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燁修回到御書房的時候,並未瞧見她的身影,他向着密室而去,裡頭也是空無一人,面上不禁露出焦急的神色,他四處尋找了下,牀上的鋪子依舊是早上她離開時的樣子,桌上的梅花也不曾動過。
如此,她沒有回來?
可林德海明明告知於他,楚兒回到御書房了?
莫不是他是在欺騙他?還是她在欺騙他?
然而,細想下,她不應該會在這個時候離開皇宮,可她又會去哪兒呢?
端燁修捏着手中的冰塊,呆滯了些許時間,林德海真得說準了,如今的他,遇上楚兒的事兒,就會變得遲鈍,就會變得不願意擅於思考,他好似需要賴以她才能生存,就像曾經的落兒一樣。
他強迫地讓自己靜下來心來,他知道越着急,越亂。
他相信她絕不可能二次去御花園閒逛,畢竟她肩膀還受着傷,但其他地方,她似乎也不喜歡去。
鳳棲宮?冷宮?
端燁修的腦中盤旋過兩個地方,或許正是在這二處之一,即便他並不是很清楚,她爲何在如此夜深之時,還要四處閒逛着?
他將手中的冰塊擱在桌上,快速地離開御書房。
忽而,瞧見洛奇正在外頭候着,他果然傻了許多,這偌大的皇宮到處都有他的暗衛,只需要喚過他們,就知道她身在何處?
“替朕傳話下去,找到皇后者迅速來御書房找朕!”他退回身子,他還是想着另外的可能,與其自己這般盲目的去找,反倒是呆會兒會與她錯開,倒不如在這兒等着她,沒準過會兒她就回來了,她會還不回來,暗衛定也能夠帶回消息。
“是。屬下領命!”
端燁修站在御書房內,來回踱步,但凡外邊有些風吹草動,就會擡頭向着外頭張望一眼。
時間在焦急中流逝,很快洛奇便前來彙報:“回皇上,皇后正坐在冷宮大殿屋頂上。”
聽聞,端燁修眉頭一蹙,她去那兒作甚?
突然,他想起之前她有詢問道凌千霜的事兒,莫不是她是去看霜兒?可倘若如此的話,她怎不進去,而是坐在屋頂上吹冷風?
“可還有其他的動靜?”
“沒有。皇后就只是安然的坐着,再無其他動靜,聽冷宮的暗衛回報,她只在院子裡走動過,便再也沒有到過其他地方,一直就坐在那兒,一動不動。”洛奇將那兒的暗衛所說的話,如實相告,“皇上,可是需要讓皇后回來?”
“不必了!”端燁修淡淡地說道,但腳步已然朝着屋外而去,他快速地向着冷宮而去。
夜風狂亂,吹起她未束的髮絲以及她的衣袂,白衣翩翩的模樣,在這沉寂的夜晚之中,倒是顯得格外的冷魅。
端燁修瞧見她的時候,見到她正雙手支撐着自己的下巴,遠着前頭的另一座屋子,那是冷宮中凌千霜的住所,原來她真得是來看霜兒?
“你來了。”凌楚楚低低而語,好似早料到他會尋到這兒來。但事實上,並非如此,她知道當他看見自己不在御書房的時候,定是會讓來找她,而她也在夜色中瞧見洛奇急匆匆的身影,以及與這冷宮暗衛的交談聲。
端燁修將手中的披風蓋在她的身上,溫柔地說道:“夜裡涼,坐在這頭怎不多帶件衣服。”
“不冷!”
她的聲音不冷不淡,卻早已無往日的感情。現在的她,不
會拒絕任何一人的好意,她不會與自己過不去,她攏了攏身上的披風。
“不是說不冷麼!”端燁修瞧見她的動作,低低地取笑道,“明明怕冷的很,還這麼倔強。”
凌楚楚嘴角微動,其實她有些不習慣這般溫柔的他,總覺得自己像是活在睡夢中,那麼的不真實,這樣的他,她可是隻有在凌千霜的身上瞧見過。
端燁修在她的身邊坐了下來:“爲什麼不進去見見她?”
“她並不想要見着我!”她若是進去,豈不是讓凌千霜添堵,也讓自己添堵嗎?
就算是有些事情早已弄清楚,但恨的消逝並非來得輕鬆,而且她不認爲凌千霜是真得瘋了,她以爲霜兒定是想要借瘋而讓自己勉強忘記一些。
愛恨皆能支撐一個人活下去,反之,愛恨皆消散,那麼人也不過是行屍走肉。
倘若,她此刻心中沒有一絲恨意,她應該還會繼續沉睡着,不願意醒來。
她恨自己的過去,恨那麼多的人將她甩的團團轉,而她卻像是個傻瓜一樣,不明所以。
現在,她終於明白爲何五姨娘會說,你孃親很可憐。她的確是真得可憐,最愛她的人,都個個離去了,卻依舊執迷不悟。
凌楚楚也明白,遲早有一天她們會面對面的相望,卻再也走不到同一條路上。
而至於身邊這個人,她很深很深的愛過,愛得丟掉了很多東西,所以才輸得那麼可憐,即便現在換來了他的溫柔,也許只不過是同情罷了。
他比想象中來得睿智多了,也比所有人想象中來得會韜光養晦,同樣也比表面來得狠厲,他該算是棋盤上最會僞裝的一個人。
這樣的人,的確是適合這深宮,但不適合她,她耐不住這深宮中的冷漠無情,俗話說:高處不勝寒,如此的地方,她又怎願意繼續呆着呢?
“楚兒,你在想什麼?”他瞧見她一直鎖着眉頭,擔憂地詢問道,“可是身體不舒服?”
“沒。我在想你!”她毫不避諱地說道。
端燁修眼眸中閃過驚訝與驚喜,但很快恢復往常,他以爲自己不該多想,免得讓自己空歡喜一場,只平靜地反問道:“楚兒,你說你是在想我?”
平靜的聲音中還是帶着些許顫抖,他當真是壓制不住心中的激動與祈盼。
凌楚楚偏過頭瞥了他一眼:“是的。我在想你,想只有你適合這個陰森森的宮中。”
聽聞,端燁修一愣,她不喜歡皇宮嗎?她不喜歡這個地方嗎?
“楚兒,你不喜歡?”
“我從未說過喜歡!”她淡淡而語,“不過這後宮之中,自還會有人喜歡。”
她仰起頭望了望天上的若影若現的星星,似乎該回去休息了,她站起身子,腳一個不穩,身子搖晃了下,欲跌下去,端燁修感覺地扶住了她的身子。
“楚兒,小心些。”但腳下的瓦礫卻已經掉落了下去。
碎裂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夜晚中格外的清晰,爲了不引起太多的人注意,他們二人快速地離開。
正與初一,熱熱鬧鬧的日子,然而有人卻是始終沒有起來。
凌楚楚安然地躺在密室中,望着桌上的枯萎的梅花,她不想出去,她想出去,去遠離皇宮的地方,遠離是非的地方。
她明白,當凌楚嚴知道她還活着,麻煩勢必不會間斷,因爲她已然猜測到他
們定是已經知道所謂的藏寶圖在她的身上。
她心中升起想要作怪的心思,若是他們發現這藏寶圖不過是挪命大法,他們可是會失望?
不過細想了下,這挪命大法怕是比藏寶圖來得還要重要,不然四長老就不會將它偷偷地帶出,而且她認爲這藏寶圖一說很可能並非是先皇所扯去,或者說這兩者並非同一樣事物,而他們所要的就是這挪命大法,但因爲江湖的各種謠傳,許多人就不明所以了。但身爲聖姑的羽曉晨又怎會不清楚呢?
她取出那塊地圖般的挪命大法寶圖,細瞧了幾眼,坐起身子,取過桌上的燭火,將它點燃毀去。
隨後向着御書房而去,向着端燁修要取了筆墨紙硯,她依靠着自己的記憶,將它一一地畫了出來,倘若不是熟悉這東西的人,當真是看不出這其中的真假。
而且有些地方位置讓她偷偷地修改了,不出意外的話,若是有人想要用它進行挪命大法,那麼就是兩條性命!
這般一想,她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帶着邪氣的笑容讓端燁修愣了許久,她變了,以往的她何曾會有這樣的笑容,而現在彷彿是在藐視着這蒼生的存在。
“楚兒,你在笑什麼?”他淡淡地詢問道,可心中滿是擔憂,他害怕有一天她真得徹底變了。
凌楚楚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收起笑容,同時將鋪在桌上的紙張揉成一團,又小心翼翼地張開來,再在角落上滴了幾滴水,她要讓這紙張看上不去不是那麼新,越皺越有人相信這是真正的好東西。
“你在做什麼?”
“如你所見。這便是你們都想要找到的東西,但我可以告訴你,這是假的,而真正的就在我的腦子裡,而所依賴存在的卻讓我毀了。”她笑着說道,“你是否想要呢?”
端燁修望着她清秀的容顏,覺得她越來越遠了。
“楚兒,這東西於我並沒有任何用處。”
“是嗎?”凌楚楚淡淡地反問道,“那麼請你讓人將它流傳到民間去,至於關乎到的生死……與我們皆無關,要怪就怪他們太過貪得無厭。”
不過當她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她自嘲了下,她也是貪得無厭的,不然又怎會將那東西如此深刻的記在腦中呢,還不是不想要忘記,還不是不想讓人得到它。
“行。”端燁修沒有拒絕,接過她遞上來的紙張,上頭的褶皺果然看上去有些久遠了,“若是能夠讓它帶點不一樣的氣息,或許更好些。”
凌楚楚沒想到他比自己想得還要多:“說得有理,你去讓融藹在上頭弄點草藥的味道,或許更能掩人耳目,畢竟這東西我可是從他的藥櫃中取來。”
“你……”端燁修萬萬沒有想到會是這樣,但見她已然返身向着密室而去,也就打住了,不再多說。
他們害她,那麼就讓更多的人來嘗試下,她的狠毒,她之前因他們而所遭受的痛苦,就讓他們也嚐嚐。
她走到密室口之後,丟下一句話:“順便替我放出一句話,告訴她,養我的母親是羽曉夕,而非羽曉晨。”
纏繞了她那麼多年的夢,那個美麗溫柔的女子,其實不過是個假象,還不如那整日蒙着面紗,偶爾纔會關心她的姑姑。
這句話入了羽曉晨的耳中,她也該明白自己是什麼意思了。
有些東西當斷則斷,不然會像牙疼,時不時的來一下,生不如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