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在趙無敵房間裡小聚了一會,內院的一個管事便前來敲門,請趙無敵去清風殿。見楊草也在這裡,頓時一喜,道:“楊草少爺也在啊,省的我再單獨去請了,老爺喚你們去清風殿。”
趙無敵指着自己的鼻子,好奇的問道:“我沒聽錯吧?清風殿是爺爺他們議事的地方,喊楊草去正常,居然喊我去?”
管事微笑着道:“這次可不是議事,是二爺回來了,還帶回來一個大人物。”
“大人物?”趙無敵問道。
“燕王爺來我們趙家了!”管事自豪的說道。
趙無敵和楊草都是一驚,“燕王爺!”
從趙成城這一家子人在九龍鎮紮根,趙家府邸拔地而起時,清風殿就存在了。歷來,清風殿在趙府中都是頗具威嚴的地方,常常迎來尊貴的客人,也是趙成城和兒子們的議事之所。
但往常的威嚴和今天比起來,簡直不值一提。
清風殿從沒有哪天有今天這般威嚴。
楊草和趙無敵一來到清風殿前的院子,就感受到了一股莊嚴肅穆的氣氛,他和趙無敵的說笑聲也戛然而止,彷彿再嬉鬧下去就會受到懲罰一樣。但偏偏又沒人告訴他,此時不能嬉鬧,完全是一種發自本能的反應。
清風殿大門前,左邊立着十人,右邊立着十人,身披海藍色的戰甲,目不斜視。而院子周圍,八十個人身着紅色戰甲,筆挺的站立着,彼此的間隔居然都是保持一模一樣,顯得非常有紀律。
楊草已經進入火魂境,對氣息的察覺敏銳了很多,頓時就發現,這一百個人,居然個個都是魂客!
小龍的聲音在楊草的精神世界裡響起:“小草哥,這些人全部都是魂客!”
楊草用精神力回答道:“我已經發現了。”
小龍又道:“那你發現沒有,這一百個人中,有二十個人是水魂客魂客,八十個人是火魂境魂客?”
“什麼!?二十個水魂境魂客!八十個火魂境魂客!我的乖乖!”楊草怔怔的站住腳步,詫異的環顧四周,朝那些魂客們望去。
“不用驚訝,最厲害的還在裡面,我感覺到了強大的氣息。”
楊草受不了這種壓抑的感覺,和趙無敵快步走進清風殿。一踏進清風殿,楊草就看見此刻坐在主位的不是趙成城,還是一個身着便服的男人。
這男人看上去三十有六,生着一張甲字臉,目光尖銳,卻又流露出幾分平易近人。他留着長髮,灑在背後,他長髮烏黑髮亮,看上去非常順眼,唯一讓人感到瑕疵的就是,在烏黑的長髮中,有兩鬢長長的白髮冒了出來,灑落在他的胸口。他長相豪邁,下巴處佈滿了鬍渣,是個任何人看過去都覺得順眼的男人。
楊草已猜到,這個人就是燕王爺。
楊草對小龍道:“小龍,你說的強大的氣息就是他吧?”
小龍卻道:“不是。我從他身上感受不到一點魂力氣息,那強大的氣息,是從站着的那人身上散發出來的。”
楊草朝燕王身旁望去,果然有一人佇立在燕王身側。那人身着青色儒袍,腰間繫着一支有腿長的判官筆,從袖中露出的手黝黑,從領口處露出的脖子也是黝黑的,但那張臉卻是白白淨淨,和身體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這個人,楊草自然不認識,但朝廷上下卻沒有誰不認識他。
他是燕王的心腹,人送一個綽號“白面書生”。
楊草問道:“這人是什麼境界,你能察覺得出嗎?”
“察覺不出。我之所以能感受到他的強大,是應該他沒有完全封閉毛孔,收斂住氣息。但他的境界和我相差太大,我卻是無法判斷他究竟是什麼修爲。”
“連你都判斷不出,那肯定是魂丹境的人物啊……看來他是這些人當中最強的。”
“我看不是。”小龍道:“能察覺出的不算什麼,怕就怕在察覺不出。那個人……我連他身上一點魂力波動都感覺不到,纔是真正的可怕。”
楊草知道,小龍說的是燕王,不由得又朝燕王多看了幾眼。
見楊草一直對燕王望着,怕楊草失禮,趙成城連忙站起來,微笑道:“小草,這位是治理燕州藩國的王爺,當今皇帝的親叔叔,燕王爺。”
說着,又拱手對燕王道:“他就是我剛纔提到的楊草,就是他打敗了鬼煞門門主。”
楊草依然盯着燕王看。
“嗯?”燕王身側的白面書生眯着眼睛,窄窄的眼縫裡射出銳利的光,不悅的說道:“你在看什麼?難道窺探王爺的修爲不成?”
楊草連忙對燕王跪拜行禮,道:“草民……草民從沒見過像燕王這樣的大人物,有些分神,還請恕罪。至於窺探王爺的修爲,我哪有那個本領。”
“子玉,這裡都是自己人,你多慮了。”燕王咧嘴笑了起來,隨和的對楊草說道:“楊草,起來吧!”
“謝王爺!”
燕王讚賞的看着楊草,道:“聽你爺爺說,你才十五歲。真是年紀輕輕,就少年得志啊!那鬼煞門門主西門賀雖然只是一個小人物,但在你們九龍鎮也是一方霸主。他怕是怎麼也想不到,會栽在你這個孩子身上,真是有趣的狠。”
“西門賀雖然只是一個小人物……”聽到這話,殿內的趙家衆人都吸了口涼氣。要知道,那西門賀可是險些把他趙家滅門啊!現在在燕王嘴裡,簡直就是不值一提。
當然,他們驚訝也是有道理的。畢竟這裡能看出清風殿外那一百個侍衛的實力的,就只有進入火魂境的楊草和趙成城等人。
若是他們知道那一百個人之中有二十個水魂境魂客,他們就不會感覺到驚訝了。
水魂境魂客,在燕王麾下就只是一個小兵。他西門賀只是剛剛踏入水魂境……的確只是一個小人物……
楊草謙虛的說道:“也全賴運氣偏向我多一些,雖然勝了,但也很艱難。”
“嗯……”燕王翹起二郎腿,無論什麼動作,舉手投足之間都充滿了威嚴,道:“不驕不躁,年紀輕輕就有如此性情,很好。不過楊草,你贏了就是贏了,就值得褒獎,本王也不會詢問你是如何贏的,所以你不必在本王面前避諱些什麼,你可明白?”
“草民明白!”楊草向燕王躬身。
強者就是強者,高位者就是高位者,那種長期養成的威嚴,簡直令人不敢直視。楊草是個不懼權貴的人,但此時卻已經不敢再用直視的目光去看燕王了,彷彿只要和他對視一眼,自己的心事就會被看穿一樣。
楊草低着頭,聽見燕王笑道:“看來這一趟我是白來了。趙銀可是急得要命,卻沒想到你們自己把事辦成了。”
燕王時而自稱燕王,時而自稱我,說話倒也十分隨意,讓殿內的肅穆氣氛減緩了些。
趙成城道:“王爺可沒有白來。你這一來,不管是我趙家,還是九龍鎮,都可是沾染上了皇氣,以後這裡肯定越來越好啊!”
燕王朝趙成城望去,意味深長的說道:“趙老爺子,你這裡的皇氣難道還少了嗎?”
趙成城笑了笑,轉移話題道:“寒舍已被酒菜,外面的兄弟們前途跋涉也都辛苦了,務必請王爺賞臉留下來。”
“我來一趟,又豈能連酒都不喝一杯就走?好得很。”燕王起身,對身旁的白面書生說道:“子玉,趙銀不是要向你請教魂術嗎?你就和他好好聊聊,他問你什麼,你都要知無不言。我和趙老爺子單獨說會話。”
馬子玉恭敬的說道:“是。”
聞言,趙銀一喜,忙道:“謝王爺。”
燕王來到趙成城面前,道:“趙老爺子,還不請我去你書房瞅瞅?”
“是……”趙成城有些無奈。
內院的書房內,一排排書架上擺滿了古書,房間不大,書香蔓延至每一個角落。在窗下的一角,燃燒着一爐檀香,香味很淡,能讓人凝神卻不至於感到昏沉迷糊。
書房門一掩上,燕王趙棣之前的威嚴剎那間全部收斂,望着背對着他的趙成城,竟拱手作揖,用尊敬的口吻喊道:“二叔。”
趙成城本來望向窗外,聞言立馬轉過身,扶起趙棣的手,道:“王爺不必如此,折殺老夫了!”
趙棣沒好氣的瞥了趙成城一眼,道:“折殺個屁!你是我親叔叔,受你親侄兒一拜,有啥問題?”
見趙棣完全放下了王爺架子,說話隨便,口無遮攔,趙成城苦笑一聲,道:“我是你親叔叔沒錯。但你現在是王爺,是君。我只是一個庶民,是民。我哪能受你的大禮。”
“哎喲我的好叔叔,你就得了吧!”趙棣向前邁出幾步,一屁股在書案前的大椅子上坐下,撥動着鬢前的兩束白髮,道:“都這麼些年過去了,叔叔你咋還這個固執模樣?我爹他……他都已經歸西了,你還不原諒他麼?”
“我可不敢。”趙成城側過臉,言語裡顯然有些怒意。
開國皇帝靖太祖是平民出身,生逢亂世,踏上了造反之路。二十幾年下來,便一直持續着造反這個行業。他的這些兒子們,也都跟隨着他馳騁沙場。趙棣更是他所有兒子中最勇猛,最有帥才的一個。
靖太祖五十歲才當皇帝,趙棣十幾歲時便上沙場,和靖太祖感情深厚,平日裡都是爹爹爹的叫着。後來靖王朝建立,他私底下也只管皇帝叫爹,而不是叫什麼父皇。對於他來說,那個坐在龍椅上高高在上的人雖然是天下人的皇帝,但也就是他的爹,對於皇室規矩什麼的,他根本就沒有多大的概念。就算有,也懶得去在意。
在他的眼裡,一家人就是一家人,就該血濃於水,和和睦睦,哪有什麼君臣之分。
“二叔,爹當年對你做的事,說實話我也不太贊同,但他老人家畢竟是一國之君,和咱們不同。要做成某些事,他必須要有所犧牲。我以前是不明白,但現在明白了。事情都過去了,你也別再計較了。你這次向我求援,我連忙馬不停蹄的趕過來了,你可知道是爲什麼?”
“王爺請說。”
“二叔,現在這裡就我們兩人,你是叔叔,我是侄兒,你要再這麼拘謹,喊我王爺,那我馬上滾蛋了。”
“你!你小子……”趙成城指着趙棣,忽然笑了起來:“趙棣,你現在都是堂堂王爺,還是這股子丘八脾性!”
趙棣哈哈笑道,摸了摸下巴處的鬍渣,笑道:“我本來就是丘八。我爹也是丘八。丘八有什麼不好?說話直來直去,從不拐彎抹角,比那些酸儒好交往多了。”
“好好好,你說,你有什麼事?我也沒想到你會親自趕來。”趙成城在書案另一邊的椅子上坐下來。
趙棣道:“我希望你承認自己的皇室身份,回到我們這個大家庭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