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話說回來,爲何自從望江樓宴會回來,蘇貴妃就看着心情很不快的樣子?”等葉綰莀灰溜溜地走後,葉景菡一臉快意地坐了下來,跟綰翎說了一會兒閒話,突然想起來問道。
綰翎也沉思起來,如果按照蘇貴妃他們原本的計劃,那支箭應該是被顏離擋下來的,結果沒想到顏離將計就計,讓暗箭進去了。如果不是她出去擋下的話,那就該射到蘇貴妃自己身上了,不但要白白受傷,而且還會被皇帝懷疑,現在躲過一劫,爲什麼還不高興?
綰翎接着又想到,顏離篤定地說:“父皇不會懷疑我的。”蘇貴妃難道是因爲這個,所以心情纔不好?
可是爲什麼呢?本來是那些圍繞在皇權核心周圍的人們鬥智鬥勇,無論劇情走向如何都跟她沒有關係,可是現在由於她的出現,大概所有人都會以爲,刺客是衝着皇帝去的。如果是這樣,那顏離的嫌疑應該是最大的,對於蘇貴妃來說,不是更進一步達到了目的嗎?
好吧,就算其中有什麼她不知道的隱情,以至於,就像顏離說的那樣,皇帝不會懷疑他,那對於蘇貴妃而言,也僅僅是計劃失敗罷了,總比自己被懷疑好吧?他們這些人,勾心鬥角、陰謀詭計不都是家常便飯嗎,又怎麼會因爲這點事就大動肝火至此?
“綰翎?你在想什麼呢?”葉景菡歪着頭想了一會兒,一擡頭看到綰翎正在發呆,晃了晃她道。
綰翎這纔回神,笑笑道:“誰知道呢,反正只要不牽連到我們就好了。”
“這倒是。”說起這個,葉景菡就高興,“反正倒黴的是葉綰莀,誰讓她自己撞槍口上了呢!”
“你以前可還覺得她是個好人的?”綰翎故意揶揄她。
葉景菡翻了翻眼,自嘲道:“就當是我瞎了眼,行了吧?我識人的眼光,一向都不準的啊。”
“好啦,話說回來,葉綰莀在你面前不是一向表現得還可以麼,你什麼時候對她轉變看法的?”綰翎不想又挑起她不快的回憶,緊接着就問道。
葉景菡搖搖頭道:“其實今天還真是我第一次,看到葉綰莀毫不掩飾的真正面目,平時總裝得跟個小白兔似的,但我又不傻,時間長了,總能瞧出些什麼來的。”
也對,葉綰莀雖說頗有心計和演技,但卻輸在過於急功近利,只要是稍微留點心,就不難發現她的本性。外面的人或許不一定看得出來,但是這日日在葉府住着的,時間一長,難免暴露。
“那祖母她?”綰翎覺得太夫人其實挺精明的,只是爲人低調罷了,皇帝和貴妃來錦州後辦的幾次宴會,她都稱病推脫了。
果然,就聽葉景菡也道:“你以爲娘她當真什麼都不知道?不過是可憐她從小沒過過好日子,如今又沒了父親罷了。說來也是他們倒黴,那新宅子才住了幾天啊,就被匪徒給搶了,還一把火點了!”
“是啊,那麼多人家,偏偏點了他們家的,還好巧不巧,就在皇上貴妃駕臨前夕。”綰翎似笑非笑道。葉景菡沒有聽出深意來,只嘲笑道:“以我看啊,沒準還真是葉綰莀不祥呢!現在住在咱們府裡,也不知道會不會被她連累。”
“看來,等皇上和貴妃走了之後,得想辦法讓他們搬出去才行。”綰翎微微皺起了眉頭,“可是她們沒地方住啊,難道還要再給她們找宅子不成?”就她們那點田莊鋪子的錢,也不夠再抵押第二套宅子的了呀?
葉景菡當然不清楚其中的內情,氣哼哼道:“那也比整天在眼前亂晃要好,不過這回可不能再用咱們葉府的錢了,就讓她們自己想辦法,愛咋咋地!”
綰翎看着她笑了笑,關於這件事,她雖然還沒想好,但是也不急,總有辦法對付的。只是讓她沒想到的事,此事到後來,居然根本不需要她出手,金氏母女就自取滅亡了。
當然,這個就是後話了。再看眼前,刺客還沒抓到,皇帝盛怒,衆官員們個個人心惶惶、戰戰兢兢。
而有關葉家二小姐救駕一事,也是各有猜測,大多數人還是覺得,綰翎這一箭捱得值,將來的回報必定是超乎想象的。當然,總還是有一些不懷好意的人,想要把“救駕”扭曲成別的。
“娘娘,皇上還是沒見您?”看着蘇貴妃鐵青的臉色,巧凡小心翼翼地問道。
蘇貴妃緊緊地握着手裡的食盒提籃,骨節都泛白了,一言不發,巧凡也不敢再多話。直到走進內室,蘇貴妃才狠狠地把食盒擲了出去,裡面的瓷盅頓時摔了個四分五裂,連牆面都濺上了小米粥。
“娘娘!娘娘您可息怒啊!”巧凡趕忙勸道,緊接着又開門叮囑外面的婢女,千萬小心不要讓人走近,這纔回來又對蘇貴妃道,“娘娘,奴婢說句不好聽的,您可別動怒,這要是被別人知道,回頭再傳到皇上耳朵裡,可就是大不敬啊!”
“知道又怎麼樣?本宮就是心生不忿,就是對他有怨氣!”蘇貴妃猛地一拍桌子,鐵青着臉,氣怒之下真是什麼都說出來了。不過很快,她就平靜了下來,“讓人進來收拾一下。”
巧凡鬆了口氣,這些年可是甚少見主子這麼失控了。只聽她大聲道:“請娘娘恕罪,奴婢不小心把食盒給打翻了,這就找人進來清理。”說完,這纔開門讓小丫鬟進來。
等房間裡收拾好,蘇貴妃臉上的慍怒也已完全褪去,她嘆了口氣,道:“巧凡,也只有在你面前,本宮能好好地發泄一場了。”
巧凡頗有幾分感動,“奴婢這些年也是多虧了娘娘的栽培,這纔有瞭如今的地位,出門在外,別人都對奴婢客客氣氣的,還不都是沾了娘娘您的光,這些啊,奴婢心裡都清楚得很。”
“你都知道本宮的好,可皇上……”蘇貴妃眼中流露出幾分傷心,“他跟本宮同牀共枕那麼些年,可是本宮從來猜不透他在想什麼。”
“娘娘,皇上是天下人的皇上,您又何必……”巧凡忍不住勸道。
蘇貴妃喃喃,“天下人的皇上……是啊,他並不是本宮一個人的。”說罷,她臉上的傷感漸漸散去,眼睛裡的光芒逐漸聚攏,“可三皇子卻只有本宮一個母親,我也只有他一個兒子,爲了他,我什麼都能做出來!”
巧凡見自己主子又恢復成鬥志昂揚的模樣,也跟着高興道:“那是自然,等日後三皇子奪得天下大寶,那娘娘那您就是唯一的皇太后,還有誰能與您比肩?那起子小人,別看現在蹦躂得歡,早晚都要敗在您手下。”
“可惜,這回卻讓那個賤人生的兒子給逃過一劫。”蘇貴妃想起自己優秀的兒子,也是一臉信心和自豪,不過想起這次的行動失敗,還是很遺憾,“沒想到他這麼有心計,居然故意不把箭擋下。”
“您說睿王,是故意的?”巧凡到底在蘇貴妃身邊多年,只略一疑惑,就已想通其中關竅,又勸道,“好在被葉家小姐給擋下了,否則娘娘您豈非要白白挨一箭,還要被皇上懷疑。如此一來,皇上必定以爲,那支箭是衝着他去的,那睿王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蘇貴妃搖搖頭,嘆道:“你到底還是見識太少。真要是像你說的那樣,那皇上爲何還要對本宮如此冷淡,他該懷疑的對象,應該是顏離,不是嗎?”
巧凡一愣,道:“皇上不悅,不是因爲娘娘對皇上提及了,先皇時期,有人勾結匪徒假救駕那件事嗎?”
“這當然也是一方面。”蘇貴妃有些煩躁,“你看那個葉綰翎,長得跟那個賤人多像,在宴會上,皇上就頻頻把目光投過去。本宮就是想讓皇上對她產生疑心,要是能直接砍了就最好,可是皇上,卻反而訓斥了本宮一通!”
“娘娘,那就是個黃毛丫頭,您身份高貴,又何必與她置氣?”巧凡邊幫蘇貴妃捏肩膀按摩,邊勸,“以奴婢看啊,也不十分像,汐妃柔順,而葉二小姐,看着文秀,實則剛強,長着一雙桃花眼,卻連半分媚意都沒有。”
蘇貴妃還是不能釋懷,重重“哼”了一聲,道:“那皇上爲何如此偏袒她?沒準,就是瞧上了呢!”
“娘娘,您這可就是氣話了。”巧凡笑了起來,“要真像您說的,那您在宴會上,主動要把葉二小姐帶回宮,爲何皇上還要拒絕?您這麼做,不就是爲了試探皇上的心思嗎?”
這麼一想,蘇貴妃心裡才平復了些,抿了口茶水,才道:“這倒也是,要說起來,也是本宮失之急切了。皇上可是明君,雖然不乏君王所固有的疑心,但也不會胡亂冤枉人。葉綰翎不過是一個小女子,又怎麼可能做出這麼大膽的事情來呢?皇上又認爲是她救了自己,也許心裡正感激着,而本宮卻在這時候去說,葉綰翎居心叵測,也難怪皇上要不悅了。”
“娘娘想通就好。”巧凡笑着道,忽又想起,“對了,娘娘您剛纔說,這只是一方面,那還有什麼原因,致使皇上對您如此態度?”
蘇貴妃在宮中多年倍受寵愛,更因三皇子的傑出卓拔而地位穩固,即便偶有新人進宮,卻也無人能蓋了她的風頭去。皇帝對貴妃,少有冷臉的時候,這次卻連着幾天將她拒之門外,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