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小雎逃的時候是往江西相反的地方去的,她根本就想不到,有個人一直找她從陽城就一直跟到了江西邊境。
蔣禮一早就盯上了關小雎,只是當時關小雎爲了躲避關家堡的追捕,假裝喝醉就被賣到了煙雨樓去,之後又在煙雨樓被老鴇賣給了江西大刀。
如果不是蔣禮在煙雨樓有個心腹,恐怕蔣禮再找上幾圈都未必找得到關小雎。
而就是那麼巧,在蔣禮往江西方向四下尋找關小雎的時候,關小雎又因爲要逃開江西大刀而往與江西相反的地方逃,從而逃進了蔣禮的懷抱中。
兩人相遇的時候,蔣禮正在用餐。
一碗絲米飯,晶瑩剔透粒粒飽滿的米飯看上去十分誘人,配上一疊脆嫩鮮綠的菜心,還有一疊被切得薄如蟬翼的燒肉,再烤了一隻用火腿汁澆灌的雞,這樣的好菜自然少不得十八年的女兒紅。
蔣禮從來就不是一個會委屈了自己衣食住行的人。
關小雎一進那客棧的門,就看見了坐在客棧大廳中央的蔣禮——穿着一件寶藍色打底的長衫,長衫上面是一隻只栩栩如生的銀色蝴蝶;長髮被紗帽箍住了,一隻玉簪緊緊地固定在帽上;修長而白皙的手指上骨節分明,他一雙玉指捏着一個銀色的小酒杯;薔薇色的嘴脣在酒杯邊輕輕一抿,嘴角揚起一絲淺淺的微笑。
菜是好菜,酒是美酒,只是差了一個相伴左右的美人。
原本蔣禮還覺得遺憾,但是見到迎面而來的關小雎,蔣禮只覺得上天讓他原本沒有佳人陪伴左右是因爲要送給他一個大美人。
大美人自然也是會享受的,路過蔣禮的桌子邊的時候,關小雎瞟了一眼那桌上的飯菜,暗暗地嚥了一口口水。
那樣的飯菜,在關家堡她幾乎是不屑的,只是現在出門在外,她連吃飽都有問題,這個時候,當初在家中看都懶得看的飯菜幾乎成了天下最美味的東西。
但是,關小雎出來的時候,她所有的錢雖然都帶在身上,可爲了躲避哥哥的追捕,她躲入青樓,在躲進青樓之前,她把所有的銀票都存進了錢莊。而很不巧的
是,現在她在的這個地方,好像沒有那個錢莊的分支。
一碗素面,一碟免費的豆乾。
關小雎是第一次吃這樣寒磣的食物。
在關家堡的時候,就算是吃個饅頭,那也是珍珠粉磨了加了雞蛋混着燕窩給蒸的,吃碗素面也是熬得骨頭都化了的母雞的雞湯做底。可是現在出門在外,關小雎面對着那麼一碗簡簡單單的素面,卻吃得很是香。
彷彿是把隔壁桌的燒雞和烤肉都吃到了肚子裡去一樣。
關小雎全然不知道,她這樣匆忙而飢餓的吃相已經引起了客棧大廳裡用餐的人們的注意。
一個穿着蜀錦製成的華麗衣袍的美貌女子,卻對一碗素面吃得香,而且看起來這個女子已經好久沒有吃過飯了,可不是讓人都又好奇又心疼麼。
蔣禮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輕笑着看關小雎吃麪。
饒是關小雎神經再大條,也不能不注意大家的竊竊私語,她猛地站起來,一拍桌子就走了,只餘下桌子上的幾枚銅錢在鈴鐺作響。
“欸!姑娘!”店小二很快地就追了出來。
關小雎回頭去看,疑惑地見店小二一臉小心翼翼的訕笑,說道:“姑娘啊,您的飯錢……”
“啊?飯錢?不是放桌子上了嗎?”關小雎揚揚下把說道。
小二搓着自己的手,有些難以啓齒的樣子,他也想不到,這個看起來好似有錢人家的小姐竟然會吃飯不給夠飯錢。
“那碗麪要十枚銅板……姑娘這七枚……”
小二支支吾吾地說,但是誰都聽出來小二的意思是什麼了。
關小雎白皙如雪的臉頰上泛起了一抹羞紅,她從來也想不到她有一天會吃飯沒有錢付。
“嗯……”關小雎小聲地說道:“小二……我……我出門沒帶夠錢……但是!但是!我保證,我日後一定會讓人把錢給你十倍地送回來,百倍地送回來好不好?”
小二一愣,上下打量了一下關小雎,收起臉上的笑容,說道:“姑娘,小的只是個打下手的,您這話……咱們掌櫃說了,這客棧也只
是小本生意,來往的人雖然多,但是住下來的人都不多,這……姑娘也不要讓小的難做麼?”
關小雎的臉漲得通紅,她一向伶俐的嘴皮子這個時候卻張不開了。
“我保證!真的!一定給你們送回來的!”關小雎只有一再保證,但是,正所謂“一分錢難倒英雄漢”“有錢走遍天下,無錢寸步難行”,饒是關小雎再三保證,但是店小二就是死心眼地要關小雎立馬地補夠那三文錢。
如果關小雎想要走也未必不能走,店小二可不是江西大刀,沒法子把她攔下來。只是關小雎從未做過這樣的事情,欠了別人的錢不給就跑,那樣可不是關小雎會做的事情。
遇上危險,關小雎可以騙了司澤遠這樣的少年來爲她攔下江西大刀而助她逃跑,但是,現在理虧的是她,她現在又怎麼能夠當着可憐的店小二就逃跑呢?
正是關小雎無奈的時候,蔣禮就在這個時候出現了。
“這一錠銀子,足夠那姑娘的飯錢了吧?”蔣禮走過,看也不看那店小二就丟了一錠銀子到小二的懷裡。
關小雎歪着頭,不解這男子爲什麼會爲自己解圍。
“夠了夠了!大爺真是好人!”店小二看見那錠銀子眼睛放光,一個勁地謝着蔣禮。
蔣禮揮揮手,示意那小二退下,說道:“去,別來擾着這位姑娘了。”
如果一個人莫名其妙地對你好,那麼不要以爲這個世界上好人真的是有那麼多。一個人對你好,必定有他的理由,或者是希望借你身上的某些東西去達到他的目的,或者是你就是他的目的,又或者是因爲幫你他會開心。總之,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好,也沒有無緣無故的壞。
可是,落難的關小雎,又哪裡能夠想到這一點?她只知道這個男子爲她解了圍,對她是好的。
所以當蔣禮邀請關小雎到他府上去的時候,關小雎又一次仗着自己的俊俏輕功傍身,一口就答應了。
關家堡她溜出來了,金元寶的府上她也溜出來了,現下這個看起來不過是文弱書生的府上她又有什麼理由害怕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