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不早，岡特莊園的北院，一個神情疲憊的大齡青年走進了佈置溫馨的房間。房間裡兩張牀，原木的書桌斜對着窗臺。大些的牀上躺着一名女子，卻不像睡美人一樣漂亮，反而臉色蒼白，陷在軟軟的被子裡顯得分外柔弱。
“亞歷山大，格萊爾如何了？”
“Mum還是那樣。”俊美青年略一擡頭又埋頭書中，一目十行地把最後幾頁讀完。他特地把書桌安排在了雲擇歡修養的房間，就是爲了一擡頭就可以看到對面的情況。
“這是……黑魔法溯源？你在哪裡找到的？”侄子手中是暗紅與灰色浸染了紙張的書籍，莫芬知道，按妹妹的審美是絕對不會把賣相這麼糟糕的書往家裡搬的。
“原來墊在那個歪脖子矮櫃下的。”住進一個房間之前一定要把所有地方都檢查一遍，岡特莊園這樣的老宅更是不能放過，這是小時候母親帶自己去“遺址”探險的時候說的。
“很舊了。”中間凹進去一塊，明顯是墊在櫃子下面太久的結果。
“1341年寫成的。”俊美青年起身，帶着手套的手把便是花體字的書本合上，然後追加了一個屏蔽的魔法。古書上的灰塵太多，雖然清理過一次，但是還要以防萬一。
“這書是非正統類型的。岡特家曾有人因沉迷於所謂的黑魔法而喪失心智，你不怕？”岡特走近書桌看了看書的封皮，凝結已久的暗紅色血跡下是書名——《十七種魔法的損耗》。記憶中，自己小時候還因爲這本書被當時已經將行就木的曾爺爺狠狠揍了一頓。
“黑與白又如何？”青年拿起筆，隨手畫了一個太極的圖案，“這個，你應該很熟悉了。”
當然熟悉，那間公寓的大廳裡就是這麼一副圖，地板上還有奇奇怪怪的橫橫槓槓，妹妹似乎對這種圖案情有獨鍾，連亞歷牀上的雕花都是它的變體。
“黑白，重要的是平衡之道。”俊美青年走到牀邊，伸手碰了碰蒂爾多畫下的養護結界，“魔法之初，本沒有那麼多差別。”忽然笑了起來，彷彿一室花開，“時光會洗去很多東西，包括有用的與正確的，就像蒂爾多的結界術，現在還有多少家養小精靈會用？”蒂爾多已經很老很老了。轉身，袍角翻飛，“建立了學校又如何，沒有競爭，不過一家夜郎自大罷了……”
“夜……什麼？”侄子突然轉換的語言讓莫芬更不上節奏，“你指霍格沃茲？”勉強分辨出意思，走到一邊坐進高背椅，“先祖的記錄裡，後來又建立了一些學校，不過現在無人提及了。”
“我知道。”俊美青年走向一面牆，隨後按了幾下牆面，牆體前半邊忽然打開了，移了一個方向讓莫芬看見，那是兩個版面的大書櫥，裡面不少書籍還籠罩着各色不算柔和的光。
“這是……”莫芬皺眉。
“記載了很多有趣的歷史，心智不強看了之後很容易崩潰呢……”青年笑得耀眼，擡手，一本精緻的書飛了下來，“德國和奧地利還保存了當年並行的學校，不過現在已經是‘高貴的貴族培養基地’了，”笑容擴大，“聽過格林沃德麼？”
莫芬接過書，點頭，這個人在德國的影響力極大，即使當年酒鬼的自己也略有耳聞，本想，沒落的貴族，如果在戰爭中就此消亡也是不錯的……
“英國的巫師不怎麼參與，竟然是實力不夠？”莫芬嚴肅地擡頭，“不是傳聞霍格沃茲那位和那一位有舊？”有舊是好聽的說法，不知何時，“曖昧”的猜測盛囂塵上。
“哈……”青年朗聲大笑，“話語的引導權果然不同於掌控權！”一一撫過書籍，“當年被奪走的很多珍本，大多爲贗品。”擡手，又飛下一本破舊的筆記本，手寫的字體已經很淡了，“先人有一位女士很會仿造，不過她的被刺又讓一代凋零了。”
“你全部看完了？”
“沒有，只是無意拿了幾本都是秘聞類的。”——出自某雲的教導，手寫，藏得不是最深，極不顯眼的地方有特別印記，或者是直覺感應到的，大多都會是有趣之物。
莫芬翻着書頁，勉強地笑了笑，“爲什麼今天才說？”回岡特莊園已經數天了。
“你不是還要舉行酒會麼？露了餡兒怎麼辦？”俊美青年繼續笑着，偏偏不像有毒的罌粟，卻是骨子裡一片風輕雲淡。
“亞歷山大，你馬上也十一歲了，你準備怎麼辦？”封閉式的管轄，自然不能隨意。
“當然要去，看看他們都是些什麼樣。四大創始人身後的古籍全部彙集的地方，不知道能否找到其他三家的痕跡。”建校百年後，四家因爲聲望的關係各自內部多少有了分裂，之後的糾葛簡直是一團亂麻。沒有了創始人家族的制肘，想必學校的發展很有趣吧！
“那格萊爾……”
“Ｍｕｍ體內有一股不明的修復力量，而且，我感覺Ｍｕｍ一直在身邊。”俊美青年忽然笑得春暖花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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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多月，每次那個“穿來穿去”的固定時間到了，某雲在一陣頭暈目眩中被一股吸力扯了回去。
渾身痠痛，偏偏腦袋清醒地不得了，看來“離魂”的這麼些天不眠不休地和亞歷小兔子一起看書，精神力倒是上漲了不少。
身體許久不動，某雲覺得如果再不去洗漱一下就要發黴了——雖然有不停被抹記憶的女僕幫忙擦拭，哪有自己動手好。
一，二，三！
牀單“唰”得掀開，一個殘影進了盥洗室。某雲在半空飄了數天的好處就是把附近六十公尺之內的所有地方都“飄”遍了。
離得近些的莫芬直覺的髮絲飄動，然後看到對面俊美青年的電力高達幾萬瓦的微笑，站在窗口，對着英倫難得的驕陽，讓人睜不開眼。
刷牙，洗臉，洗頭髮……雖然有些軟手軟腳，雲擇歡硬是憑着一股意志力打理完畢。
“云云媽咪……”輕輕的聲音，某雲一出門就被抱住了，脖頸處忽然被燙了一下。
“小兔子乖……”拍拍亞歷的後背……怎麼長這麼高，居然只到他肩膀上一點！某雲一邊安慰自家寶寶一邊腹誹，難道是那個什麼裡德爾長得很高？什麼時候去看看，不過估計他也很老了……然後探出頭，“Ｈｉ，莫芬！”
“Ｍｕｍ居然不先看我……”雖然自己也知道某人愛乾淨的性格。
已經是大人模樣，這樣說話叫人啼笑皆非，“嗯，嗯，是我的錯……亞歷~~”聲音忽然陰森了起來，柳眉倒豎，“你居然敢給我四十幾個小時不睡覺！快點回去補眠！”
“格萊……”莫芬想替侄子解釋卻又有疑問。
“當孃的教育兒子，外人不要插手！”轉過頭，把人推向房間另一角的牀位——真不好玩，要是還是小孩子早就抱起來丟過去了……
見到俊美的大男孩很乖巧地躺到牀上，雲擇歡很熟悉地走到書桌旁拉開正中間的一個，抽出魔杖，念起經過自己超級簡化後的咒語。一串串溫和的光芒從魔杖尖端蘊出，逐漸把牀位包成一個乳白的繭子。《十七種魔法的損耗》她也一同看了，結果就是現有的魔咒被改得更加簡化了，反正某雲一向覺得怎麼好用怎麼改。
“現在！”亞歷小兔子睡着了，雲擇歡大步走向莫芬，“我要跟你討論一下亞歷的問題！”
莫芬後退了半步：糟了，看樣子，該不會，讓亞歷喝那些亂七八糟藥水的長大和強行擴充魔力的景象，讓妹妹親眼目睹了吧……梅林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