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兒好幾次惹得餚師傅氣得要砸琴,可依然沒捨得不教琴兒學琴,他也曾問過餚師傅,爲什麼偏過琴兒這麼疼愛。餚師傅說,學琴是講究緣分的一件事,而琴兒就是那個琴的有緣人。
欷華陪着琴兒學琴,倒也學了一手絕妙的琴技,只是餚師傅一語道破,欷華好的是指法,琴兒妙的那琴心,若比起來,欷華是絕比不過琴兒的。欷華也不介意,依然好脾氣地陪着琴兒學琴。
聽欷華這麼說,琴兒放下簾子,然後坐回到白玉古琴面前,素手一撥,轎子外的人便又聽到了悅耳清脆的琴音,只是那琴音不怎麼循着章法。轎子外的下人們相視一笑,只怕是琴姑娘開始彈了。
“啊?”琴音一斷,就聽見琴兒一聲驚呼,欷華立馬甩開手中的手抄本,神情煞是緊張地將琴兒攬到懷裡,小心護着,“怎麼了丫頭?”
卻只見殷紅的一顆血滴子從琴兒抓着的那一處嫩白指尖沁出來,如扇貝般漂亮的肉粉色指甲被玄玉的琴絃給刮過,硬生生跟肉扯開一道傷口。鮮紅的血在嬌嫩的指尖化開去,琴兒胡亂一抹,就成了一朵染血的白玉蘭,欷華心疼地皺了皺眉。
“怎麼這麼不小心?”欷華依然皺着眉尖,小心地拉過琴兒的手,等看見那血不停地冒出來後,欷華像是中了魔一般,竟然就着那涌出的血俯身覆上溫熱的脣瓣,細細地用舌尖抵着琴兒的指尖,輕柔地吸吮起來。
欷華
那溫熱的脣一點點熨熱琴奏蒼白冰涼的指尖,只是欷華的脣瓣染上一些血色,竟襯得他如玉的容顏顯得有些詭譎起來。再看被欷華精心呵護着的琴兒,巴掌大的精緻臉上沒有半分別的表情,就像是一具精細的陶瓷娃娃,只是那目光幽幽的,落在染上一絲血跡的欷華脣上。
安靜的轎子裡依然只能聽見火盆發出的點點聲響。
誰都不會料到,就是這樣一次外出,就是這樣一個午後,事情會有了那樣的變化,三個人的命運憑的扭曲起來。如果琴兒會曉得,自己無心的一個舉動,一瞬間就改變了所有人的命運,那麼她也許會後悔,那個時候絕不應該發出聲響來的。
只是,一切都是命中註定的,就像是宿命的纏繞,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
當琴兒終於意識到這樣子做不對,突地從欷華的口中抽出自己的手指時,琴兒心底有着一絲慌亂,欷華是欷華,他怎麼突然會這樣子做?只是慌張的琴兒沒有注意到,自己那扇貝一樣的指甲就這樣滑過欷華的脣角,一絲血痕就這樣從欷華緊抿的嘴角帶出,那一絲晶亮的線,惹得一點旖旎的味道來。只是欷華掛念着琴兒的手,並沒有留意到自己嘴角突然來的微微刺痛。
“琴兒,不要鬧,你的手還在流血。”欷華難得會對琴兒兇,只是現在看到琴兒傷到自己的手,欷華比什麼都着急。傷到誰的手都可以,包括他欷華自己的,但就是琴兒的不行。他的琴兒是完美無瑕的,怎麼可以受傷?而且琴兒的手天生就是要來彈琴的,怎麼可以受傷呢?
他最愛琴兒彈琴時候的模樣了,哪裡捨得看琴兒傷了手卻不自愛?
“我沒事。”琴兒將自己的手從欷華的脣間抽離時,清楚地聽到自己一聲忍不住疼的倒抽氣聲,只是,心底那道莫名的慌亂叫琴兒整個人一緊,被刮後泛起傷口的指尖叫琴兒難過地皺眉,冷風滾過傷口泛起的痛,冷冷地刺麻,就像是侵入骨血深處的涼寒,琴兒順着被風帶起的門
簾看過去,突地就呆了那裡。
那個……
“琴兒,到底怎麼了?乖,把手給我,我幫你上點藥,先止了血,可不好留了疤……”欷華從來就不是個多話的人,即便是對着爹孃,也從不說太多的話,大多是他們問什麼,他纔會答什麼。也就只有事關琴兒,否則誰有那個福氣聽他說那麼多話?
“……”琴奏根本聽不進欷華說了什麼,只是熱切地把目光投降簾子外那一頭滿是素色銀雪的路邊,那個突兀的黑點。
“那地方……”心口不曉得爲什麼被緊緊地揪住,琴兒的手下意識地朝着外頭指去,她如果沒有看錯,那片皚皚白雪裡站着一個人……
那個人是誰?
欷華狠狠地拉過琴兒想往外跑的嬌小身子,眉尖皺成一團,臉色也很難看。使着力氣把琴兒的身子緊緊護到自己的懷裡後,欷華沉聲開口,“把手伸出來!”口吻到這時候確實染上些怒火。修長如白玉般的手指很快地從袖中取出一個紫檀木做的盒子。當欷華打開蓋子的那一瞬間,轎子裡滿滿的全是一股子清幽的梔子蘭香味,欷華用無名指指腹輕輕抹出一點來,然後小心翼翼地抹上琴兒破了傷口的指尖……
“不是……”那個黑點,應該是個差不多年紀的女子。琴兒扭着身子,她想告訴欷華,說自己想要下轎去看看她,可是欷華正專心致志地盯着她的傷口,哪裡管轎子外頭髮生了什麼事?
琴兒自然知道自己是打不過欷華的,而且欷華對着自己的傷像是要吃人的模樣,她再說什麼也攔不住他把自己傷口處理好再說。琴兒急急忙地扭過頭去看黑色的影子,面上滿滿的竟是吃驚。
那女孩子穿着一身破敗的衣裳,蓬頭蓋面,可是臉上那對眸子卻異常星亮耀眼。琴兒只覺得女孩的那雙眼就像是天際的星子,冷幽幽地泛着光,但卻有着一抹魅惑人心的力量。而且,更加奇怪的是,琴兒覺得對方眼中那抹光芒叫她忽然覺得有些熟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