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月朗星稀,是個值得沉思的好時間,玄鏡特地走出去散步消食。
花園裡空氣清新,環境優美,玄鏡以爲……嗯,是個值得思考和消食的好地方,思考人生,思考哲理,思考自己該怎麼做。
合着柔和的月光和滿夜空的星辰,玄鏡隨意往花叢裡躺下,翹起一條腿搭在另一條腿上,雙手搭在腦後,頭枕在上面,篤定的開始沉思,沉思黃昏時候拂華的話。
拂華說:玄鏡,我覺得你該好好看清自己的心。
拂華說:玄鏡,如果不是沉焰的話,還會是別人,你確定你喜歡的是沉焰?
拂華說:玄鏡,如果要爭取,那就好好爭取。
玄鏡沉思着,總覺得拂華說的有道理又沒道理,她有過感情經歷,知道愛一個人是什麼感覺,可拂華沒有經歷過,縱然知道她心裡有着玄羲吧,可這兩個人從沒談過感情,又怎麼能真正明白感情到底該是什麼樣。
但是拂華有一句話她覺得聽着挺舒坦,她說要爭取就好好爭取。
玄鏡覺得今晚的月色特別美,有種朦朧的美,有種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意境,聞着花香,聽着靈鳥輕啼,哼着小曲,就舒服地閉上眼,這絕對是一種享受啊。
後方細細碎碎地腳步聲漸進,聽起來有種鬼鬼祟祟的意思,玄鏡以爲是沉奕來了,連眼睛都沒睜開就隨口調笑道:“哎,今天拂華姐來找你切磋酒藝,雖然我知道她是因爲我哥沒來纔來的,你說他們這是……”玄鏡只覺得自己閉着眼都眼前忽然有一陣黑黢黢的感覺,睜眼一看,果真是來人了。
沉焰單膝跪地居高臨下看着她,玄鏡雖然是倒過來看他的臉,卻還是一下子認出了這人是沉焰而並非沉奕,下意識地一個激靈翻了個身用手肘支地趴在地上,她不過是想確認自己沒有看錯這人確實是沉焰,沒想到他愣是沒動,就這麼呆着,玄鏡仰着頭看他,看他深不見底的漆黑的眸子。
這種微妙的距離和絕妙的高度差,絕對是想讓高處的人有一舉吻下去的衝動。
但是這在沉焰身上沒用。
玄鏡本還驚訝着,恍然間纔想起對方是沉焰啊,便猛地一個起身,頭頂直接撞在沉焰的下巴上,自己順帶着重心一個不穩就要往後傾倒下去,她低低地驚叫一聲,手臂就被誰牢牢地抓住,腰間被誰又穩穩地一託,然後就是沉焰冷峻的、放大的、毫無表情的臉,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月光色,女子香,月朗星稀下,兩個人保持着何其曖昧的姿勢……許久……
玄鏡眨巴眨巴眼看着沉焰,愣愣了半晌,也沒想到自己現在保持這種姿勢腰有多酸,卻硬是僵着不動,她在思考沉焰要這樣放倒她放倒到什麼時候去。
“你小心些。”略帶些責備的語氣從身前的人嘴裡咬出來。
玄鏡很難想象這是沉焰說出來的話,尤其是他現在兩隻手的位置,一隻抓着她的手腕,一隻手託着她的腰,她隔着薄薄的衣料都能感覺到他手掌的冰冷,就如同他整個人的溫度一樣,她看着他,艱難地嚥了口口水。
不遠處傳來一聲意味深長地“額”,玄鏡側過頭循聲看過去,這回真是沉奕來了,兩手往眼睛上一遮,慌亂道:“我什麼都沒說!”一想好像不太對,又立馬兩手捂住嘴巴,慌亂道:“我什麼都沒看到。”
玄鏡手忙腳亂地掙脫出來,整整衣袖輕咳了兩聲讓到一邊,漲紅着臉嫌棄道:“沉奕,你的腦子是離家出走了麼?語無倫次的。”
沉奕摸了摸鼻子,打着哈哈:“哈……哈,沒怎麼,就是覺得自己有點煞風景了,打擾了打擾了,我……哎,大哥你走了啊。”沉奕是看着沉焰不動聲色地轉身,然後默默地走遠了的,這才下意識地叫他。
良久,沉焰便不輕不響地拋下一個“嗯”字,輕輕地離開了,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隻螢火蟲。
沉奕萬分惋惜地放下手,轉身看向臉依舊紅的像個柿子一樣的玄鏡,露出一個奸詐的笑容湊過去:“看不出來啊,進展這麼快了。”
玄鏡紅着臉將頭扭向一邊,小聲嘟囔着:“哪有,這只是一個意外。”
沉奕笑吟吟道:“那我覺得這個意外挺美好的嘛。”
玄鏡虎着臉看他。
沉奕便鼓勵她:“再接再厲,緣分都來自於意外嘛,我父君和母后就是緣自於一場意外。”
玄鏡一顆八卦的心被他勾了起來,興高采烈地問他是什麼樣一個美好的意外造就了恩愛夫妻的典範。
沉奕摸着下巴思考片刻,沉吟道:“聽說是我父君不小心拿了我正在洗澡的母后的衣服。”
玄鏡:“……”
當細雨初停,玄鏡撤了仙障帶起一片水氣騰騰的時候,沉焰再次不聲不響地出現在她的身後,淡淡地開口:“聽說那天你是將霧柳打了?”
玄鏡身形一顫,澆花的手一抖,水壺一個翻身就要掉下去,玄鏡一個眼明手快,反手一託,將即將砸在花上的水壺救起,長舒了一口氣,總算是活過來了,她撫着胸口平復了一下心情,鎮定地對上沉焰的眼,略有些沉思。
他這是來興師問罪的?還是來打抱不平的?
玄鏡粗略的算了算,霧柳仙子勉強可以算沉焰遠到不知道哪裡的一個表妹,雖然八竿子打不到一邊,可終歸是個親戚,那麼沉焰這回來找她,多半就是來討個說法,況且那日她的確將霧柳打的有夠慘。
“她是怎麼惹你了,你要打她?”
玄鏡只覺得沉焰這語氣就是興師問罪的樣子,還是興霧柳的師問她的罪,她心裡沒由來的一陣暴怒,有那麼一瞬間想要和盤托出,揪着他的衣襟告訴他,對啊,老孃就是打她了怎麼了,你來咬我啊,老孃打她就是因爲她拿我的感情當笑話說,不爽!很不爽!
可她終究是沒有這麼做,她覺得沒有任何意義,不過她依舊不卑不吭地回答他:“因爲我小心眼,我看不慣她。”
沉焰皺起眉頭看她:“可我聽玄羲說過,你脾氣很好,沉奕也說你脾氣好。”
玄鏡尷尬地別過身去,繼續澆花,隨口應付道:“哦,那是他們沒有看到我的本質而已。”說話這句話,玄鏡彎着的腰一頓,她剛剛這是在說什麼?她是在給自己招黑麼?她是在告訴沉焰自己不好麼?
想到這裡,她略有些憂傷地一手默默地扶上了自己的額頭。
“既然這樣的話,那就沒什麼了,對了,記得下次打架的時候,出手準一些,還有,別玩兒火。”
玄鏡眼見着沉焰從她手中接過水壺,默默地接替她澆花,隨口說着話。
這是,唱哪出?
玄鏡一直聽說沉焰的脾氣不太好,倒也不是不好,就像別人說的,只是捉摸不透而已,不過玄鏡一直覺得他不過是不愛說話,不愛搭理人,無傷大雅,如今看來,這脾氣捉摸不透一說也並非空穴來風,她今日算是真正體會了一次什麼叫做捉摸不透的脾氣。
這樣的情景,讓玄鏡有些無奈,她站在沉焰的身邊,看着他專注的神情,然後將手中的水壺往地上放了放,席地而坐,手往身邊的一處空地點了點,道:“坐吧。”
玄鏡愣了愣,還是聽了話準備坐下,屁股還沒將地上那塊草地捂熱,就聽到她哥哥玄羲給她傳來的密音:“玄鏡,九尾蛇出現了,在太昊宮界內。”
一聽完這句話,玄鏡刺溜一下站起身,心裡說不出的喜悅,總算是可以活動活動筋骨了,隨即對沉焰道:“我出去打個架,打完回來再幫你養花啊。”隨後一個口訣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玄鏡御風而行,速度快的驚人,她循着猛獸的嘶吼聲去,不久就看到一個腰下有着九條拖行中帶着鋼鐵碰撞聲的尾巴的猛獸,那便是九尾蛇,面目猙獰,醜陋萬分。
“同樣是人面蛇身,它怎麼就這麼醜,我都不想承認我也是人面蛇身的原型,嘖嘖。”玄鏡默默地咂着嘴,無奈地搖了搖頭,反手就祭出太素劍毫不猶豫地衝過去,順便想着要不要化個原型出來,想試圖讓九尾蛇看到她的樣子之後反思自己的醜陋樣子羞愧而死。
誠然,這是玄鏡多想了,最終她還是沒化。
可惜還沒飛出去多少距離,身形就一頓,絲毫動彈不了,直到身後一陣冷風倏忽而至,黑衣的神君淡淡地丟下一句話:“好好待着別動。”沉焰祭出冗淵劍,擰眉隨口對身旁的白衣女子說着。
“哎,這裡是我太昊宮的地界……”話未盡,一陣凌厲的劍風已經從身旁擦身而過,而自己已經被沉焰下了個禁身咒,玄鏡剛破開了禁身咒想往前去,就迎頭撞上個什麼東西,等她連撞了三下之後,才恍然發現,這是個玻璃罩子,啊不,這是個仙障,沉焰爲了不讓她參與到打鬥中,直接將她丟進了仙障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