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復不再理人,低頭繼續看書。
紀姝尷尬坐了一會兒,這纔想起藉着喝茶來掩飾自己。
寧小丹也不想將氣氛弄得太過尷尬,於是便靠着朱復與春草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起來。
說過春天的起居飲食,她見春草的針線很是勻稱好看,便誇獎了幾句。
春草被誇得不好意思了,想起一事來,關心問道:“姑娘可曾開始準備孩子出生的衣物?”
寧小丹當即愣了愣,她還真忘了這茬兒,坐她旁邊看書的朱復也眼神黯了黯。
他們並不太期待孩子的出生,因此哪曾想到這些!
一旁的紀姝臉色本來已經恢復正常,但聽到春草如此問,不由眼光瞥了寧小丹的肚子一眼,閃過些許羨慕之意,臉色又難看了起來。
“不是還早着麼?”寧小丹嘆口氣說道:“而且我連針線也拿不來,到時讓王公公他們準備過來就是了!”
若是逃不出去,孩子生下來只怕自己連面也見不着吧?
“姑娘真是謙虛,”春草哪知寧小丹心思,笑着說道:“哪有女人不會女工的?自家孩子呢,母親再忙,也得做一兩件小衣,不然孩子長大了可不疼娘!”
聽春草這麼一說,倒勾起了寧小丹的興趣,笑着說道:“我真不會做針線,要不你教我?”
孩子雖沒按自己的心意懷上,但總是自己的骨肉,也該疼他纔是,不管針線多差勁兒,自己應該親手給他做點事情,若是能一起逃出去更好,若是逃不出去,自己更應該盡一份心。
而且若是個女孩子的話,央求一下萬貴妃,說不定還能送出去讓展謂幫着帶大,將來總有團聚的一天,她可不想到時孩子不認識自己。
“可以啊!”春草樂得當一回師傅,一口應承下來。
兩人商量了一下,春草說做嬰兒貼身穿的小衣得用舊衣纔好,但寧小丹大冷天進的宮,只有棉袍,沒有單衣。
“奴婢那裡有五六件,姑娘去挑一挑,看有沒有能用的!”春草笑着建議。
“還挑什麼挑?”寧小丹站起身,笑着說道:“你是師傅,你說了算!”
兩人說笑着往春草屋子走去,朱復想着人家大姑娘的閨房不方便去,便坐着不動,依舊看書。
寧小丹兩人進了屋,春草從窗戶向外看去,見紀姝笑着臉趁機找朱復搭訕,不由撇了嘴罵道:“她就跟個狐狸精似的,姑娘怎麼就容得她?”
寧小丹也不方便跟她講紀姝是聯絡員的事,只是笑道:“大家都不容易,何苦互相爲難!”
春草轉身去打開櫃子找舊衣,撇嘴說道:“奴婢我還沒見過你這樣大方的,也虧得朱公子是個正經人,不然早讓那狐狸精上手啦!瞧她小小年紀,心眼兒卻不小!”
“你別這樣說她,”寧小丹笑道:“她是真喜歡朱兄!”
紀姝的心性兒,寧小丹是見識過的,如今卻爲了朱復作出委曲求全的態度,可見是真愛,雖然自己心中有些醋意,但對方卻是值得尊重的。
“姑娘你真是……”春草拿出個包袱來,瞪了寧小丹一眼,哭笑不得道:“哪有你這樣大方的?”想了想,她又驚訝問道:“莫非你想讓朱公子收她做小?”
“啊?……”寧小丹愣了愣,搖頭道:“我可沒有這樣的想法,我的老公絕不會跟別人分享呢!”
要不然當初朱復求婚,她也不會猶豫了。
“那你怎麼還處處讓着她?”春草白了她一眼,將包袱拿到牀上攤開。
寧小丹坐在牀邊,嘻笑着說道:“得饒人處且饒人,況且我信得過我家相公,因此又何必跟她過不去?”
春草擡起頭看向她,搖頭嘆道:“姑娘你真是個奇怪的人,奴婢宮外宮外也見識了不少人物,可從來沒見過你這樣性子的!”
“我的性子怎麼了?”寧小丹翻着那些舊衣服,隨口問道。
“你這人嘛,很隨和,讓人容易接近,但卻看不穿……”春草沉吟說道:“而且你這人說的話和想法很奇怪,跟咱們不一樣……對了,你好象就是從我們所不知道的地方來的一樣!”
春草這丫頭還真是敏感!寧小丹心中暗想,嘴上卻嗔笑道:“瞧你胡說,莫非我從天下掉下來的不成?”
“對,奴婢看你就象天上掉下來的仙女!,漂亮心又好!”春草也咯咯笑道。
“你就只管拍我馬屁吧,”寧小丹笑道:“我又不能給你什麼好處!”
“姑娘活得好好兒的,便是給奴婢最大的好處呢!”春草說着又嘆道:“而且奴婢能在這宮中遇到姑娘這樣的人,真是三生有幸呢!”
寧小丹聽得暗暗嘆氣,心想:若是以後自己與朱復逃出宮裡,春草這丫頭定是要被連累了!
想到這裡,她笑着勸道:“春草,若是有機會出去,你就別留在這小院子了!”
“爲什麼?”春草不解問道。
“這個……”寧小丹不知該如何跟她解釋。
春草又笑道:“姑娘這麼好的人,英、霞兩位姑娘雖然兇惡,卻也不過份人,這院子好着呢,奴婢可捨不得離開!”
“你不是跟紀姝過不來麼?”寧小丹勸道:“離開她多好!”
“奴婢才懶得理她呢!”春草撇嘴說道:“她也不過是個奴婢,能蹦噠得了多高?”
寧小丹不好再死勸,只玩笑道:“瞧你這不是高風亮節的麼,平日怎麼老是被她氣着呢!”
“誰被她給氣着啊!……好了,我們甭提她了!”春草揮了揮,撿起一件淺粉色衣服問道:“姑娘你看這件怎麼樣?以前皇后身邊的豔紅姑娘賞下來的,奴婢統共就穿過三次,若做成小衣多洗兩遍再捶打捶打,孩子穿着便好了!”
寧小丹聽到皇后,不由愣了愣,問道:“不是說這宮中沒皇后麼?怎麼又鑽出來一位?”
“噓……”春草自知自己食言,忙看了看門口,壓低了聲音說道:“小聲點兒,這可是個禁忌!……以前有,後來犯了錯給廢啦,就在咱們旁邊的慈寧宮後面關着。”
“犯了什麼錯呢?”寧小丹好奇問道:“一個母儀天下的皇后,怎麼說廢就廢了?”
“不知道!”春草搖了搖頭,但遲疑了一會兒,終是忍不住將聲音壓得更低,神秘說道:“聽說在她宮裡找出了扮成女裝的男人!”
“啊!……不會吧?”寧小丹驚訝出聲。
“噓……”春草一臉的害怕,看了一眼門外,提醒着寧小丹:“姑娘你小聲點兒!”
“不要緊,他們聽不到!”寧小丹笑着安慰道。
春草終是擔心,於是不再提這事兒,只催着寧小丹挑布料,然後教她裁剪。
寧小丹卻是疑惑,皇后宮裡鑽出個男人,便會被廢,這萬貴妃不也藏着朱復麼,怎麼就不怕?
卻說院子裡的紀姝見只留下她和朱復,很是高興,看寧小丹和春草進屋後便嬌嗲着聲音找朱復搭話,朱復卻只低頭看書。
紀姝實在問得急了,他才心不在焉地簡單應上“嗯”,“不知道”,“哦”之類的片言只詞。
紀姝見狀,便蘸了茶水在几上,讓朱復教她寫字。
朱複方不過,草草教了一個字,便藉口睏倦,回房睡覺去了。
紀姝縱是臉皮厚,也不可能跟着進去,坐在院子裡既尷尬又無聊,想起朱復以前對自己的和氣樣子,如今卻如此冷淡,不由遷怒起寧小丹來。
而且春草屋裡兩人的笑語聲又不斷傳來,彷彿故意笑給她看似的,紀姝不由怒火中燒,索性起身向春草屋子走去。
此時寧小丹和春草正興致勃勃忙着裁剪着衣服,並沒有注意紀姝站在門口。
“喲,瞧瞧還挺用心,”紀姝酸溜溜說道:“裝得跟賢妻良母似的!”
寧小丹回過頭,這才注意到紀姝倚着門框站着。
“你說誰呢?”春草以爲紀姝罵自己,生氣質問道。
“你管我說誰!”紀姝冷笑說道:“我說的是那些不知廉恥的狐狸精,扒拉了碗裡頭的,卻又來佔着鍋裡頭的女人,真是yin/賤!”
寧小丹愣了愣,心想:這似乎是在說自己了?可是她什麼意思?
“你什麼意思?”春草手裡正拿着剪子,順勢指着紀姝罵道:“你給我說清楚了,別站那兒只顧倒糞!”
紀姝不理她,看了寧小丹一眼,冷笑說道:“有的人天生yin/賤,卻偏要裝出一副清高貞潔的樣子,騙了一個又一個男人,還真是有本事!”
春草一愣,聽紀姝這口氣不是說自己了!她看向寧小丹。
寧小丹總算明白了紀姝的目的,只見她淡然一笑,慢條斯里說道:“這要裝清高貞潔的樣子,也不是那麼容易,總得有點兒底子才行!象那種見了男人就花癡的女人,卻是裝也裝不來呢!”
寧小丹並不怕自己跟紀姝拉仇恨,就算不拉,紀姝也不見得會多喜歡她幾分。
紀姝雖是聯絡員,但只朱復一個哄着她就夠了,她寧小丹才懶得伺候。
依着寧小丹的性子,對於打上門的敵人,能夠還擊她絕不手軟,不然還讓人家騎到自己頭上拉屎不成?
“你說誰花癡呢?”紀姝指着寧小丹生氣質問道。
“誰天天纏着人家相公誰就是花癡了!”寧小丹冷笑說道。
“相公?”紀姝冷哼一聲道:“你的相公到底有幾個呢?連低賤的僕從也不放過,也不知給自己找了多少個相公了,只怕一雙手也數不過來吧?”
低賤的僕從?
寧小丹愣了愣,心想展謂哪裡低賤了?想是這紀姝根本不明真相,道聽途說在這兒替朱復打抱不平呢!
“管我幾個相公?”寧小丹也懶得解釋,冷笑說道:“相公多也算是本事,總比那些自己找不着相公,卻來打人家相公主意的人強吧?”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