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樣焦急深情的眼光,曾經我最希望在寂落塵眼中尋到。
今天,卻終於在另外一個男人眼裡見到了。
這算不算有得必有失。
“...路得。”嘴脣顫了顫,弱弱的喊出了他的名字,心中一片悽惶。
悲涼的離開寂家、人生地不熟的來到華盛頓,站在這個陌生的國度上。只有他,纔是我的依靠了。
路得眼中竄起一束小火苗,瞬間盈亮了他整個臉龐。
“路得?”NEIL一驚,不可置信看向我。滿腹的疑問全凝成了一抹疑惑的眼神。
“未婚夫。”我輕輕解釋。
路得緩步走了過來,眼光一轉,看到了同樣被捆着的NEIL。腳步停了下來,頓時生出陣陣寒意,如同獵豹在自己的領地上看到了不該看到的東西。
我一驚。NEIL現在被捆綁着又受了傷,路得想殺他簡直易如反掌。
潛意識裡,我並不希望NEIL死。畢竟也算是患難與共了。
“...我的手好痛。”我痛呼,擰住眉頭無措的望着他。
寒意漸漸消散。他走過來,看着我狼狽的模樣,眼中掠過一絲心疼,微微的,又染上一層薄怒。“怎麼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一邊質問一邊用匕首幫我割斷了皮質繩索,動作放的很輕,沒有弄疼我。
“出來就遇上了那些人,不輕不重的敷衍道,“大概他們覺得東方女人容易下手吧。”
手腕上被堅硬的繩索勒出一道道血痕,不停往外滲出點點血跡。還好,看起來不嚴重。
“頭上的傷怎麼回事,他們虐待你了?”路得伸出手,小心翼翼的觸碰我額頭上的傷,目光觸到水泥柱上的斑駁血花。
“我——”我語噎,藥片的疑問突然被堵在了喉嚨口,怎麼努力也問不出口。
真相已經如此明顯,再從路得嘴裡說出來又能怎麼樣?難道真的要和他鬧翻,弄的自己無路可走嗎?
這偌大的世界,除了路得,已無人是我的救贖。一旦離開他的庇護,寂家、皇甫家都不會放過我。而我現在擁有的一切,全源自於他給的“未婚妻”名分。離開他,我什麼都不是。
而路得之所以會比逼我吃藥,也是我背叛他在先。這點懲罰,也已經算輕的了。
“沒事,是我想掙脫繩子掙扎時不小心撞的。”
NEIL倏地轉頭驚訝的望着我,眼睛圓瞪,那表情好像我是一個詐欺犯。可除了努了努嘴,終究沒說什麼。
“這個人是因救我才被抓的,”指了指NEIL,“把他也放了吧。”
路得沒有迴應,倒是身邊的助手反應很快,利索的給NEIL解開了繩子,恭敬的行了禮,“NEIL少爺。”
回頭看了看,原來他們都認識。
“曾經有過生意上的往來。”路得靜靜解釋,握起我的手,“我們回家。”
他手心的溫度灼熱,好像一塊熱鐵,透過皮膚穿過骨骼將溫暖熨入我心底。一夜的潮溼驚嚇,在他的溫暖下,消失無蹤。
回家的路上,路得這次將車開的很慢,車廂裡靜幽幽的。我也有些乏了,頭依在車窗上眯一會。路得一手握着方向盤,另外一隻手緊攥着我的左手,一直沒有放開。
“困了?”他瞥我一眼。
“嗯。”昨天晚上一直簡直是場折磨,毒癮發作時疼的死去活來,在地域走了一圈也差不多就那感覺了。
“到我肩膀上靠着。”路得看着前方的路,聲音輕飄飄,“在車窗上睡的不舒服。”
“好。”這個男人連關心都說的這麼霸道,不過他的肩真的很舒服,西服上有淡淡的菸草味和硫磺味,應該是長期使用槍姿械留下來的。
曾經年少時,也喜歡靠在寂落塵身上。寂落塵身姿體只會散發着沐浴露的味道,清涼溫潤。可惜,後來真想不到會爲了那一點貪戀失去那麼多。
意識漸漸模糊,今天不知怎麼了,老是想起寂落塵。他長長的睫毛,晶瑩的眼睛和悠閒的神情,此刻,無比清晰。
NEIL的側臉忽隱忽現,在模糊的意識中,竟酷似寂落塵。
“...寂落塵。”路得的肩真的好溫暖,一時間迷亂了心緒,喊出了寂落塵的名字。
“吱——”車子猛地剎住。我同時被驚醒,一擡眼,看見他眼底的生寒,纔想起我剛纔喊了什麼。
頭從肩膀上移開,使勁搓了搓自己的臉,直到發紅徹底清姿醒,“對不起。”我向他道歉。
路得閉上了眼睛,看不清楚他在想什麼,昏暗的車廂裡,他也沒有開燈。
“你不用說對不起,一直是我在強迫你。”手垂下了方向盤,路得眉頭皺得更緊。我這纔看見他眼周的青色,心念一動,昨天晚上他一定也沒有睡好。
“剛纔看見NEIL時,我居然起了嫉妒的念頭。現在想想,只覺得可笑,你心中只認寂落塵,又怎麼會去留心旁人。”、
我怔怔的望着他,不知怎麼辯駁。我不知道怎麼去告訴他寂落塵已經是過去式,現在我只想一心一意過我和他的生活。可是,在他沉黯的面前,我什麼也吐不出口。
“但我還是不會放你走,”路得突然睜開眼,眼底有深沉亮澤的星芒,他轉過頭來看向發傻的我,神色堅決,“我愛你,沒有人會比我更寵你愛你。”
我垂首默然,撫弄着手指上的鑽戒,那麼璀璨光耀,即使在這麼昏暗的情況下,仍是星光熠熠。
“我也喜歡你。”許久,我拉過他的手,一次次的揉搓着,慢悠悠的回答說。
路得僵了僵,眼睛亮了亮,轉瞬又熄滅了。踩了腳油門,車子再次啓動。我也不好意思再去打瞌睡,勉強撐起精神看着路邊的景色。
其實真的沒什麼好看的,眼皮又開始打架了。
“別撐了。”路得看了看我沒精打采的樣子,“累了就睡吧。”
我笑笑,頭自動貼上他的肩膀——真的很舒服。
路得對我說,他愛我。
我對路得說,我喜歡他。
這喜歡與愛,差的豈止是雲泥之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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