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蓉的絕望，警察卻看不明白。
在他們的眼裡，秦蓉所表現出來的慌張，就是意圖狡辯的前奏。
所以，沒等秦蓉‘狡辯’，他們接着又道：“秦女士，我們另外還查了你的賬戶，近兩年來你的賬戶內都沒有過大筆的支出，卻在今年轉出了將近三千萬的現金，時間上顯示，正好在凌菲女士被害之前的那段時間。”
警察的話適可而止。
所以，還是那句話，有什麼想說的嗎？
她的賬戶在那段時間有資金流出，而凌菲那段時間正好手頭上有錢，再加上這張十萬元的支票，幾乎是鐵證如山。
秦蓉明白，即使她現在不說，警方既然已經有了眉目，也能查到那筆資金的最終去向。
甚至，順藤摸瓜下去，還能查到更多。
她閉了閉眼，深吸口氣的同時，已經下定了決心。
“是我！”
在睜開眼之時，她的話已經擲地有聲的脫口而出。
對於她的爽快，連警察都愣了一下，隨即又問道：“據我們調查的結果，你與凌菲女士素不相識，爲什麼要給她這麼一筆鉅款？還有……”
“不要問了，凌菲是我殺的！”
沒等警察的話說完，秦蓉又丟下了一枚重磅炸彈。
警察只是意料之中的怔愣了一下，而林啓鋼和林婉妤，則完全是震驚。
“秦蓉！你知不知道在說什麼？”
林啓鋼沉着臉，今天的一切來得太突然，直到秦蓉親口承認，他才意識到這是一場飛來橫禍。
秦蓉殺人，與他並沒有什麼直接關係。
但，秦蓉是他法律上的原配太太，那麼他們之間就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利益關係。
秦蓉若是攤上了人命，對他是百害而無一利。
更何況，秦蓉怎麼會殺人呢？
林啓鋼完全不能接受這個事實，他起初還以爲這其中有什麼誤會，那麼就等着秦蓉的否認以及一個解釋，然後他再動用一些關係把這件事情壓下去。
豈料，秦蓉卻連反抗都沒有，就這麼承認了。
至於林婉妤，在震驚之餘，她的臉色一片灰敗。
“媽！”
她叫了一聲秦蓉，卻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而秦蓉也沒給她說話的機會，而是轉身一臉平靜的面對住警察，緩緩開了口……
“我本來不認識什麼凌菲，是來B市之後才認識的，她主動來找的我，確切來說，她本來應該是想來找我女兒的，但是那天碰巧我女兒不在，所以她見到的人是我。”
“她爲什麼來找你？”警察馬上追問。
秦蓉老實道：“她是想來找我合作的。”
“合作？”
“沒錯！你們既然都已經調查凌菲這麼久了，那麼對她的情況肯定了解得比我更清楚，她會想來找我女兒，是因爲她覺得和我女兒之間有一個共同的敵人，那個人叫江清淺。”
“……”
警察沒再吭聲。
對於這幾個人之間的情感糾葛，警方確實早就調查得一清二楚。
江清淺先是和樑昊天離了婚，但樑昊天還對她念念不忘，慕紹庭和林婉妤訂了婚，但是卻一心撲在江清淺身上。
如此一來，凌菲和林婉妤的目標還真是一致。
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警察只能接着往下問了，一人拿出錄音筆來，另一人開始做筆錄。
“秦女士，你爲什麼要這麼做？”
“很明顯啊！剛開始我是不屑理會這個女人的，但是後來……我發現我女兒那時候也整天悶悶不樂的，問她爲什麼也不說，後來還是我自己打聽到她的未婚夫和別的女人牽扯不清，那就難怪了……所以，既然我和凌菲的目標是一致的，那就由她去蹦噠好了，她想要錢，我就給她。”
這麼解釋起來，倒也合情合理。
“那你爲什麼要殺了她？”
“我沒想殺她的，我只是後來不想參與這個無聊的遊戲了，但是她不肯罷休，還威脅我要把我和她之間的交易捅出去。你們知道的，因爲我的身份……是容不得有任何醜聞的，所以我還是想用錢來打發她，誰知道她獅子大開口，我們起了衝突，我錯手殺了她，我……不是故意的……”
“那你爲什麼不報警？”
“還是一樣的原因，我怕事情鬧大，所以……”
“那麼秦女士，如果你剛纔所言屬實，在你殺了凌菲之後，你是怎麼將她拋屍大海的？”
大概是這種事情見得多了，警察很快就問到了關鍵之處。
秦蓉畢竟只是個養尊處優的闊太太，就憑她一人之力，居然殺了凌菲，而且還神不知鬼不覺的將屍體拋大海里。
如果不是碰巧那時候有颱風登陸，將屍體衝上了海灘，恐怕凌菲就這樣屍沉大海了也不會有人知道。
她一個女人，若能獨立完成這些，實在匪夷所思。
秦蓉的臉色依然沒有任何變化，泰然自若的道：“不是我一個人，當時我不想被別人發現我和凌菲聯繫，所以那天約了她在郊外見面，是家裡的司機送我去的，我錯手殺了她之後，後面的事情……他有幫我。”
“那個司機呢？請他出來……”
“他死了。”
“？！”
“他就是我丈夫之前的助理容溯先生，前段時間因爲意外死了，這件事情你們警方應該也留有案底……”
“……”
警察沉默了。
秦蓉的這番說辭，聽起來天衣無縫，毫無破綻。
可是……
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啊！
林啓鋼也覺得不對勁，倒不是因爲別的，正是因爲秦蓉說得太沒有破綻了，反而成爲了破綻。
他一聲也不敢吭，畢竟秦蓉已經自己招了，他再做什麼努力也是白費的，倒不如想想怎麼把自己從這件事情裡摘出來。
而林婉妤……她是徹底驚呆了。
她搖了搖頭，在事情已經塵埃落定之際，她忽然叫起來，“不！不是這樣的，是我，媽……”
她完全沒想到，秦蓉居然會對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瞭解得這麼清楚。
那麼毫無疑問，秦蓉一定是早就知道了，只不過怕她對這件事情有壓力，乾脆裝作不知道的樣子。
更肯定的是，一定是容溯說的。
除了容溯，再也沒有別人清楚這件事情了。
當時她明明和容溯說好的了，不把這事兒告訴任何人，包括秦蓉！
但，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也許是容溯自己主動說的，又也許是秦蓉發現了什麼端倪，逼迫容溯說的。
最終，秦蓉將她所知道的事情向警察還原了一遍。
她把所有的事情都往自己的身上攬，這是作爲一個母親的，在替自己的女兒頂罪！
林婉妤的心都揪了起來。
也許只有到了危難關頭，才能看清一個人的真面目，看清誰是真正對自己好的人。
多麼明顯的對比啊！
林啓鋼置身事外，而秦蓉卻站出來爲她承擔一切。
正是因爲知道母親是真心誠意爲她好，她纔不能把自己的過錯推到母親的身上，她們有辦法保持沉默，完全是因爲人性！
“不是這樣的……警官！不是我媽說的這樣，她都是爲了我，這一切都不關她的事兒，人是我殺的，真的是我，我……”
“婉妤！”秦蓉面無表情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欣慰，但是欣慰過後，更多的卻是嚴厲的訓斥，“我知道你孝順，但是一人做事一人當，媽雖然是爲了你，但你也不必因此而自責。”
她說完，馬上又對警察道：“警官，我女兒是善良的，她剛開始發現自己的未婚夫與別的女人有染的時候也只是一個人躲起來默默的流眼淚，她對這事情根本就毫不知情。”
林婉妤卻道：“不！真的是我……凌菲是我殺的，不關我媽的事兒，真的是我！”
她們母女兩個在爭相認罪，而兩名警官卻是互相對望了一眼，然後疑惑的蹙起了眉頭。
在母女之間，這種想把責任往自己一人身上攬的情況不在少數，所以就連警察也迷惑了。
到底是她們其中的一個人所爲，還是兩人都有份，這就難說了。
秦蓉像是看穿了警察的心思一樣，馬上又道：“那張支票上是我的印章，你們若有辦法還可以去查我以前給凌菲的支票，全都是從我的賬戶支出的錢，那是我的私人印章，除了我之外，沒有人可以拿到。”
這話說得，也確實是這個理。
可，林婉妤卻馬上否認道：“不是的，我……”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秦蓉凌厲的一眼掃過來而噤了聲，她的心沉了沉，似乎讀懂了秦蓉那一眼所要表達的意思……
就好像，警察只是來追查秦蓉與凌菲之間的資金聯絡，並沒有提凌菲的死是否與她們有關。
但，秦蓉卻自己承認了。
也許是她心裡太明白，既然已經被警察查到了苗頭，誰知道接下來還會查到什麼。
說不定，林婉妤當初和凌菲的聯繫並不是真的天衣無縫。
若是再查出什麼來，就什麼也挽回不了了。
所以，總有一個人要站出來爲那條人命買單的，秦蓉不可能讓自己唯一的女兒就這樣葬送了一生。
那麼，就讓她認了罪，讓這件事情到此爲止吧！
反正，自從容溯死後，她獨自活着也沒什麼意義了。
林婉妤沒再說什麼，眼睜睜的看着秦蓉被警察給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