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悠然聞言愣了下,隨即笑了,“因爲目前不能動她?”
“對,是因爲不能動她。”厲承勳重複了一遍,“無論你做什麼過分的事情,都不影響你在我心目中的形象,你不用有心理負擔,嗯?”
“勳勳,我當時是想過,那樣對雪芙夫人的,但是,我到底下不了手,我還是不如他們狠,他們竟然那樣對婆婆,對不起,我……”
“不是你的錯,這怪不到你身上,是我母親自己的問題,她早些聽我勸,跟歐道奇劃清界限就不會有事,這算是給她的教訓,這次之後,她以後該是徹底放下了。”
有時候,別人說再多,勸再多,也沒用,還是讓她切身體會一下,這教訓來得更深刻。
葉悠然的情緒有些低迷,這次跟歐道奇對決,她勝在佔了先機,才得以險勝,但是付出了薄書容這麼大的代價,說到最後,他們之間,沒有輸贏。
這以後,歐道奇肯定不會放過她了,以後的對決,要經常面臨了,她能應付嗎?
她自己都沒有信心。
好在,唯一值得安慰的是,靳豐茂在夾縫中生存了下來,厲承勳這一番心血,沒有白費。
“選舉結果什麼時候出來?”葉悠然問。
“內部結果已經出來了,只是對外的宣佈時間,要延後一些,是靳豐茂,我們成功了。”
葉悠然長吁一口氣,“那就好。”
“謝謝丫頭的幫忙。”厲承勳誠心道。
“你不罵我我就如釋重負了。”
厲承勳聽出了她話音裡的頹喪,想了想道,“你那邊的工作收個尾,我們去看兒子了。”
“好。”
“我這邊暫時走不開,你準備好後過來靳家一趟,我們從這裡出發。”
“嗯,你等我,我大概需要兩個小時。”
“不急,那個航班我們不坐,我有另外安排的專機。”
葉悠然也猜到了,之前安排的那個航班,是他做的各種安排中的退路之一,如果事情失敗,如果他不得已倒戈,如果他和靳豐茂雙雙落馬,那他的出行要受到限制,專機航線是申請不來的,等等,各種問題。
他是未雨綢繆的人,事情發生之前就做好了各種預測,這點,葉悠然遠遠不如他。
她也下定決定,以後做事,考慮要更加周全,不能錯過每個細節,也不能再讓自己要守護的人受到任何傷害。
……
“民哥,我已經把歐白姍送回去了。”
葉凱豐完事回來,向葉安民報道。
葉安民手裡把玩着一把匕首,眼神隱隱暗暗中不停變換,眼睛,盯着那道房間門。
葉凱豐眼皮一跳,推開那道門,往裡瞅了眼,嚇了一大跳,“民哥,那個女人,你還沒讓送走?姐姐不是說,讓我們儘快放了她?”
“不能這麼放走。”葉安民皺眉搖頭,“姐姐下不了手,歐道奇知道後,會以爲姐姐之前在跟他玩虛的,以後少不了要交鋒,他就不會把我們當回事了,所以,絕對不能就這麼放走!”
葉凱豐沉思片刻,看着眼前日復一日逐漸成熟的男人,“民哥,姐姐說了,她只是輔助你,你要幹什麼都隨你,只要考慮好就去做,我支持你!”
葉安民一咬牙,拿着匕首走進了房間……
……
總統府。
醫生推門出來,擡頭看到立在門口的男人,恭敬的鞠躬,“總統先生。”
“怎麼樣?”帝雲嘉朝內示意。
“他恢復得很好,體檢報告各項都是正常範圍內,之前減半的藥物,我和專家組商量之後,決定不再給他服用,他只要做好適當的鍛鍊,保證充足的睡眠休息,慢慢的,萎縮的肌肉會慢慢長開,加上他毅力驚人,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就能恢復原先強壯的體魄,當然,這個是需要時間的,不能急於求成,要講究循序漸進,但是他自己,貌似是有些急切了,這個,還需要總統先生對他進行適當的規勸。”
帝雲嘉點頭,“慢走。”
帝雲嘉推門走進去,就看到昏暗的室內,那男人從牀上下來,走到衣櫃前,拿出了外出服。
“你剛做完復健,現在需要休息,就不要出去了。”
“我要回嶸城一趟。”
“不能。”
兩個字,讓站在衣櫃前的男人身軀一僵,他扭頭看向帝雲嘉,語氣夾帶着冰碴,“從今天開始,我搬出總統府。”
“你不能。”
“我不能?”那男人笑了,“你以爲,你管得了我?”
“你是我救回來的,我要爲你的健康負責,等你身體完全康復,你想去哪兒,隨便你,但是現在,你哪兒都不能再去了!”
他語氣裡帶着真摯的關心,男人的語氣不再那麼充滿敵意,“我的身體我知道,我已經完全康復了,你不用擔心。”
“我不擔心?上次你偷偷跑出去,你對厲承勳做了什麼你以爲我不知道?回來之後醫生圍着你忙活了那麼久,你太沖動了,抱歉,我不得不約束着你,我是爲你好,你要配合我!”
“母親被人綁架,生死未卜,帝雲嘉,你的心是石頭做的嗎?她不是你母親嗎?”
帝雲嘉一愣,“她被人綁架了?”
男人冷呵一聲,“你就是這樣做人兒子的?”
“很多事情你都不知道,所以你無權諷刺我的所作所爲!”帝雲嘉被他語氣裡的譏諷激怒了,“你醒來的時候她湊巧在你身邊,你對她有特殊的感情,我理解,但是,不要把你對她的那種特殊感情,套用在我和她身上,我和她的關係,也不是你所能干預的。”
“特殊感情?你管正常的母子關係叫特殊感情?帝雲嘉,怪不得母親說你是一具只知道工作的機器,你壓根沒有正常的人類感情,所以,你對我的照顧我很感激,以後,我就不勞煩你了。”
“你是我大哥,我有義務照顧你,所以,好好休息吧。”
他說完,扭頭走出去,並鎖上了門。
對門口站崗的兩人道,“好好看着他,再出現上一次的失職,你們知道處罰是什麼。”
“是的,閣下。”
“還有,斷了他跟外界的溝通渠道。”
“是!”
帝雲嘉走回書房。
暗衛立刻現身,帝雲嘉問,“她被綁架了?”
“對,應該是葉悠然,因爲歐道奇綁架了薄書容,並且削了她一根手指。”
帝雲嘉眉頭一挑,“是嗎?他還是跟以前一樣狠。”
那可是厲承勳的母親!
而且厲承勳對歐道奇,不管內裡鬥得多麼激烈,面上還是很恭敬的。
這次之後,兩人面上那些功夫,算是免得一乾二淨。
“厲承勳什麼反應?”帝雲嘉嘴角勾着一抹冷笑,他知道厲承勳很能忍,只是這次,怕是要破功……
“他什麼反應也沒有,一切,交給了他的妻子。”
帝雲嘉這纔想到剛纔他所說的,葉悠然綁架了他的母親,他沉吟道,“他倒是信任葉悠然。”
“是,他從始至終,都給以葉悠然很大的信心,大概是在縱容她,其實他自己倒是做了很多工作,沒有葉悠然出手,他也可以對付歐道奇,只是葉悠然做了,他便躲在了幕後,無爲而治,這個葉悠然,也倒是沒有讓他失望,只不過,付出了薄書容的一截斷指,從醫院裡反饋來的情況來看,因爲施救及時,以後只要做好後續治療,她的手指沒什麼影響,還能用。”
帝雲嘉眸子裡劃過一抹詫異,“葉悠然做了什麼?”
暗衛頓了下,看向帝雲嘉,回答,“以牙還牙。”
“我母親……”帝雲嘉緩慢問道,“受傷了?” ▲ttκд n ▲℃o
“對,目前還不知道受傷有多嚴重,但是,我觀察那些照片,她沒有生命危險。”
“什麼照片?”
“不雅照。”這,纔是真正讓人頭痛的事情,“還被葉悠然傳到了網上,兩分鐘時間,引起了一陣軒然大波,網上不留任何痕跡,這纔是真正讓我覺得欽佩的地方,而且那兩分鐘,是因爲歐道奇手下拖延了兩分鐘送薄書容到醫院。”
“有人認出我母親了嗎?”
“打了厚厚的馬賽克,認不出來,倒是歐白姍的,有心人應該能猜出來,因爲她之前也被媒體曝出過她跟女人,只是沒有真憑實據,這次,正好在歐道奇和厲承勳要召開記者見面會的這個時間內,所以只要一推敲,就能知道,照片上的女人是歐白姍。”
帝雲嘉的脣角不知意味的勾了下,“沒想到,葉悠然,也是個狠角色,果然是厲承勳看中的女人。”
“雪芙夫人已經被歐道奇送進了醫院。”暗衛特意提醒他。
因爲他發現,總統先生,在有意忽略雪芙夫人受傷的消息。
這也是爲什麼,在歐道奇那邊將消息傳進來後,他進行阻截,沒有告訴第一時間告訴總統的原因。
雪芙夫人傷透了總統的心,總統對她,心懷恨意,是不會這麼輕而易舉原諒她的。
但是,他得來的最新消息,雪芙夫人受傷,不是表面上那一點點……
那個葉悠然,是下了狠手的。
他和歐道奇一樣以爲,沒人會真正的傷害到雪芙夫人,畢竟,要顧忌着她的身份。
但是現在證明,他們都錯了,也許,總統先生和他一樣,也沒有意識到事情嚴重性。
暗衛的欲言又止,讓帝雲嘉察覺到了,“怎麼?”
“葉悠然,她剜了雪芙夫人心口一塊肉。”
帝雲嘉,“……”
半晌,他張了張嘴,嘶啞的嗓音裡壓抑着怒意,“你確定?”
“確定,歐道奇親口告訴我的。”暗衛點頭,“還有,厲邵元已經神不知鬼不覺的回到了厲公館,毫髮無傷。”
……
厲邵元醒來時,是在厲公館花園的亭子裡。
前來上班的園丁看到了他,很快,管家帶人過來,將他擡回了臥室,醫生也很快被叫了過來。
除了血壓高點,他身體無礙。
“老爺,您什麼時候出差回來的,怎麼就直接躺在了花園裡?”管家很詫異的問。
出個鬼的差!
厲邵元氣急敗壞,“去報警!立刻去報警!我被葉悠然綁架了!”
管家,“……”
管家看看厲邵元,又看看家庭醫生,醫生舔了舔脣道,“那個,厲先生,是這樣的,您的精神狀況不是太好,最好去醫院做個全面檢查……”
“滾!滾出去!”厲邵元怒不可遏,拿起醫藥箱砸了出去,“你才精神病!”
醫生也很生氣,撿起醫藥箱離開了。
看管家站在那裡手足無措,也不去執行他的命令,厲邵元對他喝道,“沒聽到我說的話嗎?快去報警!對了,將門外的視頻給我調出來!我要讓葉悠然不得好死!”
“老爺,咱們外面沒有監控啊。”
“對面不是有嗎?”
“二少爺二少奶奶搬出去之後那裡就斷電了,我之前帶人去那邊打掃時發現的。”
厲邵元粗喘了一口氣,“葉悠然,就是葉悠然,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一定把她給我送到警局!”
“老爺,您先喝口水。”管家覺得醫生說的沒錯,他肯定是精神上出問題了,不然,不會這樣發瘋,“老爺,您看,這是前幾天的報紙,這上面,不是您嗎?”
管家將報紙小心翼翼的攤開,給他看了眼。
厲邵元低頭一看,那上面的人,可不就是他嗎?
還有他的車子,他按照機票上的時間去機場,他去出差了。
厲邵元愣愣的看了會兒,腦子裡亂糟糟的,怎麼回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明明是被葉悠然綁架了!
是一個獨腿老人看管着他。
那個地方,好像是地下室之類的,他想破腦袋也不知道是什麼地方。
怎麼一睜眼醒來,就是厲公館了?他自己也想不通那人是怎麼做到的。
難道,他真的是在幻想?
不!不是!那是真的!
“老爺,您還好吧?”管家看厲邵元臉上變幻莫測,也是擔憂得不行,但是醫生已經被他趕走了,如今只能去醫院查下情況,“老爺,要不然我們去醫院?”
“滾!你也給我滾出去!”
厲邵元咆哮道。
管家灰溜溜的退出了房間。
站在房間外面,他搖了搖頭,愁腸百結,這個家,到底是怎麼了?
是真的要散了嗎?
管家走近二老靈位前點了兩炷香拜了拜,心裡思索着,這事兒要不要跟二少奶奶說一下。
現在,葉悠然成了他的主心骨。
等他走到客廳,就看到葉悠然從外面走進來,他大喜,上前,“二少奶奶,您回來得正好,老爺出差回來,精神不太好,一個勁的嚷嚷着……”
“什麼?”葉悠然問。
“嚷嚷着被您綁架了,還好我留着之前的報紙,上面有狗仔拍到的老爺的照片,他現在接受不了自己精神不正常的事實,正在房間裡發脾氣呢,連醫生都趕走了,唉,也不知道他這次出差遭遇了什麼,你說好端端的怎麼會精神受到刺激呢?”
葉悠然抿了下脣,“被我綁架?他想得可真多,我爲什麼要綁架他?”
“就是說啊,老爺真是老了啊,二少奶奶,您別介意,這事兒明明白白的,跟您無關!我們心裡都清楚!”
“我本來是在對面收拾東西,一會兒要出發去M國看兩個孩子,看到公公的車子在門口,就進來看望一下,現在看來,我回來得還真是多餘。”
“二少奶奶,您的孝心我們都看在眼裡,至於老爺和夫人,唉,他們都是有自己苦衷,陷入了死衚衕,對您不公正,您千萬也別往心裡去,回頭我好好勸勸老爺。”
“隨便他吧,他如果不想見我,我以後不回來就是了。”
“使不得啊二少奶奶,這個家現在全靠您了,二少爺是鐵定不會再回來,您若是再不回,那這個家真的就散架了,一個主事的都沒了,二少奶奶,我們這些人可全靠您呢!”
葉悠然看着管家急切的樣子,想了片刻,點了下頭,往臥室方向看了眼,“我公公對我這樣,我也很無奈,但是他始終是我公公,這個家,也不能敗,以後,有什麼事情,第一時間打電話給我,我能幫的,我肯定幫。”
“好好好,謝謝二少奶奶,您對老爺夫人這麼好,他們總有一天會意識到的。”
葉悠然可沒有他這麼樂觀,厲邵元和薄書容,這輩子都不會對她改觀。
好在,她也不指望。
“對了,之前怕你擔心,沒有跟你說,我婆婆,其實是被歐道奇綁架了。”葉悠然跟他提了下。
“什麼!”
“就是怕你着急,才瞞着你,現在她已經沒事了,我已經把她救出來了。”
“那就好那就好,嚇死我了。”
管家拍着胸口,“這個歐道奇真是心腸狠毒,他這是要做什麼啊!我們夫人從來都不欠他什麼!”
“他是想利用我婆婆,威脅厲承勳,干預選舉一事,好在,他沒有得逞,不過……”
管家看葉悠然,葉悠然苦澀一笑,“以後,歐道奇應該不會再對婆婆怎麼樣,因爲,他把怒氣,轉嫁到了我身上。”
雖然不知道具體過程,但是看到葉悠然疲憊的樣子,和語氣裡的無奈淒涼,管家心裡也是不好受,對葉悠然更是感激得不知所以。
“她受傷了,你派人去醫院照顧她吧。”
“啊?好,好的。”管家正要去廚房安排,想到了什麼,“二少奶奶,夫人受了什麼傷?不嚴重吧?”
“手指再接手術。”
管家腿一軟,扶着牆纔沒跪在地上。
“手術很成功,只是康復過程要你費心了。”
“好,好,不,不費心,是我該做的,怎麼會這樣,歐道奇真是狼心狗肺,真是無法無天了……”
管家喃喃着,渾身顫抖不已。
……
厲承勳沒有出面,葉悠然這個做兒媳的,肯定要去見一見薄書容。
於是,她和管家一起,來到了醫院。
薄書容纔出手術室沒多久,在VIP病房。
宇陽還在。
薄書容剛剛醒來沒多久,其實,她沒有昏迷太久,即便是手術中,也是清醒的,手指被切下來的痛,直到現在,還深深的刻在她的感覺中,那個滋味,她以前從來沒有嘗過,太痛了!
那個男人,叫尚承爵。
他可真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鬼!
談笑間,就讓自己手染鮮血。
而他送她離開時,還笑着說,他現在對葉悠然很感興趣,他還說,葉悠然爲了給她報仇,剜了雪芙夫人心頭肉!
雪芙夫人,那是誰,那可是總統的母親。
葉悠然,她還真的敢做!
所以,看到葉悠然的剎那,薄書容心裡頭竟然涌上一股懼意,扭過頭去,不看她。
“婆婆,很抱歉,我的無能讓你受傷了。”葉悠然的確很慚愧,是因爲她的輕敵,才讓薄書容受到殘害。
薄書容還沒說話,管家就先開口了,“二少奶奶,您別這樣說,您怎麼能跟歐道奇對抗呢,那個人簡直不是人,別說您,就連二少爺,也不是他的對手,所以不是您的錯,您別再自責了。”
這些話,像一把把無形的刀子,在刺薄書容的心。
心中對葉悠然的懼意,轉化爲恨意,她虛弱的聲音冷冷清清,“知道自己無能就別逞強,這事換做我兒子,他絕對不會讓我受傷。”
這話,也不知道是在扎誰的心?管家暗暗搖頭,如果二少爺會去救她,怎麼不去救?
薄書容也是說完才意識到了,她眼裡流出淚水,看看她養出來的這個好兒子!連她死活都不顧!母子之情,還有剩嗎?
“是,是我的錯,他信任我,而且他當時被歐道奇纏着分身乏術,才把營救您的事情交給我,所以,營救出錯這件事,是我的錯……”葉悠然非常痛快的坦誠自己的錯誤,“但是母親,事情因誰而起?不是厲承勳,不是我,是您自己讓自己陷入了危險,這對你,也是一次深刻的教訓,以後,跟歐道奇徹底劃清界限吧,不然,再有下一次,我即便能救你,我也不會再救,因爲,是您咎由自取。”
這次,何嘗不是咎由自取?
葉悠然說的話,很中肯,雖然難聽,卻是事實。
薄書容聽得面紅耳赤,她被一個小輩當面指摘得臉面全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