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八十年代以前,哪有什麼王系?那時候我王某人在衆多的開國元勳之中,還不過是個小字輩而已,根本沒有開宗立派的資格,”王老自嘲地一笑道,“可是在八十年代以後,爲什麼又搞出了這麼一個名堂呢?”
“那是因爲從七十年代後期開始,那些共和國曆史上真正的偉人已經逐漸凋零,只留下我們這些小字輩的人在政壇上晃悠,”王老笑了笑道,“這就應了古人的那句話:山中無老虎,猴子充大王,於是我們這些人,就是這樣被擡起來的。”
“而人一旦被擡起來,就有身不由己的時候,所以那時候我的一些部下、故舊以及在政治理念上比較接近的人,就搞起了這種小圈圈,”王老嘆了口氣道,“本來我對這個比較反感,所以開始的時候也就沒有搭理他們,只以爲他們鬧得沒趣了,自然會收場。”
“可是沒想到因爲我的一點虛名,竟然讓他們弄成了氣候,所以在這時候我就不能不插手了,否則如果這一股勢力被那些別有用心的人利用起來,那是會出大問題的,”王老苦笑了一下道,“因此我當時就出面收編了這一股政治勢力,並儘量引導他們發揮正面的作用,而這也就是後來所謂的王系。”
“要說我以前在位的時候,對他們確實能夠完全控制,”王老頓了一下,然後說道,“但是這些年我已經逐漸淡出政壇,不問世事,因此現在我對這個王系已經沒有實際的控制力,只是因爲以前的那一點浮名,他們對我還保持着慣有的尊重而已,但是有些事如果涉及到實際利益,後果如何實難預料。”
“而我今天給你說這些,就是把家裡的實底告訴你,好讓你對形勢有個正確的判斷,”王老望着他很認真地說道,“所以說到這裡,我就想提醒你一句,如果你放棄這個機會,也許就等於放棄了王系這股巨大的政治力量,如果是這樣,你還要堅持自己的想法嗎?”
“爺爺,我也不想說什麼冠冕堂皇的話,”王逸飛想了想,然後正色道,“要說您剛纔說的這些,也確實令人砰然心動,但是也許是我從小出身貧寒的緣故吧,所以我覺得這些派系呀什麼的,對我來說還是很遙遠。”
“說實話,在以前的時候,我覺得上面有個市級領導做靠山,自己能混上個縣長之類的職位,那已經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了,”王逸飛苦笑了一道,“而我現在一下進入這樣的環境中,就象是劉姥姥進了大觀園一樣,已經有點摸不着北了。”
“所以現在您說我目光短淺也好,說我不識世務也好,我對那些派系什麼的都不感興趣,我只要有爸爸保護我就足夠了,”王逸飛微微一笑道,“因爲從政治上來說,爸爸的職位已經讓我覺得高不可攀了,而從親情上來說,有誰能比父親更關心自己的孩子呢?”
“因此我的想法非常簡單,也非常明確,”王逸飛很認真地說道,“無論在任何情況下,我都不想因爲我的原因,而影響爸爸的形象和前途,而且以後爸爸也不用考慮以這樣的方式爲我鋪路,因爲我從來沒有奢望過那些本來不屬於我的東西,我只要和家人在一起快快樂樂就夠了。”
王老聽他這麼說,不由微微一笑,不過他並沒有對這些話直接作出評價,而是繼續問道:“那你對於自己的人生有什麼計劃嗎?因爲你現在換了新的環境,我想你總該有些新的想法吧?”
“這個暫時也沒有,”王逸飛搖了搖頭道,“因爲這件事來得太突然,我還來不及去想,再說我覺得現在這樣子挺好,所以也沒想過要改變。”
“呵呵,你跟怡欣到底是兄妹,所以性格都比較恬淡,”王老呵呵一笑,然後想了想說道,“那這樣吧,我讓你爸爸想辦法調你來某個部委工作,你覺得如何?”
“部委?”王逸飛不由微微一愣。
“是啊,”王老點頭笑道,“一般來說,部委機構熬級別要比地方快一些,而且在部委裡面,幾乎人人都有一點背景,所以你的級別即使偶爾提得快一點,也不會打眼。”
“這是挺好的,”王逸飛遲疑了一下道,“可是我沒有在部委機關工作的經驗。”
“經驗?”王老不由失笑道,“難道誰是天生適合在部委工作的?我聽你爸爸說,你現在好象在給一個市委書記當秘書,難道這個秘書你以前做過嗎?”
“那當然也沒有,”王逸飛搔了搔頭道,“可是這不太一樣啊。”
“有什麼不一樣?”王老笑道,“我想以你的才智,要適應某個部委的工作,那是很輕鬆的,而且我告訴你吧,如果你在部委工作一段時間,積累的人脈是地方機關無法相比的,就算你想在地方工件,你在部委工作後再放下去,那也會有很大的優勢。”
“這我也知道,”王逸飛沉吟了一下道,“不過我覺得暫時還是不調動爲好。”
“噢?爲什麼?”王老有些不解地問道。
“這個……”王逸飛遲疑道,“以我現在的身份,如果直接調到部委的話,那太顯眼了,別人恐怕一下就能猜出我和爸爸的關係,這不就等於向外界宣佈了我們的關係嗎?”
“原來你是擔心這個,”王老笑了笑道,“這你可能不太瞭解,到了你爸爸這個級別,某些事情由他自己承認,與別人心裡猜疑,那是性質完全不同的兩回事,所以你們的關係只要他不主動向外界承認,就不會在政治上對他構成什麼威脅。”
“再說這是二十多年前的陳年舊事,說起來你比怡欣還大幾歲,所以很少有人能想到這上面,”王老嘆了口氣道,“而且你爸跟你媽在一起的時候,還身爲白丁,因此就算別人知道一點內情,也只能說他負心,這跟時下所謂的作風問題是截然不同的兩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