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復生用了一年多的時間,幾乎將將東遼省轉了個遍,託隨行的參謀給於寒捎了封信後,在旅順口登船離開。
1898年二月,韓澧蘭和墨玉秋分別誕下了一子一女,相隔不到十天,這個消息讓救國軍上下陷入了沸騰,他們的追隨者終於有了繼承人。
於寒雖然不準備搞世襲那一套,但兩世以來初爲人父,自然也欣喜不已。
一些新奇的玩意也被他整了出來,奶瓶、音樂盒、大黃鴨、嬰兒牀等等,凡事能想到的應有盡有。
墨玉秋因爲生了女兒,有些悶悶不樂,但於寒對兩個孩子的喜愛沒有任何偏頗,這才讓她稍感安慰。
取名字的任務當然落在了於寒頭上,他早就想好了。
男孩叫於同舟,取同舟共濟之意,又暗含故鄉同州明,小名就叫舟舟;
女孩叫於婉薇,是從詩經中取的名字,聽着婉約柔媚又不失清靈,小名叫婉婉。
兩個媳婦對名字滿意無比,正舟舟、婉婉地逗弄着,於寒突然一拍腦門。
韓澧蘭驚訝道:“寒哥,你怎麼啦?名字挺好的啊!”
於寒苦着臉道:“把孩子她舅給忘了。”
韓澧蘭奇怪道:“你這幾天是不是累着了?我哥他們一家不是來過了嗎?”
於寒瞅了瞅墨玉秋,一臉愧色:“是婉婉她舅,墨玉城。”
“啊?”墨玉秋如遭雷擊般呆滯起來,於寒見她不對勁,連忙過去一把抱住,使勁搖了搖,才反應過來,雙目已經噙滿淚水。
“換個屋子說吧!”
於寒知道她需要渲泄一下心情,又怕嚇着兩個孩子。
果然,一到隔壁,墨玉秋便止不住淚水,嗚嗚地痛哭起來,但還是壓低了聲音,生怕被隔壁的孩子聽到。
於寒上前試圖安慰,剛一伸手,墨玉秋張開檀口,滿嘴銀牙便咬了過來。
“吸——”
於寒痛得直吸涼氣。但懲罰並沒有結束,下一刻,他腰間軟肉又被掐着旋轉了180度,直到他痛得低呼出來,墨玉秋才鬆開了手。
抹了把眼淚後,墨玉秋慢慢平靜下來:“確定是他?”
“名字和你說的一樣,長相也非常像,年齡也差不多。”
“肯定是他,肯定是…你爲什麼要瞞着我?那是我弟弟啊!他一個人不知道吃了多少苦?誰知道他這幾年怎麼活下來的?”墨玉秋說着,又開始激動起來。
於寒嘆了口氣說道:“我遇到他時,他染了一身毛病,坑蒙拐騙偷無一不沾,也許是活下來的手段吧!但在這種情況下和你相認,他突然有了倚仗,會不會變得飛揚跋扈,從無賴變成惡少?這對他,對我們都不是什麼好事,所以我把他放在軍中磨練,把他身上的毛病通通改掉。現在應該差不多了。”
墨玉秋紅着眼睛問道:“就因爲這樣,你瞞了我這麼久?”
於寒反問道:“如果我當時告訴你,你能忍住不見他嗎?”
墨玉秋一愣,隨後嚅嚅扡說道:“忍不住。現在能讓我見見他嗎?我只有這麼一個親人了。”
於寒點頭道:“想必也差不多了。如果一年多還磨練不出來,也就那樣了,但願他能爭口氣。放心吧,就算他不成器,只要不亂來,衣食無憂還是沒問題的。”
五天後,小舅子墨玉城帶着手令來到了海城,輾轉來到了於寒的小院。
和當初瘦骨嶙峋、眼珠亂瞟的小無賴形象相比,現在已是壯實、黝黑、一臉沉穩之相的軍人了。
“報告軍長!獨立旅一團一營三連一等兵白玉城奉命前來,請指示!”墨玉城立正敬禮道。
於寒點頭暗贊,看來歐勝超額完成了任務。他笑着擺手道:“不用拘謹,沒有任務。叫你過來,是爲了一點私事。”
墨玉城卻一本正經道:“報告!軍長安排的任何事都是公事!”
於寒忍不住笑出聲來:“這個道理可不對,以後不能這麼說了。”
墨玉城面無表情道:“是!軍長!請下達命令!”
於寒腹誹道:“真是從一個極端到了另一個極端,原先是無賴,現在成一根筋了。”
“我說過,沒有任務,叫你過來,是因爲有人想見你。對了,從今天起,你不用隱姓埋名了,叫回墨玉城吧!”
墨玉城仍然一副公事公辦的架勢:“是!軍長!”
於寒已經免疫了,搖搖頭後,對着身後說道:“媳婦,出來吧!”
“媳婦?”墨玉城愣了一下,這時墨玉秋拉開屋門走了出來。
墨玉城一見,立刻像被定身了一般,直到墨玉秋走到近前,他纔將信將疑地問道:“你是…姐姐?”
墨玉秋則一把將他攬住:“小城!嗚嗚——”
於寒這才確認沒有鬧烏龍,至於相貌相似、冒名頂替的奸細就更不可能了,誰能躲過探察術的辨別?
於是他把空間留給這對久別重逢的姐弟,走進了韓澧蘭的屋子,逗弄着一雙兒女。
韓澧蘭笑吟吟地看着於寒,眼角卻有些溼潤。
於寒擡頭一瞅,奇怪道:“你?”
韓澧蘭擦了擦眼睛:“沒什麼,替玉姐高興。”
“咿呀——”
婉婉突然發出下意識的聲音,舟舟則睜着剛聚光不久的眼珠子,定定地瞅着天花板。
兩人的注意力一下就被吸引了,於寒先逗了逗兒子,又用指尖輕觸女兒的小鼻頭:“嘿嘿,丫頭,你也知道舅舅來了?”
回答他的是一串火星文:“呀咿——”儘管只有兩個音節,但於寒還是欣喜不已。他現在就盼着時光飛逝,好讓兩個孩子都能開口叫爹。
過了約半小時,家裡僱傭的保姆敲響了房門:“先生,玉夫人讓我把婉婉抱過去。”
這些稱呼都是於寒定的,什麼大人、將軍之類的稱呼,在家裡聽着彆扭,少爺、小姐之類的稱呼他也不喜歡,以後容易給兒女造成高高在上的感覺,他想打造一個人人平等的大環境,就從家裡開始好了。保姆開始還不習慣,時間長了也就接受了。
於寒說道:“馮姨,你去忙吧,讓我來。”
保姆應了一聲,自個忙活去了,於寒輕輕抱起婉婉,走到了隔壁,墨玉秋小心翼翼地接了過來。
“軍長!”墨玉城條件反射般地立正敬禮。
於寒點點頭,溫聲說道:“在家裡沒有上下級,叫我姐夫吧!”
“是,姐夫!”
“噗哧!”墨玉秋還紅着眼睛,聽到這話,也忍不住笑了出來。隨後狠狠瞪了於寒一眼:“你現在滿意了?”
於寒歉意地笑了笑,反問道:“你呢?”
“哼!”
墨玉城眼巴巴地瞅着小小的外甥女:“姐夫,姐姐,能讓我抱抱婉婉嗎?”
“小心點,托住腰和脖子。”墨玉秋不放心地叮嚀了兩句,這纔將婉婉遞了過去。
下午時,於寒將大舅哥韓沅渚一家三口邀請過來,加上墨玉城,這便是他在這個時空所有的親戚了,算上他們一家四口,總共八口人,圍着一張桌子吃了頓簡單精緻的晚飯,並將墨玉城介紹給了衆人。
韓沅渚的兒子已經八歲了,大名叫韓勁鬆,可能老韓希望兒子將來做個男子漢、大丈夫吧!小名叫木木,好吧,木就是樹,和勁鬆也沾邊。
木木一來高逗弄起了兩個孩子,可惜他年紀小,誰也不讓他抱,只好在一旁做做鬼臉、伸伸指頭。
韓沅渚一家告辭後,於寒問起小舅子的打算,墨玉秋也眼巴巴地望着弟弟,希望他能留在海城。
誰知墨玉城很有主見,他沉靜地說道:“姐姐,姐夫,獨立旅很好,在那裡,我學會了很多東西,騎馬、打槍、拼刺、作圖…穿上軍裝,百姓們對我們也很友好,連長、排長對我也不錯,像兄弟一樣,我喜歡那裡。”
見姐姐面泛悲慼,墨玉城勸道:“姐姐,好男兒志在四方,東遼省也以自立自強爲榮,現在雖然辛苦一點,但這種日子過得踏實。再說我也成年了,能照顧好自己。”
於寒擺手制止了墨玉秋:“玉姐,他說得對,男兒當自強。他的事,就讓他自己做主吧!
不過,既然來了,就多住段日子,就到軍校學習一個月吧!我會給歐旅長打招呼的,你想什麼時侯去?”
墨玉城挺胸擡頭道:“姐夫,越快越好!”
於寒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還真是雷厲風行,好吧,就依你,明天一早就去,就去步兵科吧!等你走時,再帶幾本書回去。”
打發墨玉城去休息後,墨玉秋將熟睡的婉婉交給馮姨,等只有兩人時,她輕輕靠了過來:“謝謝你,如果父親在天有靈,看到小城這麼沉穩,肯定也會欣慰。”
第二天早餐時,墨玉城突然臉色一變:“姐姐,姐夫,我想起件事情,和咱們家的變故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