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晴柔忙忙碌碌地在廚房搗鼓了一陣，終於弄出了葉宿音要求的紅棗粥。
卻看劉嬤嬤忽然愣愣地站在那裡，一直盯着自己瞧。
“怎麼了？”蘇晴柔把紅棗粥端在手裡，隨意地問了一句。
“你……和我女兒年紀一般大小。”劉嬤嬤有些傷感地應道。
“哦，”蘇晴柔笑笑，很不在意地點點頭，“那劉嬤嬤的女兒在哪裡啊，也在宮裡當差嗎？”
“本來是的，現在……”
蘇晴柔等了好一會兒，還不見劉嬤嬤接話，就有點兒小小的不耐煩了：“現在，到底怎麼樣啊？”
劉嬤嬤本來是低着頭的，猛然醒悟過來般搖搖頭：“沒事兒，沒事兒……現在當然也還在宮裡……只是在太子那兒當差，好久才能見到一次。”
“太子那裡啊？”蘇晴柔撇撇嘴，立刻露出同情的表情，“在那個混蛋那裡當差，確實可憐了。”
劉嬤嬤愣在那裡，許久不說話，也許是驚訝於蘇晴柔的大膽狂妄，只覺得整個人都呆滯了，什麼都不敢說。
“好了，你和你女兒也好好保重，我先走了哈。”蘇晴柔笑笑着，終於端着紅棗粥離開了。
劉嬤嬤一直站在那裡不動，直到蘇晴柔消失在自己的視野裡。
*
蘇晴柔進了屋，果然看到葉宿音已經早早地坐在牀上等了。
蘇晴柔呵呵一笑，看他一副饞着的樣子，頓時覺得心滿意足：“來，你要的紅棗粥。”
“聞起來很香……呵呵。”葉宿音可愛地笑着，慢慢挪過身子來。
蘇晴柔驕傲地點點頭。
“對了，剛纔劉嬤嬤說她女兒在太子那裡當差。”蘇晴柔抿抿嘴，一邊勺了一口紅棗粥喂到葉宿音嘴巴，一邊抱怨着，“難怪劉嬤嬤偶爾看起來有些鬱悶……自家閨女在一隻大灰狼下面幹活，真是可憐啊。”
“大灰狼？”小音吮了一口白粥。
“葉黎尚不是大灰狼是什麼！”蘇晴柔重重地“哼”了一聲，強調着，“還是一頭大色狼！”
“……他對你做了什麼？”葉宿音皺眉，語氣立刻緊張起來。
“他？能對我做什麼啊！”蘇晴柔有些驕傲地擡起頭，一副盛氣凌人的樣子，“我可不是你們這裡的弱女子，放心，我有辦法對付她。”
說完，蘇晴柔又有些遺憾地嘟嘟嘴：“難得大灰狼變成了蚊子……我拍的不夠用力！”
“哈哈……哈哈，晴柔姐姐真是……”葉宿音忍不住發笑。
“是什麼啊？”蘇晴柔抿抿嘴，用力地瞪了他一眼。
葉宿音忽然安靜了，擡頭看着蘇晴柔光潔的額頭髮了一會兒呆，猛然又湊上前去，輕輕地吻了一下，語氣裡着能滿足蘇晴柔虛榮心的崇拜：“晴兒姐姐，你真厲害……你放心，我很快就能長大，保護你的。”
“長大保護我？”蘇晴柔有些呆滯地伸手摸了摸自己額頭——果然沾了些黏黏的紅棗粥。
“嗯。”葉宿音靦腆的點點頭。
“……別找藉口！你要崇拜我就直接說啊……還親上癮了！”蘇晴柔假裝生氣地喝斥道。
“好像……那個，好像真的親上癮了。”葉宿音卻沒有反駁，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頭，笑嘻嘻地傻笑承認。
蘇晴柔睜大眼睛瞪他。
小音呵呵地笑。
“算了。”
蘇晴柔沉着臉說了一聲，卻忽然伸手將葉宿音的腦袋壓過來，低頭飛速地在小音的額頭重重地落下一吻。
葉宿音呆呆的，愣在那兒一動不動。
“哼，姐姐我親回來！”蘇晴柔看着小音傻傻呆呆的模樣，頓時心情大好地開口笑着。
……過了好一會兒，葉宿音還是愣愣的。
“喂……”蘇晴柔終於忍不住推了他一下。
葉宿音終於睜開眼睛，看着蘇晴柔淡笑：“你這種懲罰……對我真沒什麼用。”
蘇晴柔無奈地點點頭，這種沒有用的懲罰，她也只會對小音用用而已。
“早上，太子皇兄……去你那裡了？”葉宿音忽然想到什麼似的問道。
“好像是，”蘇晴柔有點兒不確定地開口，“迷迷糊糊的，我也沒聽清楚他說什麼。”
兩個人正聊着天，忽然門外傳來一陣尖銳的聲音：“宮女蘇晴柔接旨。”
“怎麼回事？”蘇晴柔不太明白地看了小音一眼。
葉宿音的眼神慢慢變得嚴肅起來，卻是搖搖頭，不說話。
蘇晴柔推開門，想着自己既然已經向皇上討了不用跪拜的禮儀，這會兒當然也是不用跪聖旨的。
“什麼事啊？”蘇晴柔問。
傳旨的公公居然很客氣，笑嘻嘻地對蘇晴柔說着：“還不是皇上，老毛病犯了，正惦記着您去呢。”
“哦，”蘇晴柔點點頭，想着這明明是不錯的天氣……看來他的風溼不是一般的厲害啊。
“晴兒姐姐……”葉宿音拉了拉蘇晴柔的衣袖。
“沒事沒事，我去去就回來。”蘇晴柔呵呵一笑，轉頭伸手輕拍了幾下葉宿音的頭，便跟着公公往@乾臣宮的方向走了。
夕陽西下，一股暖暖的橙色撒滿大地。
葉宿音安靜地站在那裡，遙遙地看着蘇晴柔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裡。
涼風吹拂着他的臉，從外到內的寒。
“音兒。”獻妃從屋子裡出來，站在兒子的身後，好一會兒見他小小的身子還立在那裡沒有動靜，忍不住說着，“你病剛好一點，別再受寒了，進去吧。”
“娘。”葉宿音沒有轉身，只是安靜地站在那裡，忽然開口道，“父皇……他怎麼會叫晴柔到乾臣宮去呢。”
獻妃的身體顫了顫，臉上閃過一絲痛苦，很快就被自己用笑容壓住了：“音兒，你別多想……晴柔都是可以做他女兒的人了。”
“呵呵。”葉宿音冷笑了兩聲，“這三年一次的選妃……哪一次選進來的不是能做他女人的人？”
獻妃終於不說話了，低頭輕輕嘆了一聲。
“音兒，回去吧。”獻妃慢慢走上去，攬着兒子的身體輕輕地往屋內拉，“天要黑了，風就更大了……你可不能再受寒了。”
葉宿音依然盯着蘇晴柔走遠的方向，好一會兒才點點頭：“嗯，我不可能永遠當一個病人，讓你們照顧……讓她心疼的。”
“你還小。”獻妃想了好一會兒，輕喃着。
“不小了，”葉宿音擡起頭朝獻妃笑笑，“我已經大到有了自己很想很想保護的東西……娘，你記得小時後，司徒將軍常常對我說的話嗎？”
“什麼話？”獻妃有些迷惑。
“人，因爲慾望而強大。”葉宿音微微擡頭對着獻妃笑，“以前我總不明白，現在……我終於知道了一些。”
獻妃皺眉，眼角閃過一絲不忍——音兒，才十二歲，本來應該只是個孩子。
“娘，走吧，”葉宿音加快了腳步，“我們回房間，我需要先把病養好……我會變得比司徒將軍更勇敢，比他更堅強……他做不到的事情，我會努力去做到。”
頓了頓，葉宿音笑着：“他保護不了的東西，我會去保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