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三院,顯得格外匆忙的腳步聲入了院內,惹得原本就淺眠的杜煙兒一下子便醒了過來。
偏房內的暖爐早已是燒盡,深夜裡,更是泛上了足足的寒意。
杜煙兒蓋得薄,睡得淺,腳步聲響起的第一瞬便醒了,想了許久,從牀上下來,赤腳小心地走到了窗邊,戳開一個洞,向着外頭看去。
林若的步子有些拖地,心頭雖着急,但明顯看出來走的格外吃力。
他的身後,便是跟着一道過來的玄。
杜煙兒的視線裡涌上一絲疑惑,那男子,是誰?
主屋內,金庭也早是睡下,屋內只留了一盞微弱光亮的夜燈。
“叩叩叩——”深吸了一口氣,林若的手開始敲起了主屋的門,大力且着急的模樣,“三夫人!三夫人!三夫人!”
玄立於林若的身後,眉眼處一片冷靜。
“三夫人!三夫人!”林若的動作不停,且有着愈發大力的趨勢。
屋內的燈火,終於是亮了起來。
金庭睡得正沉,猛地被這敲門的聲音所驚醒,心頭的怒意自是一下子騰上,身子頓時從牀上坐了起來,眼眸裡騰騰的怒意看向了屋門的方向。
“三夫人!”林若的聲音愈發大了起來,拍着門的手也是愈發用力。
口中重重地啐了一口,金庭眼眸狠狠瞥了屋門口,一把將一旁的外衣拿過披在了身上,下牀穿起了鞋子,渾身的怒意泛泛而上,手中動作帶了不快,一把執起了夜燈,點亮了主燈,而後才向着門口走去。
只看見屋內的燈亮了起來,卻是沒有聽見聲響,林若的聲音又一次高高響起:“三夫人!三……”
“做什麼?!”門一下子從裡頭開了下來,金庭一身中衣披着外衣站在了門口,手中執着一盞夜燈,怒目而睜,看着林若,滿滿一副女子發怒時的嘴臉,“大半夜的這是做什麼?!還有沒有點規矩了?!”
這最後一句話剛出口,金庭的餘光已然看見了林若身後的那個男子,手中的夜燈輕輕擡起晃了晃,金庭的聲音裡依舊不減怒意:“怎麼,這大晚上的林伯不睡覺,還領個人往我這院裡做什麼?”
林若名義上雖是這相府的下人,但他在相府的時間卻是最長的,便是連木黛都會稱呼他一聲林伯,這金庭,自己怎的會將她放在眼中?
身子微微躬下,林若的聲音依舊帶了些許恭敬:“三夫人,老爺身子不適,大夫人讓我來請您去一趟雲院。”
眼眸重重一挑,忽明忽暗的夜燈下,金庭的面色上有着一種淡淡然詭異的光。
空氣裡靜止了一瞬,下一刻,林若和玄的神色都是有了變化,因爲兩個人都是聽到了金庭陡然一變的聲音。
“老爺啊!這可怎麼好?老爺啊你可不能走啊……你走了,我們這相府怎麼辦啊……老爺啊……唔……唔……”
林若心頭猛然一沉,緩緩勾起了一個深邃的笑意,聽着耳邊三夫人那瞬間飈起的哭聲,略顯蒼老的聲音冷冷落下:“三夫人,老爺不過是身子不適,又不是走了,你這般哭鬧,是何意啊?”
玄依舊立在林若的身後,身形這個隱在夜色中,一雙眸子卻是絲毫沒有離開金庭的面龐神色。
林若的話語才響起,金庭那詭異的哭聲也是一下子停了下來,絲毫沒有淚水的眼眸陡然在睜大看向了林若,僵住半晌,才訕訕地笑了笑,聲音低了下去:“好……那等我換個衣裳……”
“還勞煩三夫人快些,相爺和大夫人那處可是等着了。”不等林若開口,一直沉默着沒有開口的玄說話了。
金庭的眉頭重重一頓,夜燈下,整個人的氣息變得更加琢磨不透。
笑意淡淡勾起,金庭也是沒了任何顧慮,轉身便要向屋內走去,隨手,就要將門關上。
林若的視線略有深意地向着屋內自己的視線範圍掃了一眼,便是門即將關上的一瞬,林若突然想到了什麼一般,手猛地一把抵住了那門,聲音低低道:“三夫人,三小姐呢?”
“啪!”金庭的手猛地一把拉住了門邊,目光變得厲稔了起來,“煙兒自是在屋裡睡覺,怎麼,林若你還想闖這相府夫人的屋子?”
玄的視線始終未離開金庭的面眸,微微凜了凜,注意到她那死死扣着門板的手,旋即繞開視線,看向了別處,看樣子,這相府三小姐,並不在這主屋內。
“你們候着便是,哪來那麼多廢話?!”頭高高地揚起,金庭再沒了客氣的話語,一句話撂下,轉身重重將門關起,向屋內走去。
眼見着門關了起來,林若還想開口說些什麼,玄卻是擡手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頭,向着側房的方向指了指。
玄的眼力極好,自是一下子便看到了那躲在側房偷看着這邊的一雙眼睛。
林若哪裡明白他的意思,眸子眨了眨,依舊沒有弄明白玄想說的話。
玄有些無奈的抿了抿嘴,擡步走到了側房的門口位置,低聲喚了一句:“三小姐?”
林若站在原處,看着玄的動作,心頭一片驚訝。
只輕喚了一聲,玄便沒有多說話,視線看向側房的門口。
不過片刻的時間,門輕悄悄地打開了一挑縫,一雙懦弱的眸子先露了出來。
“三小姐!”林若也是沒想到,杜煙兒竟是真的在這側房中!沒有任何的猶豫,匆忙往側房門口走去。
玄對上了那雙清澈的眸子,明顯看出了其中的害怕。
“三小姐……你……”林若站在了那側房的門口,聲音壓低道。
門打開,杜煙兒只着了一身中衣,膽怯地站在了兩人的面前,看了看陌生的玄,又看向了林若:“林伯……”
“三小姐,你怎麼睡在了這側房?!”林若的聲音雖然壓得很低,卻是依舊能聽出其中的怒意。
杜煙兒向來懦弱,聽到林若的問話,頭垂得更低了。
她怎麼能說,是因爲孃親的那些事自己纔不願住那屋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