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臨沒走多遠就停下了腳步,樑漁順着他的目光看去,是一家早餐店,時間還早,店裡沒有顧客。
“吃點啥?”老闆熱情地招呼着。
樑漁看了看高臨又轉向老闆,尷尬道:“不用了!”她剛纔只是想洗個臉並沒有帶錢,她也並不想跟高臨在外面一起吃飯。
樑漁說完就超停車的地方走去。
“站住!”
樑漁站住了腳,扭頭看向高臨。
高臨擡腳超店裡走去:“兩屜包子,兩碗豆花。”
店老闆明顯感覺出了兩人之間的不對勁,尷尬的超樑漁笑了笑,樑漁勉強回了一笑,猶豫了一下跟着高臨進了店,又猶豫了一下坐到了高臨對面,樑漁確實也有點餓了。
高臨吃飯一直是慢條斯理的,樑漁吃完後他還沒吃完,樑漁又沒錢只能幹坐在那裡等他,他吃東西細嚼慢嚥的,不像樑漁隨便嚼兩下就嚥了,樑漁想他的腸胃一定很好,因爲自己的腸胃不是很好,樑漁又想他這麼一個人怎麼會幹這一行呢?他有很好的教養,穿的講究,他很乾淨,他很冷酷又很沉默,就連吃個包子氣質也是上等,樑漁忍不住審視了自己一番,寬鬆的白色短袖,泛舊的牛仔褲,有點髒的白色球鞋,樑漁忽然覺得自己有點幼稚,然後又不自覺地挺了挺背。
樑漁再擡眼的時候高臨正看着她,樑漁一慌,高臨已經吃完了。
“我沒帶錢!”樑漁脫口而出帶着點生硬。
高臨看了她一眼,從褲兜裡掏了錢放在了桌子上。
出了早餐店,樑漁也是一路上跟着高臨往回走,卻又保持着距離。
樑漁跟高臨到了停車的地方,樑漁急忙從包裡拿了二十塊錢,她要還給高臨,樑漁覺得她們跟高臨的關係錢還是算清楚的比較好。
“還你的錢。”樑漁伸着手站在高臨面前。
高臨瞥了一眼她手裡的二十塊錢,沒有伸手,視線卻盯着樑漁。
樑漁像是想到了什麼,又急忙改口道:“還你的早餐錢。”
樑漁其實一直都是很冷靜的,同時她也很敏感,她剛說完那句話她就發現她錯了,她確實要還他錢,但現在只能還他剛纔的早餐錢。
高臨沒有接,樑漁的手就這樣伸着,樑漁也不知道自己在倔什麼,其實樑漁很聰明也真的很敏感,她或許隱約感覺到了。
高臨修的電風扇,那個已經壞了三年父親都沒有管過的電風扇。高臨炒的菜辣椒越放越少,他什麼時候發現的她不太能吃辣。還有他那句冷冷淡淡的關心,‘很累嗎?’,即使再冷淡樑漁也察覺到了,就連剛纔的早餐,樑漁不是木頭,她感覺得到這個人對她好像不太一樣,有些事情還是分清楚的好,他們從不是一路人!
高臨始終看着她,只有自己清楚眸子深處的翻涌又歸於平靜。
樑大海看着他們兩個人的僵持覺得有點莫名其妙,卻還是上前打破了兩人的僵局。
樑大海抽過樑漁手裡的錢:“沒事,都一樣,我下次一起給他。”說完把樑漁拉到了一邊。
路上的行人越來越多,這裡的氣氛卻有點凝固,樑漁跟高臨都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格外的沉默。
“爸,我去給你買點包子吧!”
“行。”
高臨心裡明白這就是樑漁,寧願再多跑一趟,也不願欠他的人情!
之後兩人都沒有再說過話,他們本來就是相對立的關係,不說話也不顯得尷尬,只是兩人連個眼神都沒往對方身上給過。
高臨坐在樹下,看着馬路上車來車往,忽然失笑,自己在做什麼,就連樑漁都能認清他們的關係,自己這是在做什麼?自己不是早已習慣了一個人,習慣了獨處,什麼時候變了心性?高臨低下了頭閉上了眼睛,掩去了眼裡的一抹嘲諷,自己是該清醒清醒!
早上正是人多的時候,這會兒出來買菜的,送孩子上學的,上班的都出了門,買西瓜的人也多了起來,樑大海熟練的挑瓜,上秤,打包,樑漁只管收錢,忙碌也是一陣子,等早上的人流過去後,生意開始冷淡。
樑漁找了個陰涼的地方墊了個蛇皮袋坐在了地上,總算鬆了口氣。
樑大海跟高臨在她前方不遠處,樑大海坐在拖拉機上,拖拉機車斗前方手扶的地方是空的,裡面插着一把大傘用來遮陽,高臨還在樹下坐着。
樑大海拿起水壺喝了幾口,又問高臨喝不喝,說是水壺不如說是水桶,類似油桶,透明的,水桶用時間久了泛着黃,桶底有洗不着的水垢,之前不小心倒了熱水,桶有點癟,更顯得寒酸。
高臨搖了搖頭,樑大海收回手蓋好蓋子,把水桶放到地上。
已是中午,七月流火,樑漁看着空氣中的熱浪,用毛巾擦了擦額頭。
樑大海吩咐樑漁先去吃飯,今天早上吃早餐的那條街很多飯館,樑漁推脫讓樑大海先去,樑大海也確實餓了,就先去了。
樑漁有點小心翼翼的看了眼高臨,他背靠着樹閉着眼,也不知道睡着了沒。
“你要不要去吃飯?”樑漁試探性的問了問。
高臨無動於衷,樑漁知道他聽到了,也知道他不是在生氣,他只是撇清了他們之間的關係。
樑漁微微有點沮喪,剛緩和的關係彷彿一下又回到了冰點,同一個屋檐下這種關係會讓人舉步難行。
不等樑漁多想,便來了生意,一個婦人手裡提滿了東西,她要買四個西瓜,樑漁家的瓜很大,基本上每個都在十幾斤左右。
她問樑漁:“送嗎?”
“送!”平時買的多的,都是父親去送的,基本上不會太遠,有的上樓下樓的他們也不會拒絕。
樑漁把四個西瓜裝進四個塑料袋裡,一手提兩個,臨走前還提醒了下高臨:“我去一下,一會兒就回來。”也不管他聽沒聽到就走了。
樑漁從來沒這樣提過西瓜,這重量把塑料袋扯的極細極緊,勒得樑漁差點拿不住,前邊的客人因爲天氣熱走的極快,樑漁緊跟着那婦人,大概六七分鐘纔到了小區門口,樑漁手已經失去了知覺,還好婦人家住三樓不是很高。
等樑漁下了樓,伸開手才鬆了口氣,眉頭微皺,手已經麻木,手掌勒痕清晰帶着點青,樑漁輕輕按了按沒什麼知覺,便兩隻手來回輕輕揉搓。
等回到車邊,樑大海已經回來了,高臨不在。
“他人呢?”樑漁問道。
“去吃飯了吧!”樑大海也不確定,高臨臨走前拿走了他的身份證,不過他沒給樑漁講。
“你也去吃吧!”
“嗯。”
樑漁吃過飯後回來也沒見高臨,午後的夏天顯得燥熱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