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匹駿馬,一行七人,慢馬而行,走了大概一刻鐘,終於回到了傅府。
如今的傅府與一月前是大不相同,首先就是傅林氏,自從老太太傅龐氏過世,直到往王婉笄禮結束回府之後,名正言順做上了傅府當家主母,成爲了太尉府內宅之中真正意義上的當家主事之人。
傅林氏掌家之後的第一件事便是替換府中下人奴僕。他親自從京城中找來了好幾個人牙子,將老太太以前那些忠誠奴僕,全部都給發賣了。至於其他的那些天聽命之人,傅林氏也都歸還了他們的身契與籍契,讓他們全部都另謀出路,自由來去。
至於小秋小紅,這兩名丫頭,也都還了他們自由之身,各自回鄉成婚去了。
如今太尉府中的下人,基本上都是從人牙子那兒買來的。被傅林氏發放盤纏,讓他們自由來去的那些奴僕下人,也竟沒有一個能夠留下來。
不是他們不願意留下來,也不是傅林氏不讓他們留下來,而是他們都覺得自己沒有臉面留下來,更加是不能留下來。因爲,在這之前,畏懼老太太,而不敢跟太尉府名義上的主君主母走得太過親近,甚至還有些輕慢。
所以,他們要是留下來了,自己就會覺得良心不安,於心有愧,如此比殺了他們還要難受難堪。所以也就只能自願離開太尉府,永遠也不再回來。
如今這傅府裡頭,上了年紀的女史婆子倒是不少,可都是些下等僕人。這頭等女史和一二等女史,都是些年輕機靈的。至於男僕,除了管家年紀稍大一點外,其他都是些年輕體壯、手腳靈活的。
待到所有人都來到太尉府門前時,便已經是戌時二刻了,而且是剛剛進入戌時二刻。
現在的傅府大門口沒有人站門,所以自然也就沒有人阻攔。任何人進入傅府的機會。
傅彥和傅青兄妹二人帶着王天等衆人入了傅府,進了前院內宅。
來到正廳大門口,傅青則是對着龍天一說道:“還請姐姐、姐夫稍待,先容我與兄長去向父母稟報!”
李清泉和龍天一二人點頭同意,而王天、王婉和王婷兄妹三人也都留在了正廳大門外。
龍天一卻突然拉着傅青的手說道:“妹妹!姐姐有些緊張!”
傅青卻出言安慰道:“姐姐你這都已經回到自己家裡了,又有何可緊張的?兄長你現在也見着了,接下來就是父親母親,他們又不吃人?更何況,就算吃人,這虎毒還不食子呢?千萬莫要緊張。”
龍天一緩緩說道:“姐姐不是緊張,而是激動!是多年都未曾有過的激動,是期盼已久的那種激動。”
傅青笑着言道:“妹妹雖然不能完全體會姐姐的心情,但妹妹也都明白,長久離別的痛苦和久別重逢的喜悅與幸福,還有那難以言喻的激動。”
直到這時,傅彥才聽出畫中端倪!
傅彥開口質問道:“星雲?你說什麼?長久離別?久別重逢?又回到了自己家?你不僅一直喚她姐姐,方纔她還稱我爲兄長?難道……她是……依依?”
傅青聽到這個稱呼,心中卻是疑惑了,便開口詢問道:“大哥,依依是誰呀?”
龍天一這時突然回道:“依依是姐姐的乳名,怎麼他們都沒向你提起嗎?”
傅青着頭道:“沒有,而且從來都未曾說過,甚至連你的大名爲何我都不知道,只知道有你這麼個姐姐。我說大哥,既然你已經猜出來了,也都已經驚喜不到你了,那我們也就沒有必要再瞞着你了。沒錯,她就是我失散多年的姐姐,傅府真正的嫡長女,傅瓏!你能不能先不要告訴父親母親,我想給他們一個驚喜,也讓他們好好高興一番。”
傅彥隨後面向王天三兄妹道:“你們也都知曉此事?”
王天笑着道:“是星雲這個丫頭說要給你們一個驚喜,而且我們也都覺得,星雲的這個主意不錯,便沒有再多言什麼。”
傅彥深感無奈道:“那行吧,念你們是一片好心,我就原諒你們了。”傅彥隨後又很是不善的挖了一眼傅青:“走吧!去給父親母親帶驚喜。不過,他們也就不用在這兒等了,就隨同我們一道進廳堂說話吧。”
傅青嘟着嘴道:“他們都見面了,還怎麼給驚喜啊?”
傅彥沒好氣地說道:“就你那小腦袋瓜,能想出什麼好主意來?現在雖說是春天,可是到了夜裡還是有些寒冷的。你再瞧瞧,現在都已經入夜了,難道你要讓他們在外面就這樣冷着?他們不用迴避,你大哥我一樣能給父親母親京喜?”
說着,傅彥便帶着所有人進了正廳。
然而此時的正廳卻是空無一人。
傅彥隨即高聲叫道:“來人!”
傅彥的叫喊聲剛落下,便見到一個十七八歲的姑娘,恭恭敬敬地走了進來。此女子便是傅林氏新買來的二等女史,名喚翠紅。
翠紅來到來到衆人身邊,一一屈身行禮道:“奴婢翠紅見過公子!見過小姐!見過各位貴客!”
因爲翠湖是新買了的丫鬟,除了傅彥和傅青兄妹,這裡沒有一個他能認識的人,但是能隨同公子小姐一同回來,定是身份不凡,所以也就只能以貴人相稱。
傅彥隨即開口問道:“老爺夫人何在?”
翠紅恭敬回道:“回稟公子!老爺夫人說,自明日開始,就要籌備着去給公子提親,所以老爺和夫人都去集市上訂購所需營養物品了,不過看這時辰,應該快回來了?”
傅彥隨即吩咐道:“好,我們知道了!你下去給我們沏一壺好茶來。”
翠紅稍顯爲難地神色問道:“公子!有遠客在,如此……恐有不妥!只怕是……招待不週?奴婢還是用茶盞吧?”
傅彥說道:“沒事兒,他們都是自家之人,得罪不了。就按照我的吩咐做,你去吧?”
翠紅回道:“是!奴婢遵命!”
翠紅隨即應聲而出,可翠紅剛走出正廳大門,便見到傅山和傅林氏正迎面走來。
翠紅隨即上前屈身行禮道:“奴婢見過老爺夫人!公子小姐正帶着好幾個人在廳上等候老爺夫人?”
傅林氏不解:“家裡來客人了?那都是何人?”
翠紅回道:“奴婢不識?奴婢稱他們爲遠客,可公子卻說,不是什麼遠客,而是自家之人!”
傅林氏再問道:“來了多少人??”
翠紅回道:“回夫人!五個!”
傅林氏不解道:“五個?還是自家之人?都這般時辰了,究竟有何人回來到府上?而且還是自家之人,又哪來那麼多的自家之人?”
傅山此時開口言道:“究竟何人,待會兒一看便知,夫人又何故在此生疑?”
傅林氏笑着附和道:“也是!”
翠紅又試探性地問道:“那夫人?奴婢是要用壺沏茶,還是要用盞沏茶?”
傅林氏反問道:“公子是讓你用壺還是用盞?”
翠紅回道:“回稟夫人!是壺!”
傅林氏然後吩咐道:“那好,就聽公子的,用壺。待會兒你多拿幾副茶盞過來便是。”
翠紅應聲道:“是!夫人!奴婢告退!”
翠紅應聲而退,傅氏夫妻二人則是朝着正廳而去。
不多時,他們二人便已來到正廳。
在正廳之中,傅氏福奇二人,見識王天他們三兄妹便拱手行禮道:“見過三位小王爺。”
傅林氏隨即開口言道:“剛纔翠紅說有五位客人光臨寒舍,可是她又聽山兒說,來的都是自家之人,不是什麼客人?我便猜出是您三位,可翠紅又說是五個人,我便否決了你們。可萬萬沒想到還真是你們,不知另外兩位是?”
傅青隨即指着龍天一和李清泉開口言道:“母親,是他們。”
傅林氏隨即便將目光移向了龍天一和李清泉二人。
然而此時的龍天一,內心早已激動不已,嘴上更不知該如何言說,這麼多年了,終於和自己的親生父母重逢了,她又如何不激動?又如何不歡喜幸福?
傅林氏當即開口問道:“不知這二位是?咦?”傅林氏隨即又反應過來:“這不是給王大小姐設計禮服的龍姑娘嗎?”
傅彥指着龍天一,隨即開口言道:“父親!母親!你們可知她究竟是誰?”
傅林氏心中不解道:“我說山兒,你這不是取笑母親嗎?她不就是龍鳳布莊在長安府分裝的大管事嗎?”
傅彥復問道:“那除此之外呢?”
傅林氏繼續回道:“這母親哪裡能夠知道?”
傅青言道:“要不母親再好好看看?仔細看看?”
然而此時,傅山卻是一臉疑惑道:“爲父倒是見着龍姑娘,有幾分眼熟,好像很久之前就在哪裡見過?讓爲父好好想想!”
傅山隨即陷入到了深深的思索之中。
傅青卻是開口言道:“你們以前確實是見過,而且是在她小的時候?”
傅彥也接着開口言道:“這位公子你們也都見過,小時候他經常來我們家玩兒。”
“不是小時候。”傅山思索之道:“爲父怎麼瞧着?這龍姑娘的長相與爲父年輕時有幾分相像?”
“聽夫君這麼一說。”傅林氏也仔細地打量着龍天一道:“我看也確實有幾分相像?”
這時的龍天一緩緩開口言道:“記得小時候,也有很多人這樣說過,我跟父親長得有幾分相像!”
“父親?”傅山與傅林氏異口同聲道。
傅林氏隨即又開口問道:“不知令尊是哪位,要如何稱呼?與我家夫君又有何關聯?不對,山兒說,你們也是自家之人,而且小時候都到我們家玩過?莫非你們與我們還真有什麼關聯?”
龍天一隨即言道:“他現在是小女夫君!”
龍天一跪地伏拜,然後繼續言道:“女兒未經父親母親允准,就擅自與人成婚,還望父親母親見諒!”
傅氏福奇二人。既是驚訝,又是不解,傅林氏隨後說道:“龍姑娘只怕是拜錯人了吧?向你的父母請罪,你拜我們做甚?”
傅林氏心思澄澈,隨即又反應過來道:“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無緣無故,山兒怎麼會說你是自家之人?而且我們瞧你與夫君有幾分相像,你自己個兒又說,小時候就有人說,你跟你父親有幾分相像,你這又跪地拜我們,高呼父親母親?是有蹊蹺,莫非……莫非……這不可能……不可能……”
傅林氏神情很是激動,心中也極爲焦躁,實不知該如何是好。
傅山卻是鎮定如常,開口言道:“姑娘既已婚配,不知年芳幾許,生成幾時?”
龍天一卻緩緩擡頭回道:“父親大人不必再問了,我便是傅彥兄長的雙生妹妹,傅瓏!五歲那年隨……隨我夫君一道出京,遇上了各自的養父,並雙雙改名。多年前,我們的養父母不幸被賊人所害,賊人又欲將我們發賣爲奴,幸德逍遙王爺仗義出手相救,並且還讓我們做了皇商分行的主事。”
龍天一所說言語雖然不長,然而信息量確實很大。
而傅林氏也從震驚中緩過神來,很是不可思議的望着龍天一,還很是難以置信道:“你真是依依?真是我的依依嗎?”
此時傅林氏已經是熱淚盈眶,內心充斥着各種各樣的情緒,有難以置信,也有不可思議,有開心快樂,也有激情澎湃。總之是情緒複雜,她也不知是歡喜還是憂愁。
龍天一隨即滿腹歉疚道:“都是女兒不孝,當時爲了躲避家中之人迫害,便與夫君一起合謀離家出走,而一走就是這麼多年,讓父母兄長牽掛了。”
聽到這話,傅氏夫夫二人更爲震驚。都異口同聲道:“你說什麼?這位公子是?”
李清泉隨即開口言道:“岳父岳母大人既然猜出小婿身份,還望您二老不要聲張,不要讓任何人透露小婿的真實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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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王天開口說道:“是啊,傅伯伯!傅伯母!近山兄!你大哥下午也跟他的親生父母相認了,這也是他親生父母之意。至於這其中緣由不用我們多說,想必傅伯伯也能夠明白!”
傅山很是激動道:“明白!明白!小臣當然明白,這可真是用心良苦啊!”
傅林氏激動上前將龍天一扶起,母女二人便是一陣抱頭痛哭。
傅青也事實上前言道:“真是太好了!姐姐總算是回來了!姐姐!這十幾年來,妹妹一直鳩佔鵲巢,霸佔着姐姐嫡長女的身份,今日之後終於可以歸還給姐姐了。”
傅青又對傅山和傅林氏說道:“父親母親!如今我姐姐也回來了,咱們是不是要開祠堂爲姐姐正名。”
傅山回道:“你姐姐重回宗廟祠堂之事,待半月後,你大哥順利完婚,隨你大嫂一起入宗廟拜祭。”
龍天一聞言驚訝,開口問道:“之前不是說兄長已有妻室嗎?怎麼……”
母女二人相擁許久,才彼此放開身體。
傅林氏擦了擦眼角淚水,笑着道:“你大哥之前的那房妻室,都是你那狠心的庶祖母安排的,當初成婚是假,這入宗祠自然也是假,現在她已帶着自己的良緣回自己老家去了。”
衆人紛紛坐下,龍天一開口問道:“不知兄長是要與何人成婚?”
傅林氏回道:“你二姨母家的嫡長女,也就是你的表妹,姜家大小姐,江月江寒星!她和你兄長是兩情相悅,若不是你那狠心的庶祖母橫加阻攔,只怕是他們的孩子都能到處跑了?如今你庶祖母去世,他們也終於可以得償所願,有情人終成眷屬了。現在,三家人已經私下定親,到下個月初三,他們便可以順利完婚。而且目前爲止,我們也還沒有對外宣揚,所以外面也並不知道這件事情。”
龍天一和李清泉,二人聽到三家人都已經定親,都極爲震驚,更多的卻是大惑不解。
龍天一便開口詢問道。:“三家定親?這是爲何?還有誰家?”
於是,傅青便將事情始末細細說了一遍,帶到李龍二人聽完,這才恍然大悟。
而就在這時,翠紅提着一壺沏好的茶水,並且帶着另外兩名婢女,手裡託着幾副茶盞,來到了正廳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