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家是在幾十裡外的另一個村。姑父是一名中學老師,平時的時候很少在家,一個禮拜就星期六下午的時候回來,到了星期天下午又得回去學校上課。她家裡還有一個行動不便的奶奶。在來的路上奶奶就叮囑範皊到了大姑家裡要跟着姐姐和妹妹一起叫“奶奶。”範皊卻噘嘴道:“那是姐姐和妹妹的奶奶,不是我的奶奶。”
奶奶聽了卻笑了,她告訴範皊:“姐姐和妹妹的奶奶你也要叫她“奶奶”,她纔會喜歡你的。”
範皊還是懂一點世故的,她知道她要到大姑家裡長住,以後是要和姐姐妹妹的奶奶相處的,所以她看見大姑家的奶奶時還是甜甜地叫了她一聲,但那個奶奶只是淡漠地應了一聲,範皊卻靈敏地感覺到了那個奶奶看起來似乎並不怎麼歡迎她的到來。好在小孩子心性,來的快去的也快。她並沒有放在心上。直到在大姑家裡住了一段時間後,才從大姑家奶奶的嘴裡說出她並不喜歡自己的原因,但那原因卻令範皊羞愧地低下了頭。
她原本以爲所有的人都忘記了那件事,只有自己還記得並且每次看見姐姐都是心懷愧疚的。那還是去年剛過完年大姑帶着表姐落琴和表妹落庭來範皊家裡串門,那時大人們都忙着在客廳聊天磕瓜子,只有她和表姐兩個人房間裡看電視,放的是什麼電視她早已忘記了,她只記得看着電視的時候牙癢癢的難受,就在她“咯咯咯”地磨着牙時,她看見了坐在旁邊的表姐,表姐比她大三歲,個子比她高不少,她正坐在牀畔邊看電視邊晃盪着雙腿,範皊鬼斧神差般張口就朝表姐膝蓋上用力地咬了下去,她咬的很用力,表姐發出一聲淒厲的哭喊聲,範皊嚇懵了,在還沒有吸引大人過來時,她被嚇的慌忙逃了出去藏了起來。範皊藏在家門口那條巨大的水溝下面一直都不敢出來。她知道家裡的大人一定在找她,說不定爸爸還會狠狠地打她一頓。直到後來天黑了大人們纔在那個水溝的一個角落裡找到了範皊。她出來的時候大姑已經帶着姐姐們回了家,或許是大人看見範皊知錯,被嚇的也不輕,只是教育了一翻並沒有過多地責怪。
這件事一直是範皊心頭的一根刺,她不知道自己那一下咬的究竟有多痛,事後卻從大人的談話間聽得出來比她想像中的嚴重很多。儘管那時候她還小,從那以後她卻一直不知道怎麼面對表姐。她沒有當面對表姐倒過歉,可是表姐幾次說到她咬她的時候,範皊心中是難過的,她心中還是很介意她們提那件事情的,但她也明白是自己的錯,所以她不能夠說什麼。只是沒想到過了那麼久,她以爲所有的人都淡忘了時,表姐的奶奶卻知道這件事情,並且一直都沒有忘記。卻也因這件事情對她成見那麼大。
好在大姑和姑父還有姐姐和妹妹們都對她不錯,大姑是村裡的代課老師,勤快能幹,每天很早就起牀爲一大家子做好早飯,安排好奶奶的午飯,把家裡收拾的乾淨整潔後才騎着她那輛老載自行車往學校趕,姑父在家的時間基本上都是雙休日,他是一個滿臉胡腮,黑瘦而話多的中學教師,說話平和,爲人和藹,每次在家吃飯的時候,他都要求孩子們坐在八仙桌上吃,不允許端着碗走家過戶的,大姑待姑父極好,只要姑父在家,大姑便會買魚殺雞,飯菜做的比平時還要豐盛,待姑父入座,又會在爲他桌前準備好一杯小酒,他便一邊吃着酒菜,一邊教導她們三個小孩一些爲人處事的道理。酒畢,大姑又會爲他添好飯端給他。
姑父是一個細心的老師,也是一個慈愛的長輩,只要他在家,輪到菜裡有魚,他都會爲她們三個小孩將碗裡的魚刺剔乾淨再讓她們吃。雙休日的時候,三個小孩是必須要看一上午書的,因爲大姑是村學校的代課老師,姐姐和妹妹很早就入了學,姐姐還飄過幾級,本該讀二年級的她已經坐在了四年級的教室。妹妹比她早一年入學,也能夠認識很多字了,唯獨範皊還處於一個連簡單的數字都不會寫的狀態。爲此姑父對她的學習抓的比姐姐妺妺們還要嚴格一些,本該輪到範皊乾的一些簡單家務活,姑父都會讓做完作業的姐姐去做,而她則被姑父監視着練筆寫字。很多時候姐姐和妹妹做完了學校和姑父佈置的作業去玩時,只有範皊還坐在寫字桌前,姑父正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地教她寫着那些簡單的數字與筆畫。
跟其他孩子一樣。範皊最開始上學是即開心又興奮的,可是過了一段時間後就開始牴觸,每天她們吃過早飯是由姐姐帶着她和妹妹一去學校,學校離家裡有一段路程,中間她們要經過一片龍田,龍田裡是一片綠肥油油的稻田,有一段時間範皊心裡特別不情願去的,幾次在上學路上因和妹妹起爭執了她都故意坐在路邊上不肯走,任姐姐怎麼叫她拉她就是不動,姐姐沒辦法,只能大聲喊着告訴姑姑她不肯去學校,姑姑聽見了便叫她們自己先走。範皊知道後是極開心的,她一個人坐在田埂上,抓蟲鬥草的,以爲終於可以賴一天學,可是沒有令她想到的卻是在這時見大姑騎着那輛鳳凰牌老式自行車過來了。看見了範皊既不打她也不罵她,而是拎起她就往自行車後架上一放,叫她抓穩,蹬着自行車就往學校奔去。範皊嘗試過幾次要賴學的打算,大姑都是一言不發地堅持把她送到學校,從此後她心裡便也打消了賴學的念頭。
姐姐落琴在班裡有一個特別要好的女同學叫陳立新,她經常會同到姐姐和她們一起上下學,她們兩個人有說不完的悄悄話。範皊和落庭最喜歡的就是走在她們中間然後豎起耳朵聽那些懂的或不懂的話題。每當她們兩個看見都會嫌棄她們走的太前,然後再將範皊和妺妺推到一邊。然後她們慢慢地走着,範皊和落庭又會樂不思彼地插在中間,或有的時候實在被惹惱了她則會牽着落庭的手,兩個人相互摟着肩氣呼呼地走開。
範皊最喜歡的事情就是下午放完學後坐在馬路邊上聽陳立新講一些有趣的故事,陳立新就是一本故事大王,裡面有着數不清的故事,她每天的故事都是不重複的,有些是她看書看來的,有些是她自己編來的,更多的還是她從大人嘴裡聽來的。她特會講鬼故事,而且那些鬼故事都是她從大人那裡聽來的,既恐怖又邪門。她們每天下午放完學走到半路要分開時就會找一處空地坐下,然後聽着她講一些她聽到的鬼怪山精的故事,每次範皊都聽得心驚膽戰,一邊捂着耳朵一邊又仔細聆聽,生怕錯過哪個細節,直到太陽落山,家雞歸巢,衆人才意識到天色已晚,於是又依依不捨地站起來告別回家。範皊每次看到那輪西沉的太陽就恨不得它永遠不要落山,這樣就可以多聽幾個故事。
有喜歡也有期盼。範皊的期盼便是每隔一個禮拜的星期五,那是範皊和爺爺奶奶約定好回家的日子,也是她日日夜夜盼望歸心似箭的日子。有時是大姑送她回去的,有時爺爺奶奶會來接她。在家的日子很短暫,眨眼間便很快就到了星期天,那時她又不得不啓程回到大姑家。來回的路程是比較遠的,大概要走兩個小時,那時的交通還不便利,基本上都是靠兩隻腳走,又是鄉間小道,唯一的交通工具自行車都是走一段騎一段的。星期天吃過早飯,奶奶會提前煮好幾個雞蛋讓範皊帶着回去路上吃,有時是爺爺將她送回去,也有很多次她是跟着嬸子回去。嬸子的孃家就在她們所在的那所村小學附近,據說嬸子還是大姑作媒嫁給叔叔的。嬸子剛嫁過來不久,叔叔又出門打工去了,所以她經常時不時地會回孃家。輪到爺爺送她回去的時候,爺爺會推着輛自行車,在範皊走累了耍橫的時候就用自行車推着她走。可是跟嬸子回去就完全是靠兩條腿,嬸子並不騎自行車,每回都是後面揹着一個揹包,兩隻手各提一袋東西,範皊不得不在後面跟着她,經常嬸子都是走一段路,然後停下來回頭等範皊。範皊覺得和嬸子回大姑家的那條路是她走過的所有路中最漫長的一條,好不容易到了嬸子孃家,這時姐姐和妺妺也早已經在那裡等候多時了,大概姐姐和妹妹確實比範皊更討人喜歡,嬸子和她們說話時眼神和語氣都是溫溫柔柔的,那是從未和範皊說話時有過的表情,雖然嬸子和她說話時也是嘴角似有似無地含着一絲笑,但她卻總感覺那絲笑裡面有種意味不明。
她們平時不用上課的時候,姐姐會帶着範皊和妹妹去左鄰右舍找同伴,竄竄門,或者揹着竹婁拿着竹耙去屋後那片松林裡耙松針,再帶回家裡燒火煮飯用。每個月的山林開放日,屋場裡的鄉親們則會一家大小一大清早就揹着竹婁帶着竹耙去遠處那片茂密的山林裡面耙滿幾婁子枯黃的松針再帶回家裡用來燒火煮飯用。那一帶山林裡的樹木異常茂密,有守山人在看着,傳聞中的守山人都是一些麻風病人,樹林裡面有他們居住的房子,平日大家都害怕不敢進去,只有到了山林開放日他們纔不在山裡。人們也纔敢進去裡面耙幾婁子松針,帶幾捆乾枯的樹枝回家。
那帶山林範皊只進去過一次,那次還是因她清晨起來上廁所時,聽見外面悉悉索索一陣響後,傳來大姑和姐姐們的說話聲,天是濛濛朧朧的還沒亮透,她看見大姑挑着一擔空的大竹婁,姐姐和妺妺各揹着一個小竹婁正要走,她叫住了她們,想要一起跟着去。大姑笑着對她說去哪裡可不是玩的,是要幹活的。範皊揉了揉睡蒙朧的雙眼,點了點頭,大姑找來一個小竹婁和他們一起出發。
去山林的路有些不好走,好在那時的農民勤懇,家家戶戶都將田埂草割的乾乾淨淨不至於被雜草絆的摔跤。她們來到林子裡的時候很多村民的婁筐已經裝滿了松針,大家都在爭先恐後地賣力地把地上的松針往自己這邊耙去。大姑讓大家把竹婁放在另一邊地方,交待範皊就在附近耙,不要走遠了,帶着姐姐和妺妺往樹林深處走去。天色已經完全亮透了,初秋時節,天氣還是有些炎熱,清晨的風吹來帶着絲絲涼意,這裡是一片松林和烏桕樹木等一些叫不出名的樹木雜混在一起生長的茂密樹林,地面上有一些竹耙耙過的痕跡,看來之前這裡應該落有厚厚的一層松針和樹葉,地面上雜草常年沒有雨露的滋潤,只稀稀疏疏地分佈生長着,草從裡的露珠晶瑩剔透,這時範皊額頭已經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偶爾有鄉親從這邊經過,看見她,愉快地和她打招呼。她正用力地將耙在一堆的松針往竹婁裡壓實,她想奶奶這回看見了一定會誇她能幹,而不是像之前每次在屋後林子裡一樣說她沒用了吧。只是回到家裡,期待中的誇獎並沒有送給範皊,範皊心裡悶悶的,事實告訴她妺妺確實比自己能幹,她不但裝了滿滿一筐松針,而且還用樹枝在婁筐周圍豎了一圈的幹樹枝,將松針壓的紮紮實實的。奶奶正欣慰地誇獎她的小孫女。
範皊只覺得無趣,進屋去拿自己裝蛙的袋子打算和姐姐一起出去釣蛙餵雞。大姑給她們每個人各縫了一個布袋子用來裝青蛙。所謂的袋子是用穿舊了不要的褲子縫住一個口,再用鐵線環成一個圈,那端沒縫的口則沿着這圈鐵線縫成一個圓形的口,當另一隻手上的竹棍線上的誘餌完全被蛙蛙吞下去時,就可以輕鬆地將它釣起放進布袋子裡,等那些青蛙知道上當後將誘餌吐出時,往往已經被裝進袋子裡了。姐姐在家裡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釣蛙,她是一個釣蛙能手。每天早上村子裡的小孩子都是一夥一夥地在周圍的菜園子裡,池塘邊,水稻旁等地分散開來釣。範皊往往都是興沖沖地空袋子去,空袋子回,儘管一隻青蛙都沒有釣到,有時候表姐家的奶奶還會偷偷地指責她很沒用,可她依舊是開心的樂呵呵。
一日,她還是和往常一樣提着空袋子而姐姐則釣滿一小袋子一道回去的時候,遠遠地就見家門口一夥小孩圍成一團,她們上前去詢問,原來是一個比她們大的同伴釣到了一隻極大的虎紋蛙。大家都爭搶着要看,看完後又一臉羨慕地議論紛紛,範皊一頭扎進人堆裡,探頭看去,那人的布袋裡裝了很多大小不一的青蛙,都是平常她們見到的一些澤陸蛙,其中有一隻巨大的虎紋蛙,比拳頭還要大,肚子一動一動地鼓着氣,鼓着兩隻大眼睛盯着範皊。虎紋蛙俗稱田雞,生性敏捷,一般生活在稻田或池塘邊上,甚少上勾,即便用誘餌將它引誘出來了,它很快會警覺出周圍的環境危險,並迅速逃離。就在範皊想要發出一聲驚歎的時候,那隻巨大的虎紋蛙突然迅速地往上跳起,範皊驚叫一聲,連忙將頭一縮,還沒等衆人反應過來,那隻虎紋蛙已經掠過範皊的鼻尖跳到了地面上,衆人一下譁然,身旁不知道誰說了一句:在這裡。待衆人反應過來去抓時,圍繞在一羣孩童旁邊覓食的大公雞一個急衝就將那隻虎紋蛙啄了好幾下,那虎紋蛙估計被那幾下啄暈了,動作緩慢了很多,邊上的一羣母雞見了爭先恐後地湊上前來,東啄一下,西啄一下,直到它再也無法動彈,那隻大公雞一口將它叼了起來跑遠了。
那人見自己好不容易釣到的田雞就這樣莫名其妙地跑了,而且還是被別人家的雞吃了,當時臉色就變了:
“都怪你,把我的青蛙弄跑了,你陪我。”
範皊害怕地躲到了姐姐後面,不敢說話。那人又往前推了推範皊:“你陪我青蛙。”
範皊只得緊緊地抓住姐姐的衣服。這時姐姐伸出手將那個攔住道:
“以前你還不是把我釣的青蛙放跑過。”
妹妹連忙附和道:“是啊,如果你要阿皊陪,那你先把我們的陪了再說。”
那人默不作聲,雙方各不相讓地對峙着,過了會兒,那人哼地一聲,狠狠地剜了範皊一眼,算是放過她了。
回到家裡的時候,姐姐喜滋滋地告訴奶奶,是自己家裡的雞把那隻大田雞吃了。奶奶高興極了,並表揚範皊,說下次等母雞下蛋了她可以多吃一個雞蛋。
在大姑家生活的那半年她是快樂的,那是她以前從沒感受過的溫馨,那是一個充滿愛的家庭,即使如此,在範皊幼小的心裡也是明白,那不是自己的家,自己以後還是得回到自己家裡的。大姑家的奶奶曾問她會不會想自己的父母,範皊搖了搖頭,呵呵地笑起來,奶奶見狀便自言自語地道:畢竟還是小孩子,還不知道想父母。可是奶奶不知道的是範皊每到夜晚的時候會偷偷地掉眼淚,她其實是特別地想念爺爺奶奶和爸爸媽媽。有的時候想着想着眼淚就自己掉了下來,她便偷偷地拭乾,在半念半想間入睡。
大姑是愛她的,姑父也是疼她的,就連奶奶,除了剛開始還有點怨怪範皊,時間長了對她也算是關愛有加的,姐姐對她也很好,每次從地裡砍回來的甘蔗,她都是吃末尾那段不怎麼甜的,中間的給範皊,最下面的那段則給妺妺落庭。妺妺落庭和範皊是同齡人,範皊是年初出生的,而妹妹則是年末出生的,這樣算來她也可以說是大妺妺一歲整。或許是因妺妺讀一年級比範皊大一屆的緣故,在這個家裡,她總有種錯覺,好像她纔是最小的那一個。
範皊離開大姑家的時候是臘月底,那天她正在大姑的房間裡和妹妹一同翻看着裡面的小人書,客廳裡傳來大姑的聲道:“皊兒,快出來,看看誰來了?”她一溜煙地跑了出去。卻見許久不見的爸爸正坐在客廳的八仙桌上,大姑正將泡好的茶端給他。範皊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父親,雙腳卻似釘住了一般無法挪動。大姑笑了笑,走過來牽住她:“你不是一直問爸爸什麼時候來接你嗎?今天爸爸來了開心嗎?”
範皊只是點頭,眼眶有點溼潤,爸爸終於來接她了,她終於可以回家了。這時姐姐和妹妹們也從房間出來,她看着姐姐和妹妹她們禮貌地和爸爸打招呼。她突然意識到原來她所心心盼望的團圓是用另一場離別作爲代價的,而這場團圓與分別竟來的這麼快,她看着姐姐和妺妺,心裡竟難過起來。範皊也看出了姐姐和妺妺眼中對她的不捨,可她又很想和爸爸媽媽在一起,自己終歸還是要回到爺爺奶奶和爸爸媽媽身邊的。走的時候姐姐將她那條最喜歡的,也是範皊一直心心念念想要的珍珠手竄送給了她。妹妹則是將她心愛的一個人形雕塑送給她。
回去時的路途並沒有她往日心心念念回家時的那般漫長,很快她就已經能夠看到家屋後的那片紅色的沙丘頂上唯一一棵不算很高的馬尾松,以前每次爺爺來接她回家,遠遠地就指着那棵松樹告訴她:看見那棵松樹了嗎?你不知道回家的路時,就朝着它的方向走,它在哪裡家就在哪裡。她們越走越近,她知道,家也越來越近。她反而有種侷促不安近鄉情怯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