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往事飄零

逸顏坐在鞦韆上發呆,花花趴在他的腳邊晃動着大尾巴,黃黃在他的腿上蹭過來蹭過去,喵喵地叫了幾聲,又跳到逸顏的懷裡了。

宋城的到來,江顏昔的傷就不那麼讓他揪心了。昨天晚上,他帶花花和黃黃出去溜達,花花突然狂吠起來,帶着他就往山溝裡跑。他們在一塊大石頭邊上發現了昏迷的江顏昔,她頭髮散亂蓋着臉,短袖也撕破了,一大塊布掛在上坡上的樹枝上,短裙也破爛不堪了。他試了試鼻息,鼻息平穩有力,應該問題不太大。他脫下自己的襯衫,套在她的身上,遲疑了片刻,決定先把她帶回住處。

五里山林,荊棘叢生,沒有路,他揹着沒有意識的她走得異常辛苦。好不容易纔到了家放下她,給她洗了臉,發現她的額頭有點青紫,腿上也被劃了幾道血痕,左腳踝一大片紅腫。他推斷是腳踝可能骨折了,不然就頭上腿上那點點傷應該不足以讓她暈過去的。再看看她的衣服,都破成那樣的,這衣衫不整的也不行啊,他決定給她換套自己的衣服。可是,畢竟他是個男人,這樣似乎是冒犯了她……

想到這個江顏昔,他有些煩躁,爲什麼她似乎有些眼熟呢?在哪裡見過?她的眼神有時竟然讓他有種如芒在背的感覺。太熟悉的感覺,似曾相識的眼神,她是誰?爲什麼想不想起來呢?如此熟悉卻怎麼也想不起來讓他頗爲不安。

這時宋城踱出屋,來到他的身邊,望着他說:“你在苦惱什麼?”

逸顏搖搖頭,說:“不知道,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難以言喻。”

宋城抽出一支菸,點上,深深地吸了一口,輕輕地吐出一連串的菸圈,“你不覺得她有哪個地方特別像美婷嗎?”

“美婷?!”這個名子讓逸顏整個人像被針刺了一樣,他的手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像嗎?不像吧!美婷哪有她漂亮!”

“她倆的眼睛特別像,甚至眼神都有幾分像。”宋城盯着逸顏。

逸顏沉默了,原來,那個熟悉的感覺來自美婷!美婷,美婷,逃避了二年的名子,怎麼又這樣鬼使神差地進入到他這封閉的生活裡來了呢?

“就因爲她,你打算把自己關在這大山裡一輩子嗎?”

宋城的問題讓逸顏有些措手不及,“你知道不是完全因爲她,有很多原因讓讓我留在了這裡。”

“沒有美婷的事,你就不會怨恨你的母親,一切的根源還是美婷啊。”

“不,美婷只是一個***,引燃了我和我媽之間的戰爭而已。”

“我知道你非常不滿你媽媽爲你鋪好所有的路,她的出發點是好的,不想你受委屈走彎路……”

“委屈?是啊,在她的保駕護航下,我一路平坦,哪來的委屈?哪來的彎路?小學,中學,大學完全是她在佈置我的人生,我活得就像個傀儡,我哪裡是她的兒子?我是她的玩具而已。好吧,我在她的控制下按照她的想法快上完了大學,我認識了美婷,我愛了上美婷,她呢,又跑出來竭力反對!因爲美婷家境不好,因爲美婷沒有上過大學,多可笑的理由!”

宋城望着有些猙獰的逸顏,這麼久了,美婷的事他真的還是耿耿於懷。“美婷放棄了你,只能說明她不夠堅定,不夠愛你!”

“一個十九歲的小姑娘,能鬥過如此強勢的女強人嗎?”逸顏冷哼一聲。

“那你也完全沒有必要把自己關在這麼個地方。”

“在這裡我才能找到我自己,才能過上我想要的生活,有花有草,有貓狗相伴,空氣清新,挺好的。你初來乍到,不習慣挺正常的。”

宋城見他仍然沒有回城的意思,也就不再勸他了,“這個江顏昔你打算怎麼辦?石膏打好了,要三個月才能完全恢復。”

“把她送回去吧。”逸顏想也沒有想,脫口而出。

“怎麼送?這裡連個擔架都沒有。”

“哈哈,老兄,就地取材做一個唄,瞧這周圍有多少竹子!”逸顏拍了拍宋城的肩膀有些得意的說,“在這種地方生存,你可沒有我的辦法多了。”

“那好吧。我們動手做一個,等明天把她送回學校去,我也得回去上班了。”

第二天天一亮顏昔便在屋裡叫喊:“宋城!閆逸顏!”

兩個男人還在睡夢中就被叫醒了,還以爲發生了什麼事,連衣服都沒來得及穿就跑進她的房間了。

“我要回學校!今天星期一了,我要上課去。你們昨天不是說好今天送我回去的嗎?”

“我去!”兩個男人異口同聲。“這才幾點啊?五點!”

“路不好走,你們還得擡着我,走得慢,就早點出發唄。”顏昔的小臉紅紅的,的確挺麻煩他們的,關鍵是他們倆還都只穿着內褲出現在她面前,她轉過臉不看他們。

宋城和逸顏互相望了一眼,又望了眼略顯嬌羞的顏昔,若無其事的往外走去。

剛走到門口,逸顏突然轉過頭來對顏昔說:“咱倆現在是扯平了,我看了你,你也看了我,誰也不欠誰。”

顏昔順手一個枕頭砸過去,罵道:“誰想看你!快滾遠點!有多遠就滾多遠!”

逸顏一閃身,枕頭砸到了迎面而來的花花身上,花花“嗷嗚”一聲,嚇得跑開了。

他們吃完早飯,就快六點了,顏昔催着他們快點,好不容易他們才把擔架擡過來。逸顏從一個大箱裡拿出一條白色毯子鋪在擔架上,宋城看了看逸顏,又看了看顏昔,他們都面無表情的。

看他鋪好毯子,顏昔挪動着身體想下牀,宋城一動沒動,逸顏倒是搶着上前把她抱到擔架上。“終於可以把你這個累贅送走了。”他笑着說,讓人感覺他好像真的挺高興的。

顏昔白了他一眼,想說什麼又吞了回去。

逸顏在前面,宋城在後面擡起擡架就往外走,花花緊緊地跟着他們。

“門都不鎖嗎?”宋城問逸顏。

“我這裡從來不鎖門的,連鎖都沒有。”逸顏哈哈笑着答道。

“其實你這裡除了生活不便,別的真的挺好的。”宋城也笑了起來,“要不,我也辭職來陪你吧?”

“你來這裡幹什麼啊?來給我家的黃黃花花看病不成?我只需要獸醫,不需要外科醫生。”

“獸醫也行!你只要肯收留我就行。”宋城爽朗地笑着。

“收留你,必須的啊!萬一有些人再掉山溝裡,你就不用打飛的來了。”逸顏笑得有些壞。

顏昔沒好氣地說:“下次掉山溝裡的保準是你自己!”

“然後你來救我,幫我換衣服嗎?你這是想賺回去的節奏啊?”

“你的嘴不那麼損,應該還像個真正的男人。”

“你眼神兒這麼好,剛纔就那麼一眼的功夫,就看出我是個真正的男人了?你自帶X光啊?”逸顏轉頭嬉皮笑臉地望了她一眼。

“你去死!”顏昔扭頭不再理他。

“我說老弟,你在這山裡練得可以了啊,以前弱不禁風的,現在這麼難走的山裡,健步如飛啊,我都跟不上你了。”宋城氣喘吁吁地說。

“你是辦公室坐太久了吧。”

“還真有點這個意思。我休假的時候,一定來你這裡!”宋城感嘆一聲。

顏昔閉着嘴,並不插話,她半眯着眼,微風清晨的山林,有些淡淡的薄霧尚未散去,遠遠看去若有若無,一縷陽光透過竹林,稀疏地撒落到她的身上,山坡上芳草如茵,一叢叢、一簇簇不知名的野花,沐浴着陽光,花瓣上的露珠在晨光的映照下,閃動着五彩的光,此起彼伏的啾啾鳥語使得靜謐的山林一下子有了勃勃的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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