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權?”君曜淡淡的看了御好一眼,轉身對蕭飛燕說道,“朕想他一定是來看皇后的,皇后要不要見上一見?”
君曜聽似詢問,語氣卻有幾分冷淡,蕭飛燕猶豫了一下,福了一禮:“謝皇上體恤,只是後宮素來不讓男子進入,臣妾是皇后,理應爲姐妹們做表率,不可先壞了規矩,還是不見家兄了吧。”
君曜露出一抹溫暖快慰的笑:“皇后深明大義,深得朕心,那就朕替皇后去看看吧。”
御好心中一悸,有些擔憂的看向君曜,卻見蕭飛燕福了一禮,恭敬的道:“謝皇上,臣妾恭送皇上。”
“好,那朕明日再來看琴靜。”君曜安撫似的拍了拍蕭飛燕的手,又衝一臉憂慮的御好點了點頭,拂了衣袖,轉身消失在了宮門口。
御好看着他消失在門口的身影,不由得爲蕭權擔憂,她不知道蕭權此來的真正目的是什麼,但是曜哥哥顯然對此很是不悅。
“御好嫂嫂,別來無恙啊。”君曜一走,蕭飛燕立刻收斂了面上的悲慼,露出一絲冷笑來。
“御好很好,謝皇后娘娘關心。”御好也不打算隱瞞身份,扯下了面紗。
蕭飛燕看着御好面紗下愈發美麗的容貌,滿臉痛苦都糾結在了一起,使得原本清麗脫俗的臉顯出幾分不堪來,半晌呢喃出一句話來:“你爲什麼還要回來呢?”
“我若不回來,小帝姬還會有命嗎?”御好抱着沉睡中的瘦弱可憐的琴靜帝姬,滿臉哀痛。
蕭飛燕嬌弱的身軀微不可見的一顫,忙上前抱過琴靜帝姬:“小帝姬與你何干?”
御好感受到她的抗拒,卻依舊道:“怎麼說,御好也是小帝姬的姑姑,我怎能眼看着小帝姬被毒害呢?”
“嫂嫂也是宮中出身,理應明白這後宮是什麼樣的地方,琴靜中毒我也很難受,可我又能有什麼什麼?即使是城府深如嫂嫂,不也一次次的遭受毒害嗎?”蕭飛燕的聲音極爲冷淡,“如果嫂嫂只是爲了說這些,本宮也累了,嫂嫂還是早些回吧。”
“我方纔替琴靜把過脈,她中的毒並不深。”
蕭飛燕點了點頭:“太醫說了,琴靜只要按時服藥就會沒事的,不用你操心。”
“我很奇怪,若真是旁人要毒害琴靜,爲什麼會下這麼微弱的毒?”御好輕撫着琴靜蒼白的小臉。
“此事自有掖庭局調查,不勞嫂嫂費心。”蕭飛燕眸中閃過幾許慌亂,手裡緊緊的捏着琴靜的襁褓。
“那皇后可知道如今掖庭局由誰掌管?”
“我管那些做什麼?”蕭飛燕反感道。
“是張廷玉張大人,這個張大人皇后娘娘理應有些瞭解,張大人人稱‘鐵面閻王’,辦案向來公正無私,皇后娘娘當真要把這案子交給張大人審理嗎?”御好的聲音冷靜如冰,顫人心尖。
蕭飛燕終於忍受不住,霍然轉過了身,
指着御好,尖聲道:“君御好,你究竟想怎麼樣?”
“俗話說,防人之心不可無,害人之心不可有,在這深宮之中也是一樣的,御好不知道皇后娘娘此舉是什麼目的,或者說是爲了除掉誰,可至少身爲小帝姬的親生母親,你也不該對自己的女兒下手。”御好滿臉痛色的說道。
蕭飛燕猛地擡起頭:“君御好,你胡說什麼?我怎麼會對琴靜下毒呢。”
“飛燕,你在後宮待了不過三年,可你不要忘了,我是在後宮長大的,我一出生便在冷宮,此後的十多年,我先後中毒不下十次,你的把戲,當年的李皇后,後來的甄妃,王美人,還有很多我都記不得的後宮女子,她們都用過,可你知道她們的結局嗎?”
蕭飛燕渾身止不住顫抖起來,指着門口:“你走,你走,我不想聽你說?”
御好緊緊的拽住她的手,任由她尖利的護甲刺進她的掌心:“我告訴你,她們都死了,雖然罪名不一定是毒害親兒,嫁禍他人,可因爲失去了皇上的信任,失去了皇上的寵愛,她們要麼被賜死,要麼被永遠的打入冷宮,沒有一個有好下場。”
“不要說了,不要說了,本宮不要聽,你走,你走。”蕭飛燕倒退了好幾步,甚至想放了手中的親兒去捂住耳朵。
御好上前,抱住被母親淒厲的喊聲弄醒的琴靜帝姬,輕聲安撫,聲音也柔了幾分:“我知道你不想聽,可後宮歷來如此,今日的你,和當年我所見到的很多很多的女人都一樣,她們故作聰明,以爲可以藉此除掉異己,永遠擁有皇上的寵愛,可這是不可能的,一個連親兒性命都不在乎的女人,怎能奢望自己的男人會愛自己呢。”
御好說完,偌大的宮殿內突然寂靜了下來,蕭飛燕平靜了一會兒,緩緩擡起頭看向御好,滿臉的精緻妝容都被淚水化了,她悲慼的笑:“即使我是個好母親,我也永遠都得不到他的愛了,以前是這樣,如今你回來了,更是如此,他再也不可能愛我了。”
蕭飛燕跌跌撞撞的上前,撫摸着御好懷中的孩子:“我原以爲我會生一個兒子,如此我就可以永固皇后之位了,可是我偏偏生了個女兒,如今詠琦閣的那個香貴妃也有了身孕,太醫說她這一胎極有可能是皇子,皇上本就寵她,她若是有了皇子,我就完了,你知道嗎?我就完了。”
“你是皇后。”御好握住她的手,企圖給她力量,“你是陪着皇上一路從嶺南王之位走上九五之尊寶座的結髮妻子,沒有人能替代你的。”
“那你呢?御好嫂嫂,你呢,你從小陪着皇上長大,你們青梅竹馬,志趣相投,是你一手將他擁上皇位,即使香貴妃不會是皇后,他也一定會封你爲後的。”
御好站起身:“你也說了,我是你嫂嫂,我是小帝姬的舅母。”
“可你也是北朝公主,和親公主。”蕭飛燕大聲疾呼道,“他費盡心思把你從北朝接到南
朝皇宮來,就是爲了要把你留在身邊,以前他礙於你帝姬的身份,可如今一切都名正言順了,他只會承認你公主的身份,又怎麼會管你是不是曾經是琴靜的舅母呢?”
“曾經”二字讓御好心中一痛,四肢百骸都劇烈疼痛起來,曾經,是啊,一切都只是曾經了,她不敢面對的一切,如今都一句曾經血淋淋的剖了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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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好起身,眸中閃過一絲決絕,無比篤定道:“不會的,我不會留在這裡。”
“不會?你以爲你一句不會,他就會放棄嗎?”蕭飛燕冷冷一笑,站起身,從一面牆上摘下一幅畫來,扔在了御好面前,“你好好看看吧。”
御好低頭去看,畫上畫的是一對男女舉杯對飲,彈奏琴瑟的情景,畫的上方,題了一首御好再熟悉不過的詩,字體亦是她十分熟悉的。
“宜言飲酒,與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靜好。當初琴靜出生之後,皇上當夜便畫了這幅畫,題了這首詩,後宮姐妹誰不羨慕我們母女,她們都以爲皇上是對本宮一往情深,才爲小帝姬取名爲‘琴靜’,可只有我自己明白,這首詩的背後,暗含着另一個女子的名字,那就是你--‘御好帝姬’,他畫這幅畫就是因爲你。”
蕭飛燕繼續道:“他從來沒想過要與我白頭偕老,他給小帝姬取名爲琴靜,即使旁人想到是你的緣故,也只會以爲他是爲了給小帝姬取個好彩頭,讓小帝姬能像你一樣出色,只有我一個人,只有我一個人要忍受這樣的痛,明明知道他這麼做都是爲了懷念你,我卻還要忍受這一切,聽着他一遍一遍叫琴靜的名字,心裡想到卻都是你。”
御好心緒翻涌,又有些愧疚,看着那幅字畫,心裡莫名的升起一股惱意,二話不說,上前就撕了那幅畫。
“你幹什麼?”蕭飛燕上前一把扯過御好的手,看着地上被撕成兩半的畫,紅了眼眶,“你做什麼撕我的畫?”
“你還在乎嗎?”御好冷然道,“爲什麼要在乎,你不是說這是皇上爲我作的畫嗎?”
蕭飛燕慢慢的蹲下了身,抱着地上的字畫:“他賞了我很多珠釵美玉,華衣錦服,可只有這幅字畫是他親手畫的,只有這一幅而已,你爲什麼要撕掉它?”
看着蹲在地上低聲哭泣的蕭飛燕,御好嘆息了一聲,把懷中的琴靜帝姬放到了搖籃中,蹲下身緊緊的抱住了她:“燕兒,你想挽回他的心嗎?”
蕭飛燕擡起了頭,滿臉的淚水:“我還有機會嗎?”
“有。”御好肯定的點了點頭,“我有辦法讓他喜歡你的,只是你得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蕭飛燕沙啞着聲音問。
“做回你自己,做回當初那個純淨單純的蕭飛燕,做回那個坦率果敢的蕭飛燕,不要爲了任何人任何事改變了最原本的你,你父母你哥哥寵愛了你二十多年,不是爲了讓你在別的男人面前委曲求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