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出來的時候是在一個很有些古色古香的小店的二樓,幾乎一到地方之後,白淵就相當放鬆地隨意找了個椅子坐了下來,屠凌有些茫然地環顧周圍,裝潢佈局都充滿了生活氣息,實在是一個看起來相當適宜居住的地方。
還沒等屠凌再說些什麼,從門口已經踢踢踏踏地又走進來一個人,那人一身赤色長衫,內裡是一襲乳白色帶紅邊的深衣,腰帶鬆鬆垮垮地系在身上,看起來倒是比白淵更像這裡的主人了。
那人一進門之後看到白淵和屠凌二人也是一愣,顯然沒想到這兩個人居然會出現在這裡,雖說白淵作爲主人出現在這個小鋪子的哪裡都不奇怪,但是在他的印象裡,這兩個傢伙...本來不應該還在神墓裡待着呢嘛?
“好傢伙,要是不仔細看看還以爲你這傢伙改行進小倌館當頭牌了呢,”屠凌咂了咂嘴,上下打量了面前這個看起來相當有慵懶氣質的男人,摸了摸下巴,點評道,“衣裳不夠露啊,那邊領子再往下扯一扯,哎!你看這不就對味兒了?”
不知爲何跟着屠凌的話做動作的司虹羽一愣,低頭打量了一下自己身上被拉了一下露出小半截肩膀的衣裳,頭疼地捂住了腦袋:“你們兩個...什麼時候出來的?”
“這個問題倒是可以放放再說,”白淵稍稍直起了身子,“我現在比較好奇的是,你怎麼會在我這裡打扮成這副樣子?煙花和揚州沒給你找件正常衣裳?”
“我這衣裳哪裡不正常了?!”司虹羽理直氣壯地反駁,“紅色又怎麼了?我一個大男人連紅色都不能穿了?”
白淵沒有答話,只是微微閉上眼睛,擡手往他肩膀的方向點了點:“你先把衣裳穿好了再說話。”
“我這就是個意外!”司虹羽手忙腳亂地將自己身上的衣裳整理好,原本鬆垮地繫着的腰帶也被仔細地纏了兩圈,好好地打了個結。“說真的,要不是爲了上藥,你當我會這麼穿?”
“上好藥還沒來得及穿好衣裳?”屠凌瞥了他一眼,“我倒是挺好奇你那是從哪兒上的藥,怎麼這還能從外面進來?”
“我自己給自己後背上上藥?”司虹羽白了他一眼,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看起來很是興致盎然地單手撐着頭,看向白淵,“你們兩個到底是什麼情況?怎麼突然不聲不響地就回來了?”
“你還希望能有什麼動靜?”白淵瞥了他一眼,“神墓那邊敲鑼打鼓地給我送回來?”
“你這個說法雖然聽起來還有那麼幾分偉光正的意思,但是不知道爲啥我總覺得聽起來這麼彆扭呢?”司虹羽沉默了片刻之後,看着白淵的眼睛咧了咧嘴,“咱別老幹那陰陽怪氣兒的事兒啊我說。”
“你也能聽出來陰陽怪氣兒啊,”屠凌笑了笑,“敲鑼打鼓送回來的那是怎麼回事兒你還沒點兒數?那不得是給人家那裡嚯嚯得不成樣了之後一說要走了人給你整個歡送儀式?不過雖說沒有那麼大的陣仗,但是在人家那裡嚯嚯出來的事兒還真不算小。”
“怎麼?你們還給人家那地兒拆了唄?”司虹羽隨意地開了句玩笑,自己臉上帶上了笑意,結果白淵和屠凌對視一眼,倆人的臉上看不見什麼笑模樣,司虹羽這才收斂起他臉上的笑意,帶着一副嚴肅地語氣,試探性地問道:“真拆啦?”
“雖然沒有但是也快差不多了,”白淵想了想,斟酌了一下用詞之後回答道,“雖然那個亡靈國度還在吧,但是對於邱鬱那傢伙來說,基本上也算是把認知全給顛覆了一遍。而且神墓那地方...差不多現在就算是有主的了,對他來說,想必也不是一個什麼太好的體驗。”
“有主?”司虹羽有些詫異,“真算起來的話,神墓那裡不就只有一個守墓人算是活人?要真是有主也該是他的,這跟別人還能扯上什麼關係?世界本源又選出什麼別人來了?”
“那倒不是,”屠凌摸了摸腦袋,“你走的早,不知道後面發生了什麼也算是正常...”
“什麼叫我走的早啊,”司虹羽撇了撇嘴,“說話能不能好聽一點了?我那叫走嗎?那不就是離開嗎?”
“那不也是走?”屠凌反問了一句,司虹羽想了想,然後意識到不管怎麼說都不咋好聽,因此雖然心裡還有些不服氣,但是也沒繼續說什麼,只是悶悶地哼了一聲,很有些理虧的模樣。
屠凌頗有些幸災樂禍地笑了笑,在白淵和司虹羽兩人的目光注視之下,這纔有些訕訕地收斂一點,開始跟司虹羽大致說了一遍在他離開神墓之後發生的事情。
“所以現在怎麼說?”司虹羽聽了個大概,也算是理解了這兩人悄沒聲兒的出現的緣由,他看了一眼屠凌和白淵,臉上帶着戲謔之意。
“能怎麼說,”白淵聳了聳肩,“現在我是哪裡都不想去,能混一天算一天。”
“有這麼個心態可不是什麼好事兒,”屠凌看着白淵的眼睛,“你什麼時候也變成這樣了?”
“我又不是打算一直這樣,”白淵聳了聳肩,“於我而言,現在能自在地過日子的生活每天都跟偷來的一樣,以前發生的那些事兒,我又不是真的一點都想不起來了。報復是肯定得報復回來的,但是現在你告訴我,現在我準備好什麼東西了?不管怎麼着不都得等等,等時機正好的時候再動手?就算我現在強行要打上去,我有什麼幫手?就靠我自己?天界那幫不要臉的光靠人,堆都能把我堆死了,着什麼急?”
“你這話說的...倒是也不能算沒有道理,”屠凌想了想,咧開嘴笑了笑,“只不過我可不覺得你現在算是孤立無援,鬼界那個小丫頭一家人不是挺喜歡你的?真要打上天界的話,那幫人估計是最熱衷的,你還覺得他們不會主動出手幫你?”
“他們倒是真有可能,”白淵搖了搖頭,“但是他們的頂頭上司未必這麼想,你要清楚,他們就算能力再大,冥鬼兩界背後的那個傢伙可不是什麼隨隨便便就能鬆口的人。”
“鬼界上頭還有人?”屠凌挑了挑眉,“不是一直說鬼母陰姬最大?”
“那也就是個代理人,”白淵聳了聳肩,“能跟守墓人並列稱呼的,你覺得還能有什麼人?就連天帝都只不過是他們選出來的代理而已,只不過這一代的天帝莫名其妙地超出了他們的掌控而已...”
“所以說你們這些整天就知道打打殺殺的人就是單純好騙,表面上的王未必就是真正的王。”白淵搖了搖手裡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來的扇子,語氣有些感慨,“被人玩了一輩子,甚至都不知道玩自己的人是誰,甚至還覺得自己掌控了自己的自由,實在是有些可笑。”
“哎不是,你說話就說話,夾槍帶棒的影射誰呢你?”屠凌剛反應過來,頗有些不滿地看向白淵。
“我也沒說誰啊,”白淵往後一靠,神態懶洋洋的,“別整天瞎對應對號入座,沒必要,大可不必。”
“嘖,嘖嘖嘖,”司虹羽咂了咂嘴,“急了急了,有人急了。”
“我真是多餘跟你們說話。”屠凌氣哼哼地轉過頭去,視線一轉就看到了桌上放着的空蕩蕩的鳥籠,“話說...裡面的鳥兒呢?”
司虹羽順着屠凌的目光看去,那個空蕩蕩的鳥籠格外醒目,他聳了聳肩:“你說那個啊。都已經到自己家了還關着他幹什麼?我讓他自己飛着玩兒去了,想來再過一會兒就該回來了。”
“你倒是心大,”屠凌撇嘴,“反正不是你的鳥兒唄。”
“當着主人的面兒我不也沒心虛?”司虹羽朝着白淵努了努嘴,後者也是一副一點都不擔心的樣子,看起來整個房間裡的三個人,唯一擔心那綠毛小鳥兒的,似乎就只有屠凌一個人。
“讓它自己飛飛有好處,”白淵不緊不慢地說道,“沒準一收穫自由那傢伙融合速度還能加快不少,那樣的話倒是也算是能給我添一份助力。”
“說起來,這裡就只有你自己?”屠凌有些奇怪地打量了一眼這個房間,不知爲何,剛剛穿過空間裂隙過來的時候的那種奇怪的感覺又浮上了他的心頭,“這裡沒別人了?”
“有啊,”司虹羽理所當然地回答道,“我剛剛不是跟你說了,有人幫我上藥,你這就忘了?”
“倒是沒忘,”屠凌摸了摸鼻子,“你們就沒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這裡未免也太安靜了吧?況且也根本沒有人出來跟我們打招呼,你確定這裡是你那小鋪子?”
這後一句話,屠凌轉過頭看着白淵,很是嚴肅地問道。
經由這麼一問,白淵也感覺到不對勁了,確實,他都已經出現在這裡這麼久了,不說那個現在已經基本沒了太大靈智的綠毛渡鴉,好歹煙花和揚州也該過來,不說迎接,好歹也得打個招呼纔是,爲什麼現在一點動靜都沒有?
白淵微微直起身子,看了看周圍的情景,他意識到了哪裡出了問題,偌大的房間之中,甚至包括外面的街道,現在還能活動的...似乎就只有他們三個人?
就連空氣中的灰塵就靜止在那裡,彷彿根本就不會移動似的。
這片空間...彷彿是在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什麼人按下了暫停鍵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