禮貌性的站了起來,走到老婦人身旁虛扶着,直到老夫人入了坐。
“谷主,鍾離的確有一事相求。”鍾離墨坐到位置上,指了指我,輕描淡寫。
“嗯?”老谷主眼神有些奇怪,畢竟那個女子也只是個侍女。
我走倒大廳中央跪了下來,只知道磕頭一拜,卻不知道究竟該做些什麼。
老夫人許是被我這樣的舉動嚇了一跳,趕忙擺手“姑娘這是做什麼?能幫的老婦定然是會幫,這樣倒讓旁人認爲老婦不近人情了。”
聞言,我也只好起身,行動看起來很拘謹,更好笑的是,我的手一直擦着衣角。從小爹爹就把我往商人的方向培養,只是說一些算術之類的很少教我女兒家的禮儀更別說什麼答謝恩人了。再加上年紀小我也從未見過什麼大場面……
鍾離墨也許也是覺得尷尬,阮卿君這樣一出倒是讓他很沒面子,更何況他本來也沒想讓她站出來 “這是我谷中的侍女,不慎中了月嬌……”
“月嬌啊!”老谷主的目光帶着審視落到我身上,她知道月嬌是一種強烈的急性毒藥,只會在毒發時暴斃,然而小小侍女怎麼會不小心中了。鍾離應該不會蠢到在毒性上懵她,那也只有一種可能,鍾離的態度是這個女孩,必須要救。鍾離這個人把利益看的很重,那麼這個沒有教養的普通姑娘身上定然有這些用處,罷了,就算是給個人情。
老谷主拍了拍手,門外兩個模樣嬌俏的侍女撩開簾子,走到廳中央優雅俯了個身,待老婦人點了點頭,她們便起身退了出去。我低着頭心跳的很快,剛剛丟臉丟大發了。
之後二人也沒搭理我,相互聊着天,當然大多是老谷主在講鍾離墨隨意應和着。好在侍女拿解藥的速度還算快,鍾離墨大發慈悲的讓我下去了……
客房:我進來是,就看着顧奈兒優雅給她自己倒了杯茶,完全沒注意到我的樣子,這個顧奈兒昨夜說好和我睡的,結果半夜就跑到水花月那去了。
“喲!顧大美人,今日可真悠閒。”我放下手中的藥瓶,拉了把椅子做到她對面。可對方看都不看我一眼只低着頭,把玩茶杯。
“誰像你一樣,得玩命抓着自己的姓名。”顧奈兒的語氣裡帶着濃烈的嘲諷氣息,平日裡我也瞭解她的陰晴不定便沒太在意,這次卻沒想到惹她更加生氣,“阮卿君,不要以爲你是阮家嫡女就有特殊優待。即使你的家族曾經在強大,現在也只是公子的侍女。”
我挑了挑眉,算是明白了,顧奈兒是在爲我今天一大清早對鍾離墨黑臉而感到生氣。怎麼難道自己性命都快沒了,還要去想別人的感受?抱歉我可沒有這樣的善心。
搖了搖手裡做工精緻的藥瓶,我拔開瓶塞,很霸氣的到了進去。然後就聽到了顧奈兒的驚呼:“你你你……”
我還疑惑呢!對上她放大的瞳孔。“你什麼你啊!年紀輕輕別口吃啊!”
“什麼口吃啊!你就直接把解藥吃了?”顧奈兒指着我,眼裡除了不可置信還有些好笑。
突然,我覺得小腹像被鋒利的爪子撓了似得,分外疼痛 “怎麼回事?”我的聲音沒了往日的力氣,變得虛弱,因爲是真的很疼啊!
“哈哈哈哈哈!”顧奈兒笑得一點形象都沒有,可能就差拍桌子了吧。“你,沒事,只是會很痛而已。”笑的太用力,顧奈兒說話時帶着強烈的大喘氣。
“你還不過來扶我。”我咬着脣,吐字不清楚,好在那祖宗聽懂了。一臉欠揍樣,朝我慢悠悠走來。“月嬌的解藥是寇葉,也是劇毒,在加上你體內浣煙迷的餘毒,這一番以毒攻毒起碼要些麻痹的草藥。谷主沒和你嗎?”頓了頓“也對,她估計也沒想到的你連以毒攻毒最普通的藥理都不知道。”
我:“……”
顧奈兒將我扶到牀上時,我已經痛得趴下了。她一臉戲謔看着我,“沒事沒事,疼兩個時辰也就好了。”
我:“……”你能耐你來啊!
然後說完,她就走了……走了。
鍾離視角:
男子泯了口茶,冷清的目光對上面前的老婦人,“谷主應該知道韶華山莊要召開大會選舉武林第一的事吧。”
老婦人放下手中的龍頭拐,垂了垂眼瞼琢磨對方話裡的意思,“哦?還有這等事。”其實她是知道的,只是面前的男子明顯動機不純。
“谷主應該知道行走江湖靠名氣還是不行的。”鍾離墨的意思很明顯,他本就不是大陵人在江湖中也只是空有名氣,這次最大的目的就想借醫仙谷的名在江湖成功紮根。
那老婦人笑了笑,渾濁的眼對上鍾離墨的“武林大會借我醫仙谷的名號,得虧公子想的出來。”江湖中勢力最大的便是韶華山莊,這次選舉武林大會明面上是爭奪武林第一,實際是想在各門派裡挖人,但礙於韶華的勢力有不好不參加,最好的實力當然不能派出來,估摸着現在每個門主都在教着自家的二弟子怎麼打輸卻又不露痕跡,鍾離想去便讓他去吧,正好也可以此宣傳宣傳我醫仙谷。
“想來,谷主是答應了。”
“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