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三十七年,這年的春節如同往常一樣度過,在煙花和爆竹聲中結束,朝野上下,因爲北伐的成功,顯現出了一副欣欣向榮的跡象。
其實這次北伐,無非就是一個虛弱的大明,擊垮了一個更加虛弱的蒙古,雖然說大明恢復了些許的元氣,但是一切都未改變,一切的一切無非就是需要一場強而有力改革,震盪朝堂。
嚴徐黨爭因爲北伐暫告一段落,但是隨着北伐的結束,在兩黨黨魁的心目中,已經將一次性掐死對方提上了日程。
嘉靖三十七年上元節,錦衣衛經歷沈煉上書嘉靖彈劾嚴嵩十大罪,史稱十罪疏。
嚴嵩以爲徐階會在都察院的御史裡率先發難,即便是打死嚴嵩也沒想到,第一個發難的人,竟然是在陸炳的麾下,錦衣衛的人出現了第一個跳頭的。
而且沈煉是憑藉錦衣衛的身份,進入到這次朝會的,原本這次朝會是不議政的,沈煉站出來的時候,陸炳就對着沈煉大聲呵斥道:“你官居何職,這裡豈有你說話的份!”
原本不少文武大臣都沒注意到這邊的發生的事情,都是被陸斌這麼一吼吸引過來的注意力,陸炳擺了擺手身後馬上出現了兩個大漢將軍想要把這人給架出去。
“慢!”
嘉靖制止了那兩個錦衣衛,陸炳看了一眼出來的這個區區七品的錦衣衛經歷,嘆了口氣,沈煉跪在大殿之上,對嘉靖說道:“卑職錦衣衛經歷沈煉,彈劾內閣首輔,東極殿大學士嚴嵩!工部左侍郎嚴世番!”
頓時朝野上上下下全都傻眼了,連嘉靖都傻了,看了一眼陸炳,陸炳卻在一邊低着頭閉着眼睛。
吏部給事中趙罔及第一個站出來大聲呵斥道:“今日乃正月十五上元節,今日自古不議政,大膽沈煉,膽敢破壞祖制!”
孫毅在一邊穿着四品的官服跟張同海低着頭站在一邊,小聲的對張同海說道:“唉,這孩子何必呢,既不是徐黨又不是嚴黨,大都督即便是想保他估計現在也心有餘力不足了。”
此時的徐階悄悄的回過頭來,對張同海使了個眼色,而這一切都被孫毅看在了眼裡,孫毅一愣,本能的就去拉張同海。
“唉,你別去!這必死無疑啊!”張同海掙脫了孫毅,對孫毅笑了笑之後,義無反顧的站出來,對嘉靖說道:“下官都察院御史張同海,斗膽敢問趙大人所說的可是皇明祖訓所記載?可有先帝遺旨闡明?是何家祖制?”
嘉靖原本以爲這就是百官過了個年沒見面,過來碰個頭就能回宮了,沒成想還是這麼吵了起來。嘉靖揉了揉太陽穴,但是嘉靖一點也不傻,這個沈煉是哪蹦出來的嘉靖尚且不知道,但是這個吏部的給事中絕對就是嚴黨的人,而這個御史,嘉靖腦子裡還有點印象,是徐階調進京的。
沒想到這場曠世黨爭就這麼在上元節的朝會之上展開了。
黃錦看了看嘉靖,又看了看陸炳,猶豫了一會,還是沒有說話。
陸炳也不想摻和這攤渾水,但是沈煉是他的貼身侍衛,這件事如果陸炳一句話都不說的話,對陸炳是十分的不利的。
陸炳站出來對嘉靖說道:“啓奏陛下,臣御下無方,擾亂朝堂,還請將此人革職,永不錄用,以正視聽,臣請罰俸三年......”
陸炳純粹和稀泥的解決方案,其實是深得嘉靖心裡的,但是還沒等嘉靖說話,都察院又站出了一位御史,看着嚴嵩說道:“臣彈劾嚴世番貪污瀆職等五大罪,以及首輔嚴嵩大罪十五款。”
“臣彈劾......”
孫毅看着這樣子就知道了,這徐階過年的這幾天就已經準備好了打算年後一把拉下嚴嵩,徐階的戰略目標就是這次起碼要拿下戶部,這戶部今年真正的成了油水最大的衙門,這手裡握着兩千多萬兩白銀,這是自打永樂之後在沒有過的盛況了。
不過令孫毅驚訝的則是嚴嵩這邊除了一個趙罔及和嚴世番之外,再也沒有人站出來了。
嘉靖的臉色已經很不好看了。
“說完了?”
孫毅的心裡咯噔一下,不知道爲什麼,孫毅就是隱隱覺得這次似乎是徐階輸了。
“無論你們彈劾的是真是假,都是以下犯上,陳洪!”
“奴婢在。”陳洪在另一半站了出來畢恭畢敬的對嘉靖低着頭。
“將下面彈劾嚴閣老和嚴世番的人都叉出去,先打二十杖。”
頓時朝堂上就消停了,所有人都沒想到這嘉靖不問對錯,先打了再說,在衆目睽睽之下,一隊錦衣衛上殿帶着沈煉等人就離開了大殿。
嘉靖瞅準了機會扭頭直接就離開大殿去丹房了。
陳洪去盯着庭杖了,黃錦見狀趕緊就跟着嘉靖去了丹房,這下輪到文武百官傻眼了,一些兩邊都不惹的想走不敢走,而徐階這邊的御史跟嚴嵩那邊的人都互相瞪着,隨時準備直接開咬。
不過嚴世番卻總是覺得這次是自己贏了,這剩下的那一個眼睛顯得格外猙獰,原本嚴世番就不是科舉正途出身,嚴嵩一直讓嚴世番低調,但是嚴世番卻從來沒有聽過。
嚴嵩過來看着陸炳問道:“陸都督,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陸炳此時看向嚴嵩的樣子卻有些厭惡了,直接說道:“此人性子太直,我攔過,攔不住了。”
孫毅則是緊張的看着外面,那些御史已經開始捱揍了,這文武百官在這裡聽着外面木棒砸在皮肉上的聲音,聽得孫毅有些害怕。
雖然孫毅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是萬萬沒有想到,竟然這麼快,而且就是在這衆目睽睽之下。按照孫毅的理解,這朝堂之上,壓根就沒有對錯,但是張同海的執念和自信,甚至給了孫毅一種錯覺,嚴嵩就是錯的,嚴嵩罪大惡極,死不足惜。
但是孫毅卻知道,這徐階的家產,絕對不次於嚴嵩,烏鴉落在豬身上,一般黑罷了。
孫毅氣憤的看了一眼徐階,這人卻還在對着幾個人使着眼色,似乎在等嘉靖回來開始第二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