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堅強也不過是僞裝,路人都看透,他和她又豈會不懂,只是不想承認,就這樣固執的繼續。
端燁修望着她從自己眼前離開,然後消失在重重宮門後,他以爲可以讓人尋找到她所呆的地方,卻在她身形消失之時,陷入無盡的迷茫之中。因爲她就如同空氣一般,不見蹤影。
殊不知她並未離去,她不過是繞到某個他看不見的角落,安靜地凝視着他的背影而已。她不懂他,不懂他那麼絕情的用拒絕的話來傷害她後,還能這樣彷彿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站在她的面前。是不是他以爲她很是堅強,還是他以爲她不曾有心?
可無論是哪種,他還算是猜對了,她很堅強,堅強的死不了,總會有人來救她。她沒有心,她的那顆心,被這世間的感情傷得支離破碎。
“楚楚,你怎麼在這兒?”身後傳來陸與意納悶的聲音,“你站在牆角是作甚?”說話間,他就走到了她的身側,順着她的目光循去,見着端燁修正筆挺地站在遠處。
他偏過頭瞧了眼身側矮小的人,但並沒有說些什麼,他們的事,他一個不相干的人還是少插手爲好,尤其是在感情上的事。
感受到他目光爍爍,凌楚楚彷彿覺得自己的小秘密被暴露在這日光之下一般,有些窘迫,有些不知所措。踟躇良久之後,她纔開口:“你什麼都沒有看到,什麼都沒有聽到。”
說完話,一路小跑離開。
陸與意瞧着她這番模樣,低低笑了聲,沒想到她也有這麼有趣的一面,笑聲驚動了遠處的人,他見着端燁修向着他這頭忘來,便走了出去。
而不出意外的看到他眼眸中的失望,陸與意笑着走去,道:“魏王,可是在等佳人?”
端燁修眉頭一蹙,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不作迴應。
可是,陸與意卻沒有罷休,這麼多年來,他們兩人之間最喜歡互相踩對方,他自是不會放過這次機會:“可惜佳人不再,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不說話沒人當你啞巴!”端燁修瞪了他了一眼。
陸與意聳了聳肩膀:“皇上可是在裡頭?”
“嗯。”
“魏王,你也一起來吧,想來皇上遲早會讓你知道這件事。”
濃厚的眉毛又是一皺,冷峻的臉上染着一層寒氣,這兩三個月來,是不是他忽略了太多東西,什麼時候皇上與陸與意走得這般近?
“是什麼事?”他直接詢問道,畢竟皇帝並不喜歡有人不請自到,除非真是有事相稿。
陸與意神秘地一笑,並不打算這就告訴他:“一起就知道,就算是你不想進去,皇上也應該會喚你進去。”
兩個人並肩行走幾步之後,陸與意又開了口,只是不再似之前般的調侃:“你可是知道她住在何處?”
端燁修完全沒有想到他會說這個問題,不解:“她不曾與我說。”
“如果想要知道的話……”陸與意狡猾地拖長音道,“呆會在皇上面前,你需要站在我一側,不過你放心,沒準兒皇上並不會反對我的意見。”
端燁修這才反應過來,敢情他就是想要拖他下水,雖爲不
爽,卻深知陸與意爲人當是不錯,想着定是有什麼政策性的建議,方纔如此。
進了御書房後,端燁修就只是站在一處靜聽着陸與意說話,越聽到後頭,越是心驚,他不曾想到這麼些時間,這變動就是如此之快,也難怪他還需要有個人幫着一起扛着。
聽完他的敘述,皇帝眯着的眼睛睜了開來,精明的目光全然不似一個老人的所有,他沉凝片刻之後,道:“魏王,這事你以爲如何?”
“兒臣以爲陸將軍的提議當是不錯,只是有些事需要推後。凌相現在還不能動,想來皇上這次秘密處理徐府的人,也是顧及到凌相。”
皇帝點點頭,道:“你可是知道凌相是你岳父?朕這般做,你不覺得反倒是削減了你的羽翼嗎?”
這些話,放到明面上來說,倒是聽者萬分詫異。
“回皇上,兒臣以爲這並非是削減,權若過大,反而會引來禍端,如此倒也不錯。”
皇帝目光深邃地注視他良久之後,道:“陸將軍,這事就這麼辦。暫且避開凌文強,雖道是擒賊先擒王,但眼下並非時候。”
“是。臣領旨。”陸與意授命,但隨即又道,“皇上,臣以爲楚楚姑娘一直住於陸府有所不妥。”
皇帝微愣,暗自一笑,這小子是想着法子給端燁修透密,“咳咳!”皇帝故作不妥地清咳了聲。
這才徹底引起端燁修的注意,看來陸與意說得是真,他本以爲他又是在逗自己。
“既然都說了,那以爲該當是如何處理?”皇帝故意躲開端燁修射過來的目光,“朕以爲陸府是最爲合適的地方。她的身份特殊,一來回不去凌府,二來……王府並不歡迎,三來太子府也不好去。”
陸與意抽抽嘴角,他本來是想將問題拋給皇帝,想着這該是他們父子間的關係,畢竟是皇帝將人塞到陸府,怎沒想到又丟回給自己了。
而且端燁修投向他的目光,幾乎要將他整個人看穿,若要是這目光是刀子,他定是千穿百孔。
“皇上,臣以爲這宮中是個好去處。”他扯了一個理由,“雖然讓她住在宮中不得體,但若是皇上給她一個封號豈不是就可以了?這可是比住在陸府來得更爲合適了。”
“繼續說!”皇帝向着後頭仰了仰,整個身子靠在龍椅上,這年紀大了,才坐了一個時辰,便覺得全身痠軟。
陸與意偏過頭瞧了眼端燁修,嘴角露出一個邪惡的笑容。
剎那間,端燁修覺得大事不妙。
“皇上,臣以爲楚楚姑娘與欣兒公主年紀相仿。”接下來的話,他便不再多說,想來聽的人都已然明白。
欣兒公主,皇帝的孫女,大皇子端離戚唯一的女兒。
皇帝微蹙了下眉頭,有所猶豫,良久後纔開口:“欣兒與她年紀的確相仿,不過這還是得看鴻雁願不願意多收一個女兒。”
“皇上。至從大皇子過世後,鴻雁王妃一直來都是深居簡出,而且終日不言不語,偶有欣兒公主與她說話,方纔會笑。想着楚楚姑娘是人見人愛的女子,王妃見了定是歡喜的很。”
“如此也在理。”皇帝點了點
頭,隨後向着端燁修望去,“你可是如此認爲?”
此刻,端燁修有一種想要掐死陸與意的衝動,出得什麼鬼主意,這事要是真成了,她是他的侄女……
“皇上,兒臣以爲不可。”他硬着頭皮道,心中搜索着不妥的理由。
果然,他才以出口,皇帝立刻就問:“有何不可?”
“回皇上,兒臣與她……已有夫妻之實。”最終他扯了一個謊言,也只有這個謊言最能堵住陸與意的口,至於今日的帳,會找個時間好好與他算算。
皇帝眉頭蹙起,冷冷道:“端燁修。你可是知道自己做了什麼?”
“兒臣知道。”端燁修沒想到他這一回答會讓皇帝大怒,直呼其名這是從他有記憶來都不曾有過的一件事。
“你若不想娶她爲妃,朕也不反對了。你不喜歡她,也罷了。爲何還去招惹她?朕沒有記錯的話,她之前一直是以侍妾的身份住在王府上?”皇帝說這番話之時,極其的激動,一時間重重地咳嗽起來。
端燁修二人沒想到這會引起皇上這麼大的反應,很是驚訝。
陸與意也幫着端燁修開始說話:“皇上。還請不要動怒,想來魏王對楚楚姑娘是有感情,奈何王妃側王妃的頭銜已然有人佔了,她也只能委屈居後。想來楚楚姑娘是個開明的人,不會在意這些。不然也不可能在王府居住了那麼久。”
皇帝卻是狠狠地瞪了他們兩人各自一眼,咳嗽良久方纔停歇,又道:“這些都是他自找的。你把她趕出王府,可是給了休書?朕想你應該沒有。這麼多孩子中,就屬你與朕年輕時候的性格最爲想象。得到的,不珍惜,得不到的也不想別人得到,就這麼吊着。最後悔的便是隻有自己。朕現在給你兩選擇,一是明日就將休書交給楚楚;二是明日去陸府把她接回去。”
“是。兒臣明白。”端燁修恭敬地回道,但心中卻是騰起疑惑。若是換做他人,皇上該不會如此憤怒。這裡頭究竟是有怎樣的秘密,使得皇上如此在意凌楚楚的身份與自由?
陸與意雖知自己不應該再參與到其中,但想想若是沒有凌楚楚,他也不會擁有一個有趣的妻子,也想着幫她一把,她是個個性獨立的人,並不喜歡任人擺佈。
“皇上,臣以爲這事還是與楚楚姑娘商量下爲好。至於魏王與她之間的恩與怨,還是讓他們自己解決。臣想楚楚姑娘也是如此以爲。”
“唉!”皇帝沉沉地嘆了一口氣,“燁修啊,若是喜歡她,看緊點;若是不喜歡,趕緊放手。朕看得出那丫頭對你還是有感情的。她並非一個幸運的普通人,會得到朕的關照,會得到陸府的關照,不是因爲她是凌相的女兒,而是她是聖靈族的後代。不要隨便招惹,她身上留着那兒的血,一半善良,一半罪惡。與人相交,若非真誠相待,就是下一個徐府。”
“朕剩下的時間,就只能這般爲之,以善待她來彌補當年的過錯。”皇帝沉吟道,“朕不想這一江山染上大片鮮血。”
端燁修低眸思量片刻,道:“兒臣知道該是如何爲之。”
皇帝深深地注視他良久,低嘆:“但願你真知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