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聽完御珂對蒼溟的質問,他轉過頭問蒼溟:“你有什麼要說的嗎?這可是你犯下的第二重罪?”
蒼溟看看御珂那雙陰柔的眼睛,他的耳邊響起衆仙臣竊竊私語的聲音。
蒼溟想起幾月之前的事,他從茗芫的幫助下逃離九重天的事天帝還沒有i和他追究,不知道茗芫回來後,天帝是怎麼懲罰她的……
蒼溟知道自己的爭辯在天帝這裡已經沒有任何用,御珂能屢次搶在天帝面前發問就是證明。他只是怕……會把蒼荷拖進來。
蒼溟沉默了很久,他的手指鉗進了肉裡,最後他以極微弱的聲音回答到:“是,臣有罪。”
若是他不答應,不知道又會有什麼罪加到他的頭上,御珂這種人,又何患無辭。
御珂聽到蒼溟那句承認後,眼裡露出了一絲狡猾的神色。他靠近天帝,低語了幾句。天帝點點頭。
蒼溟低着頭,什麼也看不見。他只能感受到令人窒息的沉默,他如同一隻待宰的羔羊,在階下聽着天帝的審判。
“蒼溟,你毀了龍祭堂是爲了什麼?”御珂提高自己的音量,好讓殿上的衆仙臣都能聽到。
蒼溟心中一緊,當日蒼荷被彈出龍祭堂,御珂作爲四海龍族在位,那……他也一定知道蒼荷失去靈力的原因。
御珂這麼問,無非就是想牽扯出蒼荷不是處子之身一事,毀了她的聲譽。羞辱蒼溟和蒼荷,御珂的目的就是這樣。
蒼溟頭上有點點細汗冒出,無論他給出什麼樣的解釋,那必定會涉及到蒼荷,達到御珂的目的。
“臣對龍祭堂中的龍靈之力垂涎已久,所以毀了龍祭堂。”最好的辦法,就是把所有的事攬到自己身上。
蒼溟不怕自己罪加一等,但是無論如何,都要讓蒼荷置身事外,讓她安全地待在人間。
御珂錯愕地看着蒼溟,他沒想到蒼溟會把所有的罪攬在自己身上。他本想借題發揮,把蒼荷也牽扯進來。
爲了一己之私毀了龍祭堂,蒼溟的懲罰怕是又要加重一層了。
天帝聽完蒼溟的回答,對御珂皺着眉頭說:
“好了,蒼溟毀了龍祭堂已經是不爭的事實,不管他爲了什麼毀掉龍祭堂,他都要接受刑罰。”
御珂聽到天帝的聲音,忿忿地退回了天帝的身後,惡毒地眼睛盯着跪在地上的蒼溟。
蒼溟舒了一口氣,他對自己受到的懲罰並不關心,他受過的多少傷都比天庭的刑罰重……蒼荷終於安全了。
“那就……釘在懲龍柱上吧。”天帝摸摸自己的鬍子,對待龍族,沒有什麼比懲龍柱更能讓他們痛不欲生。
蒼溟也料到就是這樣的結果,縱使他受過無數次懲龍柱的刑罰,聽到這三個字他不自覺地顫抖了一下。
也罷,不過是幾天幾夜的折磨,天帝又能奈他何?
幾個天兵上來將蒼溟擡起來,拉去懲龍柱。蒼溟站起來,看着在天帝身後的御珂,御珂的眼神裡是不甘和得意混合在一起。
蒼溟看着御珂的眼睛,他的嘴角牽扯出了一絲微笑。看到那個微笑的御珂有些背後發涼,蒼溟的那抹笑,讓他覺得有些瘮人。
蒼溟兩隻手被天兵壓在身後,他一路走過九重天,他突然想起什麼,轉頭問其中一個天兵到:“茗芫公主,現在在哪裡?”
那個天兵聽到蒼溟的問題後,眼神有些閃躲,他看看另一個天兵,猶豫着不知道該不該說。
蒼溟狐疑地看着那個天兵,一邊走着一邊問到:“爲什麼不說?茗芫公主到底現在在哪?”
那個天兵壓着蒼溟的手鬆了些,他唯唯諾諾地回答到:
“茗芫公主被天帝消去了千年修爲,在幽閣禁閉萬年……沒有天帝的允許,任何人不能去看她。”
蒼溟的嘴巴抿起來,他本以爲茗芫是天帝的孫女,就算做了天大的錯事,也不會將她怎麼樣,頂多是責罵她幾句。
沒想到竟然被天帝禁錮在幽閣,失去了這萬年的自由。連自己的親孫女都不放過嗎?
蒼溟低下頭,步子有些頹然,他想起那個眉宇中有些英氣但卻膽小的鳳凰,心裡有些酸澀。
終於到了就九重天的最高層,懲龍柱矗立在那裡,上面龍騰的精美雕紋萬年如一日,龍族用自己的鮮血洗刷着懲龍柱上的繡跡。
懲龍釘穿過堅硬的龍鱗,撕裂堅韌的血肉,最後在龍骨的間隙中,與懲龍柱融合,將蒼溟釘在了懲龍柱上。
懲龍釘鑽進肉裡的聲音在蒼溟的耳朵裡無比清晰,每一寸血肉被堅硬的釘頭刺穿的疼痛蔓延到蒼溟身上的每一寸。
蒼溟覺得自己的腦子彷彿也被懲龍釘穿過一樣,鑽心刺骨地痛苦。
蒼溟咬着自己的嘴脣,他的嘴巴里溢出了血絲,龍血炙熱,又瞬間被懲龍柱的高溫蒸發,只在空氣中留下了一層血霧。
每一寸肌膚都在被灼燒,被燒焦的肉翻起來,又快速地癒合。接着,又被燒黑的肉捲起來……
兩個天兵看到這樣的景象,也默默低下了頭,太過觸目驚心的懲罰讓他們拿着武器的手也有些顫抖。
懲龍柱的周圍流動着兩串黃色的光束,它們從上而下的環繞下降,在蒼溟的周圍旋轉。
蒼溟的眼睛閉起來,他知道這兩串光束代表着什麼。對於龍族來說,烈火的灼燒不是最可怕的刑罰。
龍鱗纔是他們感知器官中最致命的一環,上次蒼溟在懲龍柱時,就是這兩串光束,將他的龍鱗拔下,他痛得暈了過去。
那兩串光束在蒼溟的龍尾邊環繞,像是在尋找最好的角度來行駛他們的使命。
蒼溟閉上眼,越來越近越來越快的光束包圍了他的龍尾。一聲清脆的響聲,還閃耀着五彩光澤的龍鱗落在地上。
蒼溟的嘴角流出了血,他的眼神變得沒有焦點,彷彿失去光澤的墨玉。
龍鱗被拔下時一串血珠在空中躍過,滴在地上後又瞬間被蒸發。兩個天兵看着地上的龍鱗,抓着武器的手又緊了一些。
剛拔下一片龍鱗的光束在懲龍柱的周圍環繞,彷彿是在吸取力量,又好像是在尋求懲龍柱的讚賞。
蒼溟的龍骨被釘在懲龍柱上,連動一下,他都覺得骨頭要被折斷。他一動不動,等待着光束的再次懲罰。
過了不久,那些光束又來到了蒼溟的面前,又是一次毫不留情的拔鱗,又是一次鮮血的蒸發……
蒼溟的意識在烈火,龍骨上的釘,龍鱗的痛苦中漸漸模糊,他覺得自己彷彿漂浮水面的上方,任憑水流將他帶去何方。
可是當他睜開眼,看見的還是被紅光籠罩的懲龍柱,和兩個有些瑟瑟發抖的天兵。
這次,沒有那隻紅色的鳳凰來救他,沒有對他看守的嚴格的天兵,沒有逃出懲龍柱的可能,只能默默忍受,等懲龍柱結束刑罰。
蒼溟的嘴角動了動,他的意識飄向遠方,他叫出了那個他魂牽夢繞的名字,蒼荷……
不知過了多久,蒼溟被身上的疼痛驚醒,他的龍骨彷彿是被打斷一般,讓他無法起身。
旁邊站着那兩個天兵,其中一個蹲下來,對着蒼溟說:“蒼溟龍子,你的刑罰已經結束了……你可以走了。”
蒼溟努力睜來眼,躺在地上的他看到的天兵是橫過來的。他聽不清那個天兵在說什麼,他的耳朵裡彷彿有蜂鳴,嗡嗡作響。
他想用手撐起自己的身子,但是還沒有擡起來的手牽動着他的脊骨,身上的骨頭彷彿錯位了一般,他無法使上任何力氣。
蒼溟掙扎了一陣,最後還是如山一樣沉重的倒在了地上,他的龍尾也無法用力,無力地捶在一邊。
蒼溟張開嘴,好像要說些什麼……
那個天兵直起了身子,看着另一個人,他們想留在蒼溟一個人在這裡。但是當他們看到蒼溟扭曲的身體。
他還是靠近了蒼溟,想聽清楚他在說什麼。
蒼溟的嘴中吐露出絲絲的血腥氣,他乾裂的嘴脣動動,努力靠近天兵的耳朵,使自己的身體向前傾。
那個天兵搖搖頭,他實在是不知道蒼溟在說些什麼,他的聲音太過虛弱,氣若游絲。
他又往下靠了靠,終於聽清了蒼溟的幾個字,“莽原邊境。”
蒼溟覺得自己已經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在向着那個天兵喊到,他不太能聽到自己的聲音,耳邊蜂鳴還沒有消失。
他斷斷續續地說道:“莽原……邊境的中心……把我……帶去中心。”
那個天兵站起來,告訴他旁邊的那個人,蒼溟要去到莽原邊境的中心。
他們兩個商量了一陣後,蒼溟痛苦地叫起來,剛纔他太過於專注於自己要說的話,沒有注意到自己龍尾的疼痛……
現在當蒼溟有些清醒後,龍尾上有千萬根針在扎着他,裸露的肌膚感受着空氣的撕裂感。龍尾掃過地面,發出沙沙的聲音,又蜷縮在一起。
天兵看了以後,他們嘆了口氣,兩個人一起俯下身,將蒼溟小心地擡起來。
蒼溟感受到自己被人扶了起來,突然的移動讓他渾身打顫,他全身無力,任由他們扶着自己。
“要是天帝知道了怎麼辦?”其中一個天兵有些害怕地問道,
“我們很快的,把他放下去就走。”另一個咬咬牙,拽緊了身邊的蒼溟。
即使是兩個天兵,擡着蒼溟也有些吃力,蒼溟巨大的龍尾垂在空中,血低下來,被風吹散成紅色的風。
騰雲時的風吹在了蒼溟的臉上,他稍微清醒了一點。沒有懲龍柱周圍令人窒息的高溫,空中溼潤的水珠滋潤了蒼溟的嘴脣。
蒼荷……蒼荷……蒼溟清醒後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蒼荷,蒼荷怎麼樣了,蒼荷在哪裡……
蒼溟動了動自己的身子,旁邊的兩個天兵有些招架不住,險些沒有抓住蒼溟,他們的手又抓緊了些。
“快……快點帶我去……莽原邊境。”蒼溟對着身邊的天兵吃力地說,本來乾燥地出血的喉嚨在空氣的溼潤下反而變得更加疼痛。
旁邊的天兵聽到蒼溟的呢喃,在旁邊風聲的呼嘯中,他們不太聽的清蒼溟的聲音。但他們知道再拖下去,蒼溟就有可能撐不住了。
他們兩個加快了騰雲的步伐,向着天邊遠遠的莽原邊境飛去。
蒼溟,你現在怎麼樣了……坐在一間茶館的蒼荷手上拿着茶杯,出神的她連茶水漏了也沒有注意到。
等到茶水燙到了她的手上,她才吃痛地將手縮了回來。
蒼荷將茶杯送到水邊,擡頭看到萬里無雲的藍天,
她不知道蒼溟在哪裡,是還在九重天上聽着天帝的審判,還是在她不知道的險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