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慕然身體抖得厲害,眼淚開始大顆大顆地往下落,她終於明白,今天的事,全是面前這個她稱呼爲大哥的人搞得鬼,若是六郎被抓到,這事再捅到爹面前,怕是自己再無法待在太傅府了。
施天普揹着手,依舊繞着施慕然轉着,惡毒的嘴臉上,耐心一點一點消磨殆盡,就在他揚起手準備讓下人去後面抓人時。
後方有一人,踏着地上雜亂的枯草,走了出來。
墨青色男袍,白玉髮簪,輕搖着摺扇,面目雖清秀,此刻卻帶着冷意,不是杜微微又是誰?
“施大公子可是在找我?”摺扇猛地收起,眼神凌厲地看向施天普,竟震地施天普心裡狠狠地慌了一下。
施慕然眼淚還掛在睫毛處,瞪大了眼睛看向杜微微,這什麼狀況,這打鐵爐竟是直接將六郎給換了一個身體及容貌?
施天普眼神猛然鎖緊眼前的男子,雖說未見過施慕然那個相好的男子,卻是得消息稱是一個窮酸至極的人,可是眼前的人卻是身着精良布料,器宇極其不凡。
“你是誰?”言語猛然壓低,施天普眼神微眯,緊緊盯住眼前的男子。
好整以暇地看着施天普,杜微微嘴角扯起一抹嘲弄:“自是和慕然相會的人。”
“哈哈哈哈。”施天普仰面大笑,滿臉恨意:“既然如此,那我抓的就是你!”回過身去,拳頭捏出聲響:“施慕然斷然敢與男子私會,現當場捉住,把他倆給我綁了帶回去!”
杜微微走到施慕然身邊,伸出手摟住了她的肩頭,暗暗使了力,看向她的眼神裡,是深深的安慰。
衆人一併上前,已是伸出手要綁她們倆的意思。
一把將施慕然擋在了身後,杜微微迎上前,臉上笑意四橫:“是麼?你們確定要綁了我?”身上的氣勢肆意噴薄,竟一下震住了下人。
施天普狠狠擺了手臂,臉上是越發的惡毒:“還不動手!”
衆人反應過來,又重新涌了上來。
只聽到杜微微聲音凌厲,語氣裡的兇狠比施天普有過之而不及:“施天普,睜大你的狗眼看看,我是誰!”
施天普轉過身,看到的便是杜微微一把抽出白玉髮簪,三千髮絲飄然落下,垂及腰處,未施粉黛的臉上是肅然的面色,雖是女子,卻是涌現了讓人心生寒意的目光。
施慕然在一旁已經是徹底呆住,心底的思緒一團亂,完全無法明白自己現在是如何的處境。
施天普也是一下子愣住,傾城女子的相貌一下子讓施天普心沉了下去,洗塵宴上那驚鴻一舞的女子,杜微微。
眼見着施天普臉色已是大變,杜微微反倒沒有了先前的凌厲,穿過一衆僕人,徑直走到了施天普面前:“施大公子,現在,還準備綁我們麼?”
打鐵爐後,男子看着前面的場景,目瞪口呆。先前被杜微微拉到後面,卻又看着杜微微以這男子裝容出去,本以爲慕然定逃不過這一劫,沒想到卻是一個大大的翻轉,這是個女子!
施天普的面目從震驚到心生怯意,卻依舊嘴上不饒人:“杜大小姐,勸你不要引火上身。”自己的計劃一定不會出錯,手下的人送會面信時確認對方是個男子,只是不知道爲何這會兒出現的竟是杜微微。
“怎麼?我竟不知曉和閨中密友相約是引火上身?”杜微微笑得悠閒,眼裡卻是讓人無法忽視的精光。
狠狠地捏響手指,施天普的眼裡盛滿了不甘與怒火:“杜微微!我就不信,你幫得了她一時,還幫得了她一世!”說罷,眼神惡毒地看向施慕然:“我的好妹妹,我可是等着了。”
言畢,施天普一把招了手,一衆人跟着他退了出去離開了。
施慕然跌坐在地上,眼淚開始大把大把地往下掉,男子從後方出來,一把摟着她,低聲不停喚道:“慕然,慕然……”
杜微微背對着他們,將頭髮重新用髮簪束好,轉過身來,看着兩人,眼裡是不知名的光。打心底,她對這個男子並無好感,沒有擔當,沒有智謀,沒有勇氣,若是杜微微沒有看錯人,這男子怕是連上進,也沒有。
男子擡起頭,看向杜微微的眼裡滿是感激:“在下陸琅。多謝姑娘相救。”
絲毫未迴應他的話,杜微微走到施慕然身旁,將她扶起,語氣裡是聽不出的心疼:“施小姐,今日,去我相國府住一晚吧。”
施慕然向着杜微微的方向福了福身,因着今天的事受了不小的驚嚇,聲音裡已是說不出的虛弱:“如此,麻煩杜小姐了。”
猛然間,另一邊陸琅扶着施慕然的手抖了抖,鬆了開來,聲音帶上了些許顫抖:“你…你是相國府小姐?”
先前在暗閣花重金買了關於施慕然家世的情報,陸琅心裡已然是有些膽怯,今天一事,更是讓他心底的害怕一點點涌了上來,現在知曉了面前的女子更是相國府小姐,整個人已是呆愣在原地不知該作何迴應。
杜微微扶着施慕然慢慢向外走,陸琅竟呆在原地一動未動。
施慕然些許緩慢地回了身,細語喚道:“六郎?”陸爲六,琅爲郎,這便是施慕然稱陸琅爲六郎的緣由。
陸琅有些艱難地擡起頭,竟沒有了再看向施慕然的勇氣,心底的退縮之意已經是有了大半。手腳僵硬着,再也挪動不了半步。
扶着施慕然的手稍稍用了力,杜微微輕聲說道:“我們先走。”
施慕然面目有些失望,卻還是依着杜微微的話往外走。
就在跨出門檻的那一刻,杜微微清冷的聲音響起:“欲求天仙美如畫,先成此世堂正身。”
話畢,陸琅猛地擡頭看向兩人離去的背影,心底的震驚一圈一圈蕩起。
受了驚嚇,施慕然身子虛弱,走的極慢,杜微微稍稍扶着她,也便是到了天黑,纔到了相府。
直接從微苑後門入了相府,紫蔻聞聲,提着燈便迎了上來:“小姐。”照見一旁還有一個面目蒼白的女子,心底雖有疑惑,面目上卻並未顯現,只是怡然問了一句:“小姐,這是?”
笑的明麗,杜微微怒嗔了一句:“還不快見過太傅府施小姐。”
紫蔻走上前,扶過身子柔弱的施慕然,笑的暖心:“見過施小姐。施小姐喚我紫蔻便行。”
施慕然心底一陣溫暖,在太傅府,除了爹對自己好些,別人都是冷眼相待,甚至有些下人對自己也是極爲不恭敬。現在看到眼前的紫蔻,莫名的暖意涌上心頭。
“紫蔻,扶施小姐去偏臥先歇着。”杜微微吩咐下去便準備回自己的臥房換回女裝,忽然想到了什麼,又停下了步子,對着好似沒人的院子說了一句,“沉木,去太傅府通報一聲,施小姐今日在相府留宿。”
說罷,也不論有沒有迴應,徑直入了屋子。
院子裡,一陣稀稀疏疏的樹葉響動的聲音,一道人影,一閃而過,向着遠處的太傅府而去。
約莫三刻鐘後,紫蔻端了兩碗薏米粥送到了偏臥。
推開門的時候,杜微微正坐在牀邊,和倚靠着而坐的施慕然聊着天。紫蔻會心一笑,小姐和這施小姐,倒是有一種閨中密友般的感覺呢。
放下端盤,紫蔻笑的燦爛:“薏米粥來啦。”手端着兩碗粥送到了牀邊桌上,語氣裡是說不出的輕快,“熬了好久的薏米粥,趕緊趁熱喝,可別涼了。”話語間,是平時私底下和杜微微說話的語氣,輕鬆愉快,並未稱呼小姐。
伸出手去撓紫蔻的癢,杜微微嬉笑着怒罵:“臭丫頭,平時怎麼不見你給自家小姐熬這麼久的粥。”
笑着躲開杜微微的手,紫蔻俏皮地吐了吐舌頭拌了個鬼臉,眼角卻瞥見施慕然有些怔愣的模樣,頓時收了笑,向着兩人福了福身,退出了屋子。
端起一碗粥,拿着湯匙攪了攪,杜微微遞到了施慕然面前,卻見着施慕然眼神空洞無光,無神地看向不知名的地方。
“慕然。慕然。”杜微微連喚了兩聲,施慕然纔回過了神看向她。
“我可以這麼叫你麼,慕然。”見施慕然精神不佳,杜微微隨意找了個問題引了她的注意。
笑着點了點頭,施慕然看向關着的房門處,像是喃喃自語一般:“你們的感情真好。”
愣了一瞬,杜微微意識到她說的是自己和紫蔻,將粥遞到她的手上,話語裡一陣信任之感:“紫蔻跟了我很久,習慣這樣了。”
蒼白的臉上強堆起笑意,施慕然的語氣裡全然是羨慕:“真好,我也盼着能有這麼一人的。”
低沉的語調裡,竟聽不出說的這一人,究竟是她,還是他。
瞧着施慕然又是一陣失神的樣子,杜微微心底涌上深深的哀嘆,這樣的女子,該配得上優秀的男子,但定不是陸琅那樣無所作爲的人,
將施慕然手裡的粥拿下,褪了外衣,杜微微翻身也上了牀,和施慕然並排倚靠着,一手握住她的手,杜微微的聲音低低地,好似帶上了些蠱惑的意味:“慕然,跟我聊聊,你和陸琅吧。”
像似聽到了不一樣的東西一般,施慕然猛地反手握住了杜微微的,轉過頭瞪大了眼睛望着她,竟半天都不曾言語。
閉了閉眼,杜微微好似做了什麼決定一般,悠悠地道出了一句話:“我知道,他是落敗鹽商陸家的長子。”
猛地,施慕然鬆了手,整個人頹了下去,嘴角一抹嘲弄:“是了。你若不說,我差點都忘了。”
施慕然的故事,正如很多話本里所寫,多情,卻也悲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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