腫瘤醫院的正門外,有些擁擠。華夏國這樣的大城市,似乎每個角落都是擁擠的,哪怕是這樣的腫瘤醫院。
假如不來到這裡看的話,根本就不知道,原來這個城市裡面患癌症的病人這麼多。難怪會有人感嘆,這是一個死不起的年代。活着的時候成本高,得了癌症要死的時候花費的成本更高,多以人們不得不拼命地去掙錢,掙錢,只要有一點點的掙錢的機會,就奮不顧身的衝上去。
不是華夏國的人多麼的勤勞愛拼,只是爲了能夠更好的生活,或者說是生存罷了。活着,從來都不是一件簡單且天真的事情。
吉心下了出租車,一路朝醫院大門裡面走去。按照江姐事先給的地址,一路朝醫院的病房大樓走去。走近病房大樓的一樓大廳,尋找電梯間的當口,吉心忽然看到大廳往來的人羣中有一個人特別眼熟,那個正匆匆忙忙朝着電梯間的入口處走去的人,不是鬱錦又是誰?
吉心正要追上去和她打一聲招呼,只見鬱錦神色匆忙地走進了電梯,夾在一羣乘坐電梯的人羣中,然後電梯門合上,就不見了鬱錦的蹤影。
吉心站在原地,心裡忍不住的疑問,自己來這一家腫瘤醫院是爲了來看望江姐的。可是鬱錦她來這裡做什麼?該不會是像江姐一樣,因爲被各種的事情逼迫想要做一個女強人,各種的壓力之下得了癌症?
吉心越想就越是擔心,可是這一會兒鬱錦顯然已經乘了電梯上了樓,找不到人了,看來只能改天再找機會詢問了。這是個什麼樣的社會呢?沒錢的人累,有錢的人也累。難道人們的生活就只能這樣子的勞累嗎?吉心一面在心裡嘆息着,一面朝電梯走去。
到了指定的病房時,江姐正安靜地躺在病牀上面掛水,也許是因爲今天下午的機票就要離開這座城市了。所以她這一會兒雖然躺在病牀上面,可是並沒有穿病服,只穿了一身休閒寬鬆的衣服。閉着眼睛靜靜地躺着,白色的被子一角輕輕地搭在身上。
這副情景,不知情的人看上去會覺得沒什麼不妥,不過和尋常的感冒發燒了來醫院打針沒什麼不同。可是吉心看到這樣的一副情景,心裡卻是感覺一陣陣的蒼涼,公司裡面雷厲風行,生意桌上無堅不摧的江姐,在這樣身患絕症的時候,竟然顯得如此的脆弱。身邊竟然連一個陪護的親人都沒有。
吉心走到江姐的病牀旁邊,看到江姐蒼白的臉龐似乎消瘦了一些,眉頭緊緊地皺着,似乎睡得極不踏實。是啊,到了癌症的後期,各種的病痛和不適,怎麼會睡得踏實呢?忍不住開口叫了一聲:“江姐。”
江姐聽到了響動之後,睜開眼睛,看了吉心一眼,勉強地笑了一下:“你來了?”
吉心點頭說:“公司裡面沒什麼事情,所以我就早點過來了。”
“好,早點過來也好,坐在這裡好好地陪陪我。”江姐一面說着一面撐着牀面微微坐起上身來,想要坐起身和吉心說說話。
吉心忙上前扶住她,幫着她在牀上用一個舒服的姿勢坐了。然後開口勸道:“江姐,要不今天就別走了,好好地住在醫院,該吃藥吃藥,該打針打針,咱們配合醫生好好的把病治好了。等身體好了,想去哪裡不能去?”
江姐淡淡地笑着,開口說:“你不要勸我了,我又不是文盲,癌症是個什麼原理,我心裡清楚。與其坐在醫院裡面等時間,還不如趁着還能自由活動的時候出去走走,看看。再說了,我現在不是就在打針嗎?該吃的藥我都已經讓醫生給我準備好了,路上也一樣能吃。”
吉心的心裡一陣陣的難過,剛剛她一路沿着病房的走廊走過來的時候,看到病房裡面住着的那些病人,各個都是癌症患者,一旁陪護的親人的憂傷多餘快樂,可是爲了那麼一點點一點點活下去的希望,依舊在努力的過好每一天。
也許江姐某一天也會那樣的躺在病牀上身體虛弱得不能自己走路,也許在她毅然決定要出門遠行的時候就做好了病情惡化的各種準備,可是這些都是她自己的選擇。吉心雖然心裡難過,可是不敢再多說其它。每個人都有支配自己生命的絕對權利,何況江姐這一次出門旅行是爲了完成她爸媽的心願。
江姐掛着吊水,吉心陪在她一旁陪她聊着天。就像是尋常狀態下的聊天一樣,隨意地聊着一些話題,八卦一下最近的娛樂,再討論一下最近社會上的最新動態,像是兩個無所事事的居家女人一樣的囉嗦。
中間有護士進來換了一瓶吊水,並且詢問了一下江姐有沒有什麼不適的反應。叮囑說:“今天給你用的藥,藥效有點猛,掛水的時候只要有任何的不適,立刻叫醫生。掛完了水之後,最好躺在這裡觀察幾個小時之後再離開。”
江姐一一點頭應下,護士這才走開。吉心本來有些放鬆的心裡聽了護士的話後頓時就又不安起來。
“沒事的,別聽護士說的,今天的藥用了之後,就能保證病情在以後的一段時間裡面保持穩定了。”江姐開口寬慰吉心。
吉心嘆了口氣,沒有說話,看了一下時間,站起身來,對江姐說:“快到中午了,我下樓去給你準備點午餐吧。”
江姐身子癱軟地靠在牀頭,迴應說:“也好,我也想休息一下了。”
吉心提着包,走出了病房,下樓去找地方給江姐準備午餐了。從前都是自己住院,夜元閻在一旁照顧着,今天自己終於也照顧了一回病人,才發現原來照顧病人的差事並不輕鬆呢。
下了樓,找了一個護士打聽了附近有沒有給病人做營養餐的餐廳,打聽清楚了之後纔出了病房大樓,朝餐廳走去。走了好一段路,終於找到了那一家餐廳了,買了飯菜,打了包,用餐廳裡面特售的保溫飯盒裝了,原
路返回朝醫院走去。
回去的路上,吉心忍不住地就想起了夜元閻,從前他是不是也是這樣子的照顧她?想起了某些往事之後,就又忍不住想,這距離上一次在雙飛塔和他見面,都幾經三四天了,爲什麼他都一直沒有再出現?難道說他手上的事情還有沒做完的?
一面想着心事,一面朝醫院的病房大樓走去。進了電梯,重新來到江姐的病房。新換的那一瓶水已經掛得差不多了,吉心將打包的午飯在病牀的牀頭放了,自己在牀邊安靜地坐下。等着水掛完了之後叫護士來拔針頭。
江姐在病牀上閉了眼睛靜靜地躺着,可能是今天用的藥讓她很難受,眉頭一直皺着,還時不時地咬着嘴脣,可見感覺並不好受。
吉心也不敢開口打擾了她,只是在一旁安靜地坐着,除了這麼安靜的陪着,其他的任何事情都幫不上。
終於江姐的水掛完了,吉心叫了護士過來拔針頭。
打完了針以後,江姐依舊是面帶痛苦地閉着眼睛躺在病牀上,時不時的輕輕呻 吟一聲,似乎在極力的隱忍着某種痛苦。
病房裡面異常的安靜,江姐就這麼靜靜地躺着,緩解着身體因爲藥物刺激而產生的痛苦。吉心在這樣的情況下,什麼都做不了,只能在一旁安靜地陪同着,讓江姐在這樣痛苦的時刻不至於一個人來面對。
就這樣,約莫過了一個小時,江姐才稍微好過一些,自己撐着牀上的護欄,坐起身來,穿了鞋子下牀,去了一趟洗手間。出來的時候,臉上有些水跡臉上的頭髮也有些溼,看來剛剛在洗手間裡面洗了一把臉。
吉心走上前去,扶了江姐的胳膊,輕聲問:“江姐,現在感覺怎麼樣?”
江姐笑了一下,推開吉心的手,說道:“你不用扶我,我自己可以走,以前每次在這裡打完針我都是自己回去的,而且還能回公司繼續上班呢。現在若不是因爲公司交給了江山,我現在打完了針,就又要回去了。你以前可有看到我有病?我還行,還能撐住。”
不知爲什麼,聽了江姐的這些話後,吉心的眼睛忽然就有些酸,一個人到底需要怎麼樣的意志力,才能在這樣的情況下依舊如此的堅強呢?是已經把堅強當成了一種習慣,還是吧堅強當成了生命裡德最後一條出路?不管怎樣,江姐這一刻的堅強,讓吉心的心裡特別的難過。
那是一種如此巨大和無奈的悲哀,對於生命,對於人生的無力和無奈。
一個人到底需要怎樣堅強的意志力,才能將自己的絕症隱藏得這麼好。若不是江姐親口說出來,吉心是真的不知道江姐得了這麼重的病,江姐掩飾的太好,以至於吉心做了她的助理這些時間都沒有看出來。誰能想象到,這一刻還板着臉開會定目標的江姐,前一刻或許還在醫院裡面這麼滿臉痛苦地掛着水。
當代社會人們,要麼爲了金錢不惜出賣一切,要麼因爲生活中種種的壓力而出現了一層厚厚的堅硬的殼,硬殼長進了肉裡,即便是身患絕症的最後時刻,也學不會放鬆了。更別提除此之外的勾心鬥角,陰謀算計了。
江姐從洗手間出來之後,在病牀上重新躺了,準備再繼續休息一會兒。吉心沒有打擾她。只在一旁靜靜地陪着她。一直到中午一點多鐘的時候,江姐才感覺好過了一些。開口問了吉心時間。
吉心回答說:“現在才中午一點多鐘,距離你下午的飛機還有兩個多小時,時間足夠了,午飯還是溫的,要不要吃一點?”
“你吃吧,你還懷着孕呢,應該注意營養,你中午也沒有吃飯,快吃點吧,我就不用吃了,吃了也是要吐的。晚上的時候餓了再吃吧。”江姐一面說着,一面從病牀上起身,重新去了一趟洗手間,重新洗了一把臉,整理了頭髮和衣服。
再次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對吉心說:“我感覺好多了,這就走吧,先回去我的住處取行李,然後再去機場,時間剛剛好。”
“好的。”吉心點頭答應了下來。把所有的事情和時間都安排得剛剛好,是江姐的習慣。
於是吉心陪着江姐出了醫院,也許是江姐這兩天感覺有些累了,今天沒有自己開車。兩人攔了一輛出租車,朝江姐的住處趕去,回到住處,提了事先準備好的行李箱,離開了住處,又朝機場趕去。
“江姐,還是給江山打個電話,讓他來送一送你吧。他怎麼說也是你的親弟弟啊。”去機場的路上,吉心終於還是忍不住說了出來,“你看你都這樣了,他怎麼能繼續揪着以前的事情不放?執着於過去,只能造成更大的傷害。”
江姐搖頭說:“不用他來送,我根本就沒有打算讓他知道我的事情。他能把我爸媽留下來的公司給經營好了,就是最大的功德了,我就算是哪一天走了,也能放心了。千萬不要告訴他我的事情,現在是他剛剛開始事業的關鍵時期,我不能給他任何的壓力和影響。”
吉心欲言又止,可是她知道江姐決定了的事情,任何人都沒辦法反對,自己這個旁人,就算是心裡替她難過,可是爲了不影響她最後的旅途的心情,只能選擇替她隱瞞了。
而且江姐說的對,江山現在確實處於事業的攻堅期。他以前蹉跎的時間太多,後來跟着他姐姐熟悉公司業務的時間也不算長,現在想要把所有的東西都掌握了,不下一番苦工是不行的。也許這個時候,他應該能理解他姐姐以前的經歷有多麼的痛苦了吧?
出租車一路來到機場,吉心送了江姐進了機場,一路做好了各種登記手續。
分別是一種讓人哀傷的行爲,特別是江姐這樣的情況,吉心想要勸她以治療爲主,這個時候還出遠門,無異於加速自己的死亡,吉心還想要勸她臨行前和江山見一面,
就算不見面,打一通電話也好,可是這些勸說,放在江姐這裡統統不頂用。
旁人的思維,並不能代表當事人的思維。每個人都有關於自己生命的主張。
吉心就是這樣目送着江姐拖着行李箱,一步步的走進了登機口。旅行,有時候可以是忙碌之餘的放鬆,旅行,有的時候卻需要整個生命的力量。旅行,有時候可以是一種娛樂,旅行,有時候卻是整個生命的昇華。
送江姐離開之後,吉心懷着很是複雜的心情,離開了機場。時間是下午四點鐘上下,還沒有到下班時間。吉心乘了出租車一路從機場回到公司。
總裁室裡面,江山正在焦頭爛額的看着明天競標的資料。雖然很多的資料和細節的事情會由各部門的人員來準備,可是作爲老闆,需要作出最後的裁斷,一點點的決策失誤,就很有可能造成公司一個不小的數目的損失。
作爲一個老闆,考驗的是一個人的綜合素質,江山以前虛度的時間太多。現在怎麼可能不焦頭爛額?
總裁室裡面,吉心坐在她的辦公桌旁,扭頭看着正在一堆資料文件中埋頭忙碌着的江山。心裡的感覺不是一般的複雜,不知道江山知道了江姐的病情之後,會有怎樣的反應,高興?悲傷?是知道呢?爲什麼好端端的親情,要因爲一些事情演變到這樣尷尬的境地呢?
看着忙碌着的江山,吉心忍不住想起了她的弟弟,同父異母的弟弟,小逸。上一次和小逸見面是在什麼時候?好像都是去年的事情了。那一次和小逸在酒店裡面見了一面之後,後面陸陸續續地發生了許多的事情,自己一直都忙,忙着各種各樣痛苦無奈的事情。
今天若不是受到江姐的事情的影響,估計還是不會想起來小逸。
也許是吉心的眼神太過專注,江山從一堆文件裡面擡起頭來,看了吉心一眼,目光中帶着幾分柔和,幾分探究,還有幾分吉心不想看明白的東西。四目相對的瞬間,吉心慌忙回過神來。移開目光,開始專注地處理手頭上的事情。
其實事情也不多,不過就是一些輕鬆的打雜的事情。並不費神。江山看在她是個孕婦的份上,並沒有給她安排太多的工作。
吉心繼續手頭上的事情,整理好一份文件之後,時間就到了下班的時間。問了江山那邊有沒有什麼需要緊急處理的事情,江山埋首在一大堆的資料文件之中,頭也不擡地對吉心說:“你先下班吧,有事情的話我讓行政部的來人處理。”
吉心不想在下班的時候還和江山呆在一間辦公室裡面,她聽了江山的話之後,就收拾東西下班了。
沒有回去李凡那裡,而是回來自己租的單身公寓住。李凡那邊打電話說過來,自己還是想要回去上班,工作不忙,不要擔心。沒有和李凡說江姐的病情,既然江姐不想別人知道,那自己就管好嘴巴給她留一片安靜的天空吧。
吉心下班回來的路上,自己買了些簡單的食材,回自己的住處煲湯喝。這兩天經歷了江姐的事情,心裡感覺到滿滿的蒼涼,沒有什麼胃口吃東西,乾脆就煲些湯來喝了。
安靜溫馨且狹小的單身公寓裡面,吉心一面看着湯,一面歪在牀上休息。房間不大,躺在房間裡面的牀上就能看到小廚房裡面竈上的鍋。腦子裡不斷地回想着自己這一年多的經歷,又想着江姐昨天訴說的那些過往。忍不住感慨,一個人的生命,到底需要遭受多少的痛苦,又要品嚐多少的無奈呢?
正想着心事的時候,丟在牀頭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吉心忙拿起手機來看了一眼,是鬱錦打過來的,慌忙接聽了:“喂,鬱錦。”
“吉心,你現在哪裡?”鬱錦的聲音略微的有些着急。
吉心回答說:“我現在在我租的公寓裡面,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嗎?”
“你呆在那裡不要亂動,我現在就過去你那裡,我有事情需要你幫忙。”鬱錦急急忙忙說了這句話後就掛了電話。
吉心有些不明所以,今天上午在腫瘤醫院裡面看到鬱錦已經夠奇怪了,現在又接到這麼一通電話,難不成她又被她惡毒的後媽給迫害了?不管怎樣,鬱錦應該等一會兒就可以到了,到時候有什麼事好好地詢問清楚就好。
吉心下了牀,走到廚房,看到湯已經煲得差不多了,關了火,自己給自己盛了一碗湯來喝。端着湯在房間裡面的小桌旁坐了,拿着湯勺慢慢地喝,一碗湯還沒有喝完,就聽到門外傳來敲門聲。到底是遇上了什麼樣的事情,讓鬱錦這麼的慌張?吉心一面猜測着這些,一面朝房門處走去。
拉開房門,果然看到鬱錦神色陰沉地站在門外。
“出了什麼事情?”吉心忍不住問。
鬱錦連進門的功夫都沒有,直接開口說:“不好了,李亦雅失蹤了,李伯父因爲擔心小雅,病情突然就惡化了,眼看着就快要不成了。”
“李亦雅?”吉心的腦子突然有些轉不過來了,鬱錦什麼時候和李亦雅扯上干係的?上一次李家兄妹出了事情以後,李家所有人不是一起低調的離開了迎銳市嗎?
鬱錦解釋說:“這裡面的事情我以後有時間再和你慢慢說,李亦雅失蹤了,李伯父一着急就病危了,眼下一定要儘快地找到小雅,不然李伯父就熬不了幾天了。”
“那個……有人失蹤了,報警啊,你來找我,我又不知道該怎麼辦。”吉心一面說着一面指了指自己的肚子,示意自己都還是個孕婦,怎麼可能幫着找人呢?
鬱錦回答說:“我不是要你幫忙找人,我是想讓你和閻少說一聲,閻少一定能快速地找到人,這事不能報警,李伯父不想任何人知道他的行蹤,他不想驚動任何的人,這事一報警就等於張揚了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