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杜書記作爲仁清市的黨內一把手,如果治下經常出現這種狀況,那麼他的處境就有些尷尬了,雖然這些問題都是以前留下來的,他現在查出來應該算是正本清源,但是到了政敵的嘴裡,說你缺乏掌控大局的能力,那你也只能認了,因爲這畢竟是你管轄的區域出現了問題嘛!
另外的話,他可能還有一層隱憂:他來仁清才一年多時間,就兩次大開殺戒,拿下很多中高層幹部,這從一個方面來說算是有魄力,但是從另一方面來說,別人可能就覺得他喜歡整人,搞內鬥,如果領導對他形成了這種印象,那麼他以後的仕途可能就有些坎坷了。
可是關於這些問題,王逸飛既沒有辦法解決,也不想不出什麼好的理由來說服他,因此他走進杜書記家裡時,還在心裡暗暗祈禱:老大,你一直都教育我做事要有魄力,所以這一次我也希望你用自己的魄力和正義感,對這件事做出正確的選擇。
他進去時,還是陳媽給他開的門,於是他先笑着打了個招呼,然後低聲問道:“杜書記在家吧?”
“剛剛從外面散步回來,這時候應該在書房裡吧。”陳媽笑着答道。
“噢,那若蘅呢?”王逸飛又隨口問道。
“和趙院長出去了,”陳媽樂呵呵地說道,“看來你和若蘅還真投緣呢,她剛纔出去的時候還唸叨過你,呵呵。”
王逸飛笑了笑,然後直接去了杜書記的書房,他到了書房門口,看見門是虛掩着的,於是他輕輕地敲了兩下,就聽杜書記用平和的聲音問道:“誰啊?”
“杜書記,我是王逸飛。”王逸飛趕緊自報家門。
“噢,是逸飛啊,”杜書記在裡面笑道,“那你快進來啊,還站在外面幹什麼?”
王逸飛推開房門,發現杜書記正站在那兩扇打開的窗葉前面,臉上的神情顯得頗爲怡然,看來是在享受早春的那一縷快哉風的樣子,因此當王逸飛進來時,他只是把頭微微轉過來一下,而身子卻依然還面對窗外。
“杜書記。”王逸飛進去以後,先和領導打了個招呼。
“呵呵,你來正得正好,”杜書記笑着對他招了招手道,“來,我們一起聞聞這春天的氣息吧。”
“杜書記,想不到您還這麼浪漫啊。”王逸飛忙走過去笑道。
“這不叫浪漫,而是真正的現實,”杜書記搖頭道,“因爲冬天這個季節確實是不討人喜的,所以能感受到春天的這份暖意,人的精神就爲之一振啊!”
是嗎?可是我今天如果把這件事對你一說,估計你又得回到冬天了吧?王逸飛在心裡暗暗苦笑道,不過他此時也不想攪了老大的興頭,於是他笑着附和道:“那確實,這春天的感覺還真是不一樣呢。”
兩人站在窗前發了一番感慨,而且還吟詠了幾句古人的感春之作,然後杜書記才緩緩地踱回自己的座位上坐下,並指着對面的沙發對王逸飛說道:“你也坐吧。”
“是。”王逸飛忙走過去坐下。
“我知道,你沒有重要的事情是不會主動來我這裡的,”杜書記望着他笑道,“所以你現在說吧,是不是哪個地方又出了簍子了?”
王逸飛見他這樣開門見山,也就不想繞彎子了,於是他正了正臉色道:“杜書記,我這次來確實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向您彙報。”
“噢?是什麼事?”杜書記忙問道。
“是關於金皇集團的。”王逸飛一邊說一邊仔細觀察着杜書記臉上的表情。
“金皇集團?”杜書記的眉頭不由微微一挑。
“是,”王逸飛點頭道,“我今天接到比較可靠的消息,說金皇集團有販毒的嫌疑。”
“販毒?”杜書記的臉上不由微微一滯,半晌之後,他纔回過神來問道,“有這種事嗎?你這個消息是從哪裡來的?”
“是從刑偵隊那邊得到的消息,”王逸飛忙說道,“您還記得上次黃必清的案子嗎?當時那個銀行卡的信息就是刑偵隊的人提供的,而這次向我透露這個信息的也是同一個人。”
“噢……”杜書記皺着眉頭沉吟了一下道,“那個人叫陳什麼來着……噢,對了,陳震義,他現在還是副支隊長吧?”
“對,就是他,”王逸飛很高興地說道,“杜書記,您的記性真好,您每天這麼多事情,居然連這點小事都記得那麼清楚。”
他這當然是拍馬屁的話,其目的就是爲陳震義張本,其實他剛纔故意不說陳震義的名字,就是想看看杜書記對那些爲他做過事的人到底有沒有印象,如果他一下就能想起名字來,那自然是好,因爲一個普通的科級幹部在市委書記的心裡掛了號,那以後自然會有很多機會。
而如果杜書記完全把這個人忘掉了的話,那王逸飛就覺得有些悲哀了:既爲陳震義悲哀,也爲杜書記悲哀,因爲一個有情有義的人,是不會忘記自己得到的每份助力的,雖然在官場當中,世故大於人情,但是自古以來,凡是能身登高位的人,不管他好也罷,壞也罷,總會有人性化的一面,因此他才能在自己的那個圈子裡得到擁戴,否則他又怎麼可能爬上那麼高的位置呢?
不過王逸飛經過這一試,心中已經大定,因爲他從杜書記剛纔的表情來看,知道他對陳震義的印象還是比較深刻的,這樣一來,如果陳震義在這次的販毒案中,還能再展現一下自己的能力的話,應該就可以進入杜書記的視野了。
當然,達到這個目標的前提是這個案子能順利破下來,而且給杜書記帶來的是正面效應居多,否則一旦這個案子弄砸了,或者杜書記因此而受到拖累,恐怕這個印象雖然深了,卻是一個最差的印象呢!但是不管怎麼樣,王逸飛是不會放過這個給陳震義使力的機會的,至於最後的結果如何,那就只能看運氣了,因爲在官場上,其實機遇纔是最主要的,而能力反倒是其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