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um，今天我們到哪兒了？”午飯擺上了餐桌，小男孩瞪着一桌子的中式餐點和幾根潔白的筷子——自家媽咪的最愛，認不出的話要被掐臉蛋的。
“今天是淮揚菜！我們到了東方中國的揚子江下游。”一邊佈菜一邊回答。
小男孩衝到小客廳一側的牆邊，“Yangtz River？”艾琳見狀，連忙解下圍裙掛好，抱起他正對着牆上大幅的世界地圖。小肉手點啊點的，“啊，是這裡！”小男孩用力盯着地圖上的圈圈點點，過了一會兒，眼睛開始變成蚊香圈，“Mum，好多線條……看不清楚了……”
“那是很多很多的河流，倫敦這裡見不到那樣的景象。”
“云云媽咪，你去過？講給我聽好不好？”小男孩撲到母親懷裡。
“先吃飯吧。”雲擇歡解下圍裙掛好，然後拉開了椅子。
“好——”有些不情願地伸出小手握起兩根滑溜溜又沉甸甸的筷子。
艾琳掩口而笑，姑姑故意買了幾副獅頭紫檀木筷、還有象牙雕畫鑲銀筷，說是不僅開發智力又可以殺菌，小亞歷倒不是不會用，只是，對於小孩子來說，這副筷子的確沉了些，姑姑偏偏很壞心地想看自家寶寶彆扭的樣子。這是個要強的寶貝，怎麼都說不出“要換一雙輕一點”的話。
“吶，亞歷，誰說筷子只能夾着東西入口了？”小傢伙怎麼都搞不定一隻小肉圓，擇歡終於找回了當媽媽的心腸提醒道。
某個寶寶似乎正等着這句話，馬上大刀闊斧地一手一根筷子，看準了，直接戳起兩個小肉圓塞進嘴巴，咀嚼完畢嚥了下去，“可是Mum，你不是說吃飯的每個舉動都可能是不同國家的風俗嗎？比如說牛排，一邊切一邊吃與全部切好了才吃反映了英美兩種不同的風格……”某個寶寶記憶力超常。
“可是寶寶，媽咪有沒有說過，筷子不可以這麼用呢？”
“沒——”於是，某個寶寶的心中留下了“沒有硬性規定不可以就代表可以”的初步印象。
“艾琳姐姐是不是要去上學了？”食不言，寢不語，交待完用餐禮儀之後的時間安靜着。吃完飯，亞歷問準備收拾東西的姐姐。
“嗯，他們的入學考試通過了。”艾琳去的是一家普通中學，雖然貴族中學距離公寓不是很遠，但是對於像艾琳這樣的孩子，那邊受欺負的可能性太高了。艾琳自己也很明白這一點，雖然現在的自己走出去與原來在孤兒院時候的氣質大不相同，但是有些東西是沉在骨子裡的，她內心最深處的傲氣沒有培養得出來。
“入學也要考試？”小男孩託着腦袋趴在桌子邊上。
“是啊，檢驗你以前所學的知識又沒有到達他們的水平。”
“如果不會，怎麼辦？”小男孩頗爲擔憂，馬上他也要到上學年齡了，不知道母親教的那些知識夠不夠。
“涼拌！”中文。跟克勞迪夫人呆久了，她的某些口頭禪也會了。克勞迪家，如果不算正在學習的法語和西班牙語，通常都是中英雙語溝通，外人聽來完全就是雞同鴨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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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云媽咪，我什麼時候也會去上學呢？”姐姐那裡得不到想要的答案，某個寶寶轉向了母親，“聽鄰居家奶奶說，六歲就可以上學了。”
擱下筆，合上名爲《寶寶二三事》的筆記本，抱起了小傢伙。現在變重了，時間一長手臂有些吃力，所以乾脆讓他坐在腿上。
五歲多一點的亞歷山大是個小美人胚子，黑髮黑眼外加不似一般西方人粗糙的細嫩皮膚，而且五官俊秀可愛，這讓“天生”黑髮加藍眼的某雲非常有家鄉感，偶爾會對着亞歷山大懷想現代的自己。
某個寶寶也習慣了母親的偶爾走神，等着某人回過神來，“Mum？”
“嗯……”思緒飄回來了，“六歲就可以了喲！亞歷是想去普通小學還是貴族小學呢？”雲擇歡打開抽屜，拿出一張繪好的倫敦各所小學分佈圖，當時陪艾琳挑中學的時候順手作了一份。“貴族小學是紅色的字，普通小學是黑色的字。”
小男孩低頭，很認真地思考。“……以點帶面……農村包圍城市……強強聯合……”夾雜着各家術語嘟囔着。“這兩家都好……”小手用力往圖上一拍，“離家最近！”只有一個理由，不過明顯包含之前那些說法。
“好，那麼今天一會兒我們就出門去參觀比較一下。”行動派的克勞迪夫人大筆一揮，在日曆上圈定了下午的行程。兩所小學，一家是歷史悠久但是有企業贊助的平民小學，另一家是名氣不大的貴族學校。點了點頭，順手揉亂小男孩的頭髮，“果然是我家寶寶，深得中庸之道！”
真正的“中庸”，不是被淹沒在人海，而是有意識地控制自己與最前方的距離，悄悄地導正大部隊的走向——咽喉之處方是最關鍵點。
“好了嗎，我的小紳士？”亞歷已經穿好了小襯衫，正在努力打領結，“還有一點點……”然後被母親接手，靈巧地打好——“夢迴現代”的時候特地學了一個多小時！
“先去平民小學吧。”《英格蘭小報》現在已經成爲倫敦的第二大報紙，那所小學受過它的贊助，校長夫人和幾位主編頗有交情，還是主編雷夫先生新生子的教母。
“亞歷，所有的評價都由你自己做，決定也是，所以要好好看，認真聽，知道不？”某個看似很爲兒子着想其實暗地裡包藏着偷懶心思的說法。
“我會的。”小男孩站得筆直，露出大大的笑臉接受了母親給與的重任，童音中自有一股傲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