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蘆兒沒有接洪大富的賄賂,但洪大富最終還是跟他們一路往鳳凰臺那去了。
洪大富不是調香師,只是個生意人,故他如此費盡心思進鳳凰臺,無非就是要爲了引起權貴的注意,從而讓自家生意在香州城能分到一杯羹,所以往上送的禮,他自是早做了準備,只是苦於沒有引薦之人。
剛剛田七不過是隨口問一句,他打算帶何物前往鳳凰臺。洪大富一開始還略有遲疑,只是瞧着田七就要轉身,他便急忙悄聲道:“在下也拿不出什麼好東西,就去年無意間得到一些稍稀罕點的種子,早之前曾打聽說這東西定南王爺較喜歡,香會的人也在尋。所以此次前來,在下送的就是這東西,也不爲別的,就爲了討個人情混個臉熟,以後好討口飯吃罷了。”他說完就從懷裡掏出個精緻的荷包,打開,抖出幾粒荷包裡的暗紅色的種子。
遞給田七看的時候,他面上還帶着幾分不好意思,估計自己也覺得這東西着實寒磣了些。只是金銀之類的東西,他前幾年也試過了,效果實在不好。再說這天底下比他富的人有的是,他能拿得出手的那些東西,人家都看不上。今年他也是無意中得到這玩意,又正巧聽說了些事,於是便抱着最後一試的意思前來。並且心裡打量着,若實在打不通這邊的路,他就徹底收心回家老實守着自家買賣,再不想什麼光宗耀祖之事了。
田七捏起洪大富手裡的種子看了一眼,眼裡頓時閃過一絲詫異,片刻之後,他道了一句:“此物一半於我,我帶你進去。”
洪大富一時驚詫,一時大喜,自是趕緊應下,馬上將那荷包裡的種子分一半出來,放入另一個荷包內,然後恭恭敬敬地遞給田七,接着又指了指一側道:“在下的馬車停在那,公子若不嫌棄,在下可以跟公子換一換馬車。”
唐蘆兒往洪大富所指的方向看過去,只見停在那邊的那輛馬車,那拉車的馬不但高壯,且身上的皮毛亦是油光錚亮,就連車箱也比他們眼前這輛大了一圈,一瞅便知坐在裡頭必是比他們這輛不起眼的青蓬車舒服。偏田七卻是拒絕了,他接了種子後,就轉身上了車,唐蘆兒無奈,只好跟上。
只是上了車後,她即瞄着田七放入袖中的那荷包問道:“什麼種子這麼稀罕?”
田七看了她一眼,似沉吟了一下,然後才漫不經心地道了一句:“你以後便知。”
這句話,聽得唐蘆兒滿頭霧水,只是她想再接着問時,田七卻又擺出那張沉默的撲克臉,一眼瞅過去,“你再問我也不說”這幾個大字明明白白的寫在臉上。唐蘆兒深呼吸一下,咱人單力薄,不跟他一般見識,自我安慰一句後,她便扭身撩起車窗簾,趴在窗口上看着熱鬧的街道。
今天是斗香會的第一日,路上無論是行人還是車馬,都明顯比前幾日多了不少。張眼望去,只見那在路上走的,多是結伴而行,其中還有不少衣着鮮亮的年輕女子,且他們一路上皆是有說有笑。那等歡快的氣氛,極易感染人,唐蘆兒眼巴巴地看了一會,嘴角不由就跟着微微往上揚起來,看到別人開心,她也很容易跟着一塊開心,不管認識不認識。
因路上人太多了,他們乘坐的馬車偶爾會從許些路人旁邊擦身而過,每次,唐蘆兒都會從不同人身上聞到或濃或淡的香氣,就是車行遠後,那餘香還在鼻間縈繞不去。果然這滿城飄香,數月不散的話,一點都不假。
田七默默看了那自得其樂的姑娘一眼,心頭一嘆,然後就閉上眼睛。
一個時辰後,馬車在鳳凰臺前停了下來,唐蘆兒迫不及待地往前撩開簾子一看,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樓前那用黃銅鑄制而成,在豔陽之下展翅欲飛的鳳凰。
鳳凰臺其實是一棟三層高的八角塔樓,此樓就建在定南王府東邊百丈之處,是楊氏一族祈福之所。五十多年前,楊氏一族曾出過一位皇后,此樓乃當年楊氏族人爲皇后祈福而蓋。而在此樓舉辦一年一度的鳳凰臺斗香會,也曾是那位皇后生前的一句戲言。
如今,戲言早已成真,併成爲香州城盛事的最高級別之所。
此時那樓前早已停了十多輛氣派的大馬車,唐蘆兒隨田七下來車後,擡眼望去,只見每一位從那些車內走下來的人,其身上的穿着,華貴炫目,金光耀眼,一下子閃花了她的狗眼。
無限黯淡的唐蘆兒往自個兩邊瞅了瞅,她左邊是氣場壓過穿着的田七,右邊是……雖穿得像暴發戶一樣,但看着卻比她還要自卑黯淡的洪大富。
這樣的組合,忽然出現在這無比尊貴的上流社會場合,且一下車就在田七的帶領下,直接往那鳳凰臺的大門走去,百分百成功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唐蘆兒一邊走,一邊在心裡感嘆,咱這輩子都沒獲得過這樣的回頭率啊,跟着老田身邊就是事事都能沾光。
守在鳳凰臺最外圍的那幾位侍衛看到唐蘆兒等人過來後,不由面面相覷了一下,心裡都有些犯嘀咕,每年來這裡的人,他們心裡都有數,還從不曾見過這麼幾號人。特別是看他們身上的穿着,怎麼看都不像是能來這地方的,且之前也未有人交待過今日會有這等面生的人前來。
故當田七帶着唐蘆兒穿過那樓前廣場,行到大門口處,卻還未上臺階前,其中一位侍衛即上前一喝:“站住,此爲鳳凰臺禁地,未受邀請者,一律不得往前!”
田七將懷裡的請柬扔過去,那侍衛一怔,同時伸手一接,只是他原本要堆起恭敬的臉在打開那請柬後頓時一變,隨即大喝:“好大的膽子,竟敢仿冒鳳凰臺請柬!拿下問罪!”
周圍頓起一陣譁然,田七微一皺眉,唐蘆兒一驚,洪大富整個給嚇懵了。
田七看了那幾位圍上了的侍衛一眼,在他們將要動手前拱手道了一句:“諸位或許是誤會了,此請柬是白澤所贈送,你們請他出來一說,便知原委。”
那幾名侍衛本也不將田七幾個放在眼裡,又難得不少貴客在這看着,有心要顯擺一番,故並不急着動手。因此當田七此言一出,他們頓時大笑起來,最先開口的那位笑完後才裝模作樣地道:“爾等賤民,竟妄想見白先生,可有信物?”
田七平靜道:“沒有信物,故勞煩閣下……”
那侍衛一下子就打斷他的話,聲音極其跋扈:“沒有信物,即是心懷不軌者,廢話少說,給我拿下!”
田七全身煞氣升起,這是白澤故意給他設的局,目的是什麼,他猜得出一二,故並不想動手,所以才耐着性子解釋。只是這事,他心裡亦明白,說是說不通的,且眼下是退也退不得了。
那四名侍衛包圍過來時,唐蘆兒心裡大驚,忙往田七身旁貼過去道:“七哥,這……”
“無礙。”田七目光一寒,他倒想看看,那白澤要怎麼收拾此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