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軟轎已備好,可以出行嘞!”
門外傳來童侍恭敬的傳話聲,王煥之收回心神,看着鏡中那白麪朱脣的自己,嘴角輕輕揚起,是極爲傲慢的笑容,配着這張**敷面的容顏說不出的恰當合適,這是典型的紈絝子弟的妝容!
“走吧,順便繞路去趟珞羽館,我要瞅瞅我那不爭氣的哥哥!”
――――――
一陣轆轆之音,有華車停於珞羽館大門口,引人駐足張望,好奇車中是何等貴家子弟。
只見得坐在車沿的兩個嬌美侍女將華美的車簾卷至兩側,便看得有個面容精緻的童侍急忙走至車門口,將手向上伸着,而有個守馬車的侍衛趕忙拿來了小凳放至車門口,恭敬地立在一旁。
“這是到了?”
輕柔緩緩的聲音響起,便是看到一個妝容如白玉一般的人走出車門,將手搭到了早在等的童侍手中,讓童侍將他扶下馬車——那雙手,纖細白嫩,節骨分明,竟是比女子的手保養地還要好!
“回爺的話,就是這兒了。”
被喚爺的男子不過輕嗯了一聲,便讓童侍扶着,緩緩走進珞羽館,而期間頭顱微揚,眉宇間皆是高傲不可一世的輕蔑。
“王流螢在哪?”
男子不過提高了音量,而引得本喧鬧的珞羽館有一剎那的安靜,皆轉頭看向門口這位大爺。
這是怎樣的一個人兒?
身上衣裝華麗,薰香濃烈,臉上剃面傅粉,臉白若玉,而脣朱比櫻。腳上跟高齒屐,腰間繫着絕世好玉,一手由一個面容精緻的童侍扶侍,一手把玩着列器,從容出入,望若神仙。
白麪朱脣,薰衣剃面,跟高齒屐,把玩列器。出則車輿,入則扶侍。這是個典型的紈絝子弟!
王煥之毫不在意珞羽館因他出現的安靜,不在意人們對他的打量,反而因此頭顱微揚,顯得更加不屑與傲慢,徑自環顧了下整個珞羽館,視線落到了一個並不起眼的角落,徑自走了過去,而扶侍的童侍急忙跟上,扶着王煥之的手極爲小心翼翼,就似擔心王煥之摔了一般。
“哥哥,你怎的老是呆在這骯髒低俗之地?”
王煥之來至桌案前,對徑自飲酒的王流螢輕柔緩緩道,而打量着珞羽館,眼中是輕蔑與厭惡,似有多麼嫌棄一般,恨不得趕忙離開這個地方。
“既是不喜,煥之又何必爲難自己來?”
王流螢懶懶地放下手中玉杯,也沒有擡頭看王煥之,只是用手指輕輕摩挲着玉杯上精美的雕刻。
“我可不想來,來了自是來尋哥哥的!”
王煥之收回打量珞羽館的視線,看向王流螢輕柔地說道:“阿孃喚哥哥回去清點後日宴會用物的單子,仔細再瞧瞧布場,畢竟是個重要的宴會,切不可出了紕漏。”
“這種小事竟讓煥之親自來告訴我?真是大題小做。倒是辛苦煥之了,還特地跑來一趟。”
“哪裡的話,煥之也不過順路,正要去崔家的茶宴呢,聽說哥哥在這兒,便告了阿孃讓煥之來通知哥哥一聲便好。”
王煥之嘴角微揚,淺淺笑着,而沉吟了片刻,輕柔詢問:“哥哥可有意同煥之共赴茶宴?”
“茶宴這麼高雅的東西我是學不來了,還是煥之自己去吧。”
王流螢不在意地回答着,而目光始終停留在手中的玉杯上,沒有看向王煥之。
“哎呀,也是了,煥之倒是忘了哥哥向來厭惡那些玩意兒,反而喜好這種地方呢。”
王煥之輕笑着,很是無奈地輕輕搖頭,嘆着氣,就似特別惋惜一般:“如是,煥之便先行一步了,哥哥也要早些回府纔是,晚了,阿孃可是又要生氣了,煥之要赴茶宴會晚些回來,到時候煥之可幫不了哥哥。”
“勞煥之掛念了。”
“哥哥哪裡的話,都是自家兄弟何必這般客氣。”
王煥之淺笑着,笑容諷刺又傲慢,讓人瞧着真是不爽,他側首看向身旁扶侍他的童侍道:“茗子,我們走。”
“好嘞,爺。”
童侍恭敬地應答着,小心翼翼地扶着王煥之往回走。
王煥之再次懶懶地打量了遍整個珞羽館,而目光掃到正在沏茶水的祁悠若時才覺視線亮了些,靜靜打量了會兒,只覺那人美得不可方物,真是若天墜謫仙一般,那恣意灑脫,無所拘束的氣質是在這種地方也所掩蓋不掉的,王煥之覺心神微漾,不由望着那個人駐了腳步,讓童侍百般不解。
“爺?”
童侍的呼喚讓王煥之回神,王煥之羽睫輕顫了顫,收回視線,而後徑自搖頭,很是惋惜一般,低首輕嘆:“真是可惜了,這麼美的一個姑娘……”
王煥之自說自話着,沉默了會兒,而又擡起了他那高傲的頭顱,徑自往門口走去——他要離開這個骯髒低俗的地方。
童侍很是不解,卻也不敢多問,急忙小跑着追上王煥之。
“再美又如何,淪落到這骯髒低俗的地方就是輕賤之人。身份擺在那兒,誰能無視?”
這是上了馬車後,王煥之對童侍說的最後一句話。
而就像是個插曲,在王煥之離開後,珞羽館又恢復了往日的喧鬧與嬉笑。
祁悠若緩緩來至王流螢桌案前,看着沒有任何動身打算的王流螢,輕笑:“王家二公子,當真如傳言一般呢。”
“你聽到的傳言還真不少。”
王流螢徑自爲自己的玉杯斟了酒,仰頭,一飲而盡,而後看着手中的玉杯,嘴角揚起一抹輕蔑的笑容,緩緩道:“不過是個嬌生慣養的廢物罷了。”
“膚脆骨柔,不堪行步,體羸氣弱,不耐寒暑。看着還真像王大公子說的廢物呢。”
祁悠若緩緩說着,而笑意漣漣。
“只是可惜,他又不是一般的廢物。麻煩。”
祁悠若靜靜聽着,微笑着,不置可否。
王流螢忽的擡頭看向她,目光微閃,輕輕詢問道:“我昨天喝多了,可是與你說了些什麼?”
祁悠若笑着輕搖頭:“王大公子昨日喝多了,如舊地不給酒水錢就回去了嘞,哪與若兒說過什麼?”
王流螢聞言目光微閃,看着祁悠若滿意地笑了:“後日王家有場宴會,你來麼?”
“王大公子可是擡舉我了,像王家這般名門望族所辦的宴會,若兒這種珞羽館小小的端茶送水之人哪能去得?”
王流螢沉默了會兒,從袖中掏出了一塊玉佩,遞於祁悠若,道:“拿着它,你就能進來。我把它都借你了,所以,一定要來。”
祁悠若低首,目光落到了王流螢手中持着的那塊玉佩,色澤溫潤,一看便是珍品,心思微動,斟酌了番,笑着正想開口拒絕,就見得王流螢將玉佩置於桌案之上了,他也跟着站了起來。
“我就將它放這兒了,我要讓你去王府親自還給我,否則我是不會自己要回的。去與不去也隨便你了,反正只要你一日不還它,我就一日不來珞羽館,我不來就代表我前幾次賒的賬結不了,到時候玉容姑娘責怪起來,可不關我事。”
說至此,側首看向笑容微僵的祁悠若,嘴角不由揚起了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容,就是眼中也閃過了愉悅的狡黠,他輕揚聲:“你奈我何?”
祁悠若眼眸微眯,而笑意再次擴散開來,輕聲道:“倒是若兒小瞧了王大公子。”
“女人只看表皮,你看走眼也正常。我就先回去了,記得後日來王府,哦對了,是卯時三刻,可別遲到了。”
說罷王流螢便恣意地離開了。
祁悠若將視線收回,落到了桌案上那塊精緻的美玉之上,凝視了許久,最後輕輕嘆了一口氣,將它拾起,藉着陽光細細觀摩着它精緻的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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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火如豆,窈窕如影。
祁悠若收拾着牀鋪就準備解衣入睡,而外衣剛解到一半,動作微頓,嘴角微揚,繼續解着外衫,輕柔道:“門沒鎖,殤殤進來吧,外頭露冷。”
果然話音剛落就有人推門而入,接下來便是闔門之聲,祁悠若轉身看向面無表情的溟殤笑意連連,衝他張開雙臂。
“抱抱。”
溟殤看着大獻殷勤的祁悠若只覺憋屈,上前幾步一把抱過她,順勢就將她壓到了牀鋪之上,目光卻是落在那放在枕畔的美玉之上,不由冷了臉色。
“昨日還與我訂了終身,今日就收他人信物,祁悠若,你不怕我殺了你麼!”
祁悠若愣了愣,雙手自然地摟在他的脖頸間,而目光也隨着看向那塊王流螢白日扔給她的美玉之上,笑顏燦爛:“殤殤才捨不得殺了我。”
“我很煩悶你這種毫不在意的態度,你知道什麼叫男女授受不親麼?你知道什麼叫私相授受麼?你知不知道什麼叫做婦道!”
“王大公子讓我前去還於他的。”
“可是你把這玩意兒放在枕畔!”
幾近咬牙切齒,看着祁悠若無所謂的笑顏覺分外礙眼,他是真的很煩悶她這種笑容的!
祁悠若很是委屈地輕皺眉頭,輕聲說着:“這不是順手麼,隨意放的罷了,哪來什麼他意?殤殤,你可是冤枉我了。”
“哼,你讓我如何信你?”
既然是名正言順,那麼他的質問也是名正言順,打他開口應下她昨日所言,他就做好了決定,收起他以前那可笑的距離的想法,這個女人就是他的,他有那個權利管好她!
祁悠若撲閃了下眸子,美目若水盪漾着漣漪,她仰頭就親吻上溟殤,極盡溫柔與乖嬌,她喜歡看到他冷漠的神色土崩瓦解的害羞模樣。
“你少來這套!說,你的打算!”
溟殤強行冷着臉色看着反壓了他的祁悠若,任由她對自己上下其手。
“自是要去,怎敢拂了王大公子的意呢?”
祁悠若無所謂地說着,她笑顏清淺,眉眼彎彎,小手繼續扯着溟殤的衣裳,而忽的覺冷風襲面,也不閃躲,待後背觸上了柔軟的棉鋪,擡眼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張俊美臉龐,笑意更深。
“你有本事再給我說一遍!不敢拂了誰的意?”
“吃醋了。”
聲音柔柔,祁悠若突然這般道。
話音落下,屋子裡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溟殤僵着臉色看着笑得嫣然的祁悠若,腦子裡只有迴盪着眼前這個女人很開心這句話。
不甘於這般的窘迫,他冷哼了一聲,扯開祁悠若的衣裳。
“你是我的妻,你同別的男人歡聲笑語,我這個做夫的不該吃醋生氣?”
“是是是,夫君這般在乎若兒,若兒開心都來不及呢!”
“我跟你一起去。”
他纔不吃祁悠若衝他撒嬌這一套,直奔主題,而莫名心頭因爲她那糯糯的一聲“夫君”柔軟了幾分。
“哦?可是玉呢,只有一塊,殤殤,我覺得,你不靠它也是可以進王家這種地方的。”
祁悠若淺笑着,而意味不明地說着,眸中皆是細細的打量。
溟殤微怔,而後垂眸,掩去眼中的流光,嘴角揚起一抹清淺的弧度,微俯身,食指輕按上她柔軟的脣瓣,阻止她繼續說下去,低低喃語着,用着只有他們兩個人才能聽到的音量。
“你想知道的,我都會告訴你,可是,不會是現在。”
“爲什麼?”
祁悠若不爽,驚呼出聲,脣瓣張合,而難免地碰觸到了他的食指。
溟殤只覺有激流滑過指尖,頓時傳來酥**麻的感覺,臉頰泛起了淺淺的粉紅色,脣瓣微抿,目光緊緊盯着祁悠若的容顏,卻又不知該具體落在何處,眼神流離渙散着,漫不經心地回答道。
“因爲現在你不在我的身邊,珞羽館不是個讓人安心的地方。”
就似絲毫沒有注意到溟殤的反應一般,祁悠若繼續道,而眼眸中竟是閃過了狡黠的亮光。
“玉容姐姐說她可是知曉你是誰的,我只要去詢問玉容姐姐不就知道了?可若是由殤殤親自告訴我,想來我纔是十分開心的呢。”
一張一合,有意無意地碰觸着他纖長如玉的手指,粉嫩的櫻脣映着白如玉的手指,那也確乎是極美而透着慵懶蠱惑的味道。
“哼,她知道些什麼,不過皮毛與浮誇之事,天下人皆知,你倒是個兩耳不聞窗外事的!”
溟殤面上閃過不屑,而正想繼續說些什麼,就發現祁悠若的脣瓣有意無意地蹭着他的手指,頓時臉頰更紅潤了一番,急忙收回手來,握在了身後,看向祁悠若的目光明顯更加地躲閃,可是猛然間想起自己現在與她的關係,不由又汗顏自己的退卻,索性瞪了祁悠若一眼,俯身捧上她的臉頰就吻了上去。
哼,這個女人是他的,他在害羞個什麼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