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懷遠,葉輕嵐,你們好大的膽子,竟然讓郡主連夜離開京城,賢王,你可知罪?”第二天一早,飛鳳宮中便傳來了一聲怒吼。
昨日柳娩眉宣召葉輕嵐入宮,便是以太后的身份下了口諭,今日迎熙雲郡主入宮,則日完婚爲後的。
可是今日太監來王府上接人,接進宮中的卻是賢王夫婦,在得知熙雲郡主已經離開京城,去向未明之後,她頓時大怒起來。
雖然當時是她不想要趙熙雲入宮,可是此一時彼一時,如今龐若嫣一死,後宮空虛,那柴嘉敏並非輕易可以控制之人,更何況龐妃臨終託孤,嘉敏此刻後宮中的身份已經最高的了,而且又撫養着當今皇上唯一的子肆,她的身份自然早就不同了。如果在讓她母儀天下,那麼將來後宮會是如何,柳娩眉想到這點就忍不住皺眉。
但是若說別的妃子,不管是身份地位都無法和柴嘉敏比肩,根本不值得一提,所以出身高貴、聲名在外的熙雲郡主便是皇后最好的人選,加之如今形勢不同,後宮安穩也可以同時穩定民心,一舉多得。
所以柳娩眉是鐵了心要熙雲入宮了,可誰知道一向聽話的賢王夫婦這個是後竟然不顧大局做了這樣的事情,她怎能不火冒三丈。
“回太后的話,雖然小女得太后眷顧,讓臣與賤內萬分恩寵,奈何之前皇上已經告知臣,皇上已然答應龐大將軍,將小女許配給將軍爲妻,所以臣不知道太后的用意,至於小女離京,只是臣覺得這段日子京城發生了太多事情,小女也有些心煩意亂,況且等出嫁之後也沒這麼悠閒的日子了,便讓小女出門散散心罷了,我朝法律並沒有規定未嫁女子不得出門,臣以爲,這並非臣的錯。”對於柳娩眉的怒氣,趙懷遠卻是絲毫都不放在心上。
“好好,好一個不是你的錯。趙懷遠,不管政事之後,你的膽子倒是變大了。”柳娩眉一聲冷哼,意有所指的道。
葉輕嵐聞言,忍不住爲夫說話,“太后這話有失,夫君所言句句屬實,何來不敬?臣妾知道,臣妾昨日令了旨,今日卻抗了旨,太后心中有氣。但是不知者不罪,臣妾回去之時小女已經不在家了,這和賢王有什麼關係?更何況,太后和皇上對於小女得婚事各執一詞,這讓臣妾夫妻也很難從命。”
“輕嵐,你倒是也更能說話了,好個不知者不罪,皇上怎麼應承臣子本宮不知道,淡本宮決定了就不會改,熙雲離京了是麼?那麼好,本工就把她找回來。”柳娩眉怒極反笑,反而平靜了下來。
趙懷遠和葉輕嵐對望一眼,沒有多說,心中暗自祈禱熙雲能夠遠走高飛。
“母后,朕已經答應了龐勳統,若是他凱旋歸來,熙雲便是他的妻子,三軍將士已然都知道這件事,母后怎可如此魯莽草率決定,立後之事非同小可,母后怎能擅自作主,甚至不問朕的意見?”就在此時,趙珂走了進來,趙懷遠入宮之際便讓人給趙珂送去了消息,趙珂本就聰明,怎能不懂趙懷遠的意思?
只是他心中也悵然,曾經熙雲在他身邊,近的唾手可得,而如今呢?若嫣的死,孩子的託付,嘉敏的委屈,龐勳統的請求,讓他不得不慢慢的放手,放開了自己心愛的女人。他不是什麼偉大的男人,不想放棄自己心愛的女人,可是,身爲皇帝,有時候比任何人都要無奈。當龐勳統下跪求婚的時候,他已經明白,熙雲離他遠去了。
因爲他們不能敗,敗了,這江山不保,他們沒有退路。
所以,趙珂清楚,熙雲是註定不能成爲他的妻。
況且,若嫣的死讓他清醒了很多,生命中有些東西得到了,就該去珍惜的,如果不懂的珍惜,就會失去,生命就是這般脆弱的東西。
趙珂明白,所以他不想再去摧毀。
特別是熙雲。
這後宮中是埋葬青春的地方,至少對於熙雲來說是這樣,那他既然愛她,又怎麼忍心看着他在這裡枯萎呢?
所以,即使萬分不願意,他也不得不將她拱手讓人。
母后的做法讓他吃驚,也讓他心寒,生平第一次他發現,原來這個世界上最狠心的女人出自後宮,難怪都是皇家無情。
從皇帝到后妃,從太后到皇子,似乎每個笑道最後的人,都是冰冷無情得。
可怕的現實,無奈的現實啊。
趙珂看着柳娩眉,這次他不會退讓了。
“皇兒,你怎地這般糊塗?後宮不可一日無後,熙雲郡主德高望重,又孝順美麗,你不是一項都很喜歡她的嗎?”柳娩眉看着趙珂,聲音和緩了下來。
“朕是喜歡她,但是朕是皇帝,不可能爲了要一個女人而放了天下。龐勳統的價值怎樣,母后應該清楚,如果一個熙雲郡主可以讓這樣的臣子對朕忠心,就算是是個熙雲郡主,朕也要捨得。”趙珂冷然道,“至於母后說後宮不可一日無主,這也簡單,後宮日常事務原本是王淑妃在處理,也算井井有條,繼續交給她就是,至於後位,若嫣當時將小王子託付給了嘉敏,嘉敏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出身又好,今日起立爲皇后,母儀天下,至於母后,進來不是常說身子不好麼?那便好好休息,少管政事吧。”說罷,趙珂轉身不再看向柳娩眉。
“你!”柳娩眉氣急,沒想到趙珂竟然直接對她如此說話,頓時火冒三丈起來,“皇兒,你這是嫌母后羅嗦了?”
“朕不敢。”
“哈,你不敢?不敢都敢這樣跟本宮說話了,敢了還了得?若本宮非要熙雲郡主爲後呢?”柳娩眉冷冷道,這次,是真的撕破了臉。
“如果是這樣,臣以死反對。”不等趙珂說話,趙懷遠和葉輕嵐齊齊的跪了下去。
“懷遠,你也算是皇家人,這是爲什麼?如今這天下需要熙雲。”柳娩眉蹙眉道,她真的不懂,以前她不讓熙雲入宮,趙懷遠若是懷恨在心,如今她都贊同有熙雲母儀天下了,爲何他還是如此頑固?
“太后,這和懷遠的身份無關,太后可還記得,十八年前,太后生產的那天所發生的事嗎?”趙懷遠沉默了半刻,忽然輕聲道。
聽了趙懷遠的話,柳娩眉瞬間臉色大變,原本飛揚跋扈的容顏變得慘白起來,身子不停的顫抖,幾乎快要墜落了,若非素月及時扶住,她可能已經站立不穩。
“母后,你怎麼了?”生產?母后的孩子,難道不是他嗎?爲何母后這般緊張?趙珂疑惑不解的看着柳娩眉,而柳娩眉卻根本沒有注意到他的疑問。
“你是說……她……她……”柳娩眉直直的瞪着趙懷遠,聲音幾乎恐慌的不成調子。
趙懷遠卻始終平靜,“回太后,就是她。”
得到了趙懷遠的答案,柳娩眉整個人鬆懈下來,她閉上了眼睛,臉蒼白的像是鬼一樣,“是嗎?真是……本宮明白了,皇上,既然你應承了龐將軍,那就這麼做把,愛立誰爲皇后,本宮也不管了,素月,我累了,送他們出去。”說完,柳娩眉擺了擺手,再沒了一點力氣。
“母后……”趙珂心中疑惑,但是卻也不敢多問,柳娩眉此刻的模樣讓人擔憂,他也只有退出。
不過在三人離開飛鳳宮時,柳娩眉卻又叫住了趙懷遠。
“懷遠,爲什麼她會在賢王府?”當趙珂和葉輕嵐離開之後,柳娩眉顫抖的問。
“太后,過去的都過去了,若非太后執意,臣也不會說破,只是如今太后該明白了,熙雲的身份註定,她今生不可能爲妃。臣起誓,今日起熙雲仍是臣的親生女兒,任何人問起都是如此,請太后放心。”趙懷遠誠懇的道。
柳娩眉注視着趙懷遠,直視着他的眼睛,而趙懷遠也沒有逃避,良久,柳娩眉低頭嘆了口氣,點點頭道,“本宮明白了,你去吧。”
趙懷遠施禮離開,臨走前卻發現,那個原本高高在上的女人,忽然間像是老了十歲。
他嘆了口氣走出宮去。
天意弄人啊。
三日之後,嘉敏進封皇后,撫養皇太子趙無憂,而後宮事務則依然有王淑妃總領,太后閉于飛鳳宮理佛,不問世事。
而剛剛抵達了邊關的熙雲接到宮裡賢王府的飛鴿傳書,得知爹孃安然無恙,這才放下心來。
只是此時,在耶律煦陽和龐勳統的主導下,邊關戰事,已經如火如荼般的展開了。
鹿死誰手,天下爭霸,男人的野心,似乎總是對此特別的在意。
只是,當時趙懷遠和柳娩眉口中的“她”到底是誰呢?“她”到底有着怎樣的秘密呢?
對此好奇的,不止是趙珂而已,還有很多別有居心的人。譬如,“皇后,如今您已經貴爲皇后了,而且還是皇太子的娘,就算皇上和太后再怎麼樣,有這些加上柴王的身份和龐將軍的扶持,也沒人動的了您的地位了吧,何必再管這些呢?”慧明宮中,秀珠不解的看着躊躇滿志的嘉敏問道。
嘉敏笑而不答,只是微笑着看着窗外怒放的芍藥,“秀珠,這後宮能夠笑到最後的人,只有掌握了最多別人弱點的人,因爲只有這樣的人,才能活得很好,本宮一定會弄明白,當時將太后嚇成那樣的,是怎樣的秘密。”
宮裡的女人,對於爭鬥,從來都是樂此不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