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9 碰撞,見面
一場大雪過後,天好像更高了,皚皚的白雪落在青紅相間的琉璃瓦上,肅穆沉靜的宮牆,似乎也被這銀白的世界帶來一點凡塵的人氣全文字小說。
趙禮的生辰是冬季,所以在入冬之後,就看各路諸侯王爺皆從封地依次趕回,各個都牟着勁兒的想要在萬壽節的當天給這位年輕的帝王留下一個好印象。
寒冷的世界,遮不住人們心中湊熱鬧的心情。
一大早推開宮門就看見已經穿上簇新棉襖的宮人們忙活着清掃積雪;芙蓉宮內,栽種在前院的梅花在一夜冬雪後盛開的更加絢爛;陳葉青穿着一件保暖的雲霏妝花緞織彩百花飛蝶錦衣由碧瑩小心翼翼的扶着走到那片盛開的梅林間;仰起頭,便看見還未被暖陽曬化掉的白雪就像一個還未睡醒的孩子一樣懶懶的趴在紅豔豔的梅花般上;那一白一紅的視覺衝擊,的確是美的一種享受。
“娘娘,是不是走一走要好一些?您這些天一直待在後殿裡不動彈,要不說怎麼頭疼了呢!”碧瑩說笑着,還將一個湯婆子塞到陳葉青的手裡,生怕這位金貴的主子冷着了好看的小說。
冬天一來,陳葉青就一直窩在後殿裡冬眠,不光是因爲他俱冷,更大的原因是隨着腹中胎兒的一天天長大,他真的是體會到了廣大女同胞們的艱辛之苦;讓你成天懷中抱着一個越來越大的肉丸子,你能提得起精神、耍得了太極嗎?
可也許就是因爲窩的太久了,這些天陳葉青只覺得腦子有些發暈發沉,很多時候都是迷迷糊糊的;小白貓來診脈說是身體並無大礙,只是因爲太久呆在一個地方不動彈,這才造成了精神上的一種恍惚;正是因爲小白貓杜離發話,碧瑩纔在一大清早就將陳葉青從暖烘烘的被窩裡撈出來,將他包裹的跟個糉子似的帶出來賞梅。
碧瑩不遺餘力的講解着芙蓉宮裡的梅園有多好看,勸說着冬天不是隻有冬眠這唯一的一條途徑;黃梨也偶爾在旁邊迎合幾聲,看樣子是勢必要將娘娘這一冷就犯懶的毛病好好的治一治。
陳葉青可是最好怕碧瑩叨叨了,這一開口就甭想讓她停下來,想着法兒的便插開話題,千萬不能讓這丫頭在嘀咕下去:“聽說最近各路藩王已經回京了?”
黃梨最能八卦,忙接過陳葉青的問題,回答道:“可不是嘛娘娘,咱們皇上過萬壽節這可是天大的喜事,各路藩王早早的就遞了摺子請求上京;現如今已經回來了七七八八。”
趙禮登基後的第三個萬壽節,其實想想那傢伙今年似乎還不到二十五歲;年紀輕輕,博智有爲,說好聽點是少年得志,說難聽點就是老氣橫秋、未老先衰。
陳葉青深吸一口氣,只覺得滿鼻子的都是梅花的清冽的香氣,可就是這股梅花香氣他卻並非很喜歡;只覺得梅花雖與衆不同,卻顯得太過不拘一格;百花爭豔的場景應該是春秋纔對,可只有這梅花盛開在冬季;在現代的時候,他學過不少關於梅花的詩詞,大多都是在讚揚這梅花清冽傲骨,惹得羣芳妒的高潔;可陳葉青卻偏偏覺得,太過高傲的東西反而不招人太喜歡。
跟牡丹相比,它顯得太小氣,跟荷花相比,它顯得太俗氣,更杜鵑花相比,它更是顯得太嬌氣;也只有在冬天這漫漫的白雪中,百花凋零後才能看出它的一點點可觀價值全文字小說。
在梅園轉了小半圈,陳葉青就沒什麼興致了;乍眼一看梅花雖美,可卻不能細細品味讓他有些意興闌珊;看來,他還是適合在春秋時期欣賞百花爭豔、一壓羣芳的御花園中的名貴花朵。
碧瑩瞧出娘娘這是沒了興致,忙扶着難得出來走了一會兒的主子回殿,可就在他們一行人快要踏進芙蓉宮正殿時,陳葉青突然停下來,看向黃梨,道:“前幾天是不是有各路藩王的王妃和王臣夫人們遞了拜帖過來?”
黃梨忙回道:“是有這回事,只是那時候娘娘身子欠安,皇上知道後讓人隨便打發了那些人,說娘娘不必事事躬親,小心照顧自己的身子纔是頭等重要的事!”
是啊!老子是要照顧身子啊,只要照顧好這副身子那小胚胎纔不會真的變成一顆豆芽菜啊!
可是,哥況在後宮許久,實在是想念誠王的媳婦,誠王妃常幼蓉了啊!
陳葉青小臉一沉,難得破天荒的端起皇后的架子對着黃梨說道:“皇上疼愛本宮,生怕本宮累着;可本宮也不能不考慮皇上的處境;皇上馬上就要舉辦萬壽節大宴,各路諸侯藩王皆會進京朝賀;本宮身爲皇后,自是要替皇上分憂的;去將前幾日送了拜帖的女眷們盡數請來,再有,去一趟孫府,再將表小姐一道請來;本宮想煙兒了!”
黃梨一聽娘娘這是要爲皇上分憂的架勢,立刻喜不自勝的看向自家主子;誰說他家娘娘不懂事,瞧瞧,這懂起事兒來簡直能讓人刮目相看。
碧瑩也是歡喜的,扶着陳葉青就進了大殿,轉眼就朝着內殿的方向走,一邊走着還一邊自得其樂的說道:“嫺貴妃最的盛寵又怎樣?她能懷個孕出來讓大夥兒看看嗎?黃娘娘最會討人歡心又如何?她能執掌六宮、母儀天下嗎?要不說在這後宮裡面,還是咱們芙蓉宮最大,娘娘一句話都能讓這大周的天下抖一抖……”碧瑩本來還喜滋滋的說着這些話,可是那小眼神一轉,不知道又想到些什麼,突然站定,不走了全文字小說!
陳葉青本是聽着碧瑩的唸叨,秉持着左耳朵進右耳多出的精神權當做挨不着自己什麼事兒;可突然見碧瑩停下來不動了,自己也趕忙站定,一臉古怪的看向碧瑩,道:“怎麼了?”
碧瑩睜大了那雙漂亮的眼鏡,怔怔的看向自家主子:“娘娘,奴婢還忘了一個人,一個能讓大周的半個天下抖一抖的人!”
哎呦喂!老子能讓大周的整個天下抖一抖那是因爲哥是正宮皇后,母儀天下;後宮之中居然還有人能讓大周的半個天下抖一抖的嗎?
陳葉青挑着眉看向碧瑩,等着她下面的那句話。
碧瑩一臉鄙夷的朝着一個方向望過去,清脆的嗓音忽然變的充滿了嘲諷和鄙夷:“還不是琉璃宮裡的那位,她自以爲牀上功夫了得就騙了皇上到手;娘娘,藍妃娘娘這個禍害,咱們定要除了去啊!”
嘿!還以爲是誰呢?原來是藍沫兒這個後孃啊!
陳葉青無所謂的聳了聳肩,嘴角掛着笑的往前走;小碧瑩是個除了對老子赤膽忠心,對其他的任何女人都覺得是勾引皇上的狐媚子的缺心眼姑娘;可這缺心眼的小姑娘卻不知道,根本就不是藍妃娘娘勾引了趙禮,分明是趙禮那個大變態趁着先帝嗝屁偷偷下手,利用自己的年輕俊美勾引了年紀輕輕就成了寡婦的後孃啊!
這偷食偷的,不可謂是藝高人膽大,簡直就是驚天地泣鬼神啊!每每想及此處,陳葉青幾乎都要對趙禮這孫子佩服的五體投地,自認爲哥當年那也是百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玩的最狠的那次也是隻是勾搭了一個將要結婚的新娘子玩了一段虛假的感情;事後每次回憶此事,陳葉青都要爲自己的無恥好好的羞臊一頓;可自從知道了趙禮和藍沫兒成了欣賞彼此好身材的‘好朋友’之後,陳葉青突然從這傢伙的身上找到了原諒自己的地方;自己再無恥,也不曾對‘娘’字輩的人下過手,可他趙禮不偷則以一偷驚人,如果先帝真的能顯靈,恐怕早就從孝陵中氣的爬起來了好看的小說!
這話,陳葉青自然是不會告訴小碧瑩的,免得這小丫頭一時間想不明白,又要把自己給整魔怔了。
可碧瑩看着自家主子不搭理自己的架勢,還以爲主子這是不管琉璃宮的那位,忙小跑着湊上前,苦口婆心道:“娘娘啊,咱們現在是強敵環繞,不能輕敵啊!”
哎呦喂!講上兵法了!你丫最近跟影一走的近了點吧!
“娘娘,奴婢覺得,那個藍妃娘娘早晚有一天會變成另一個嫺貴妃,現在皇上是顧忌着外面的流言蜚語,可有一天不顧忌了呢?萬一藍妃娘娘在後面懷孕了呢?爲了那個孩子,皇上也不可能再將她藏着掖着了呀;娘娘,在這後宮之地咱們就是要爭要搶,不爭不搶,早晚有一天會被人打壓死的;要那奴婢說,趁着現在藍妃娘娘的事兒其他人不知情,咱們何不來個先下手爲強,滅了這個隱患敵人如何?”
話說着,碧瑩小姑娘就江湖氣十足的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瞧這小丫頭一臉兇悍的模樣,陳葉青無奈的翻了翻白眼。
“碧瑩啊!”
“是!奴婢這就安排影一去辦這件事,反正他的手法最厲害,做起來必能神不知鬼不覺!”碧瑩說着,就眼見着要拔腿往外面跑。
陳葉青忙叫住:“你給我站住!”
碧瑩不解的站定,回頭迷茫的看向自家主子。
陳葉青深吸一口氣,看向已經將宮鬥這件事當成自己畢生事業而奮鬥的小姑娘,勉強的扯着嘴角笑了笑,走上前,拍了拍碧瑩的肩膀,道:“你在害怕藍妃娘娘?”
碧瑩被主子一語道破,臉上有些掛不住:“娘娘……”
“她怎麼着你了?”
碧瑩情知瞞不住,只好硬着頭皮說道:“自從上次從黃梨那裡聽說了嫺貴妃偷偷要家人送藥祈求懷孕的事情之後,奴婢就派了人在各種娘娘的小廚房裡盯梢;誰知道這次嫺貴妃沒動彈,反倒是藍妃娘娘有了動靜好看的小說。”
“哦?還有這種事?”哎呦喂,碧瑩這隻小棒槌還挺有本事,居然幹起碟中諜了呀;派人做臥底這種高智商的東西都玩上了。
碧瑩瞧着主子那一臉追問下去的模樣,還以爲娘娘這是感了興趣,忙繼續說道:“藍妃娘娘包藏禍心,她明明知道皇上是故意將她藏起來不與外人知道,她還偏偏經常在皇上時常出入的地方阻攔,只要一抓住皇上就將皇上拉進她的琉璃宮,皇上也真是的,每次都讓藍妃娘娘得逞,在琉璃宮停留的時間有的時候比在咱們宮中還要久;前段時間太醫院御醫去請平安脈,藍妃那個小賤人居然還像太醫打聽如何才能讓自己懷孕的法子;娘娘啊,藍妃娘娘終究是按耐不住了,她這是想要扶正啊!”
是啊!碧瑩你這最後的這句話說得纔是真正的再理啊;早就知道那個女人不是個表面上看上去聽話溫婉的模樣,卻沒想到現在已經張狂到了這種地步。
想到自己和藍妃的第一次見面,那夜,那個女子就直晃晃的出現在他與趙禮的面前,甚至還明目張膽的當着自己的面和趙禮拉拉扯扯;雖說老子根本就不在乎趙禮究竟跟哪個女人爬牀,可老子可不允許有人敢在他眼皮子底下耍大刀。
你一個小三兒,難道是被趙禮玩瘋了居然敢連原配都敢挑釁嗎?
“碧瑩,你聽我說!”
陳葉青拉住已經猴急猴急的小丫頭,一邊說着一邊朝着內殿走去:“藍妃娘娘是個什麼身份?那是先帝的后妃,趙禮的後孃,趙禮縱然再無視人倫宗法,可這偷了後孃,給親老子頭上戴綠帽子這樣的口實他卻是不敢隨意讓世人皆知的;所以,趙禮要是想將藍妃迎進宮,唯一的辦法就是對外宣稱藍妃娘娘去世,然後再將這個女人藏匿一段時間,等風聲過去後,再將藍妃搬出來,到時候大家雖然心裡知道這個女人就是藍妃娘娘,可也沒人敢大聲指正出來,只當以爲是一個和藍妃娘娘長的一模一樣的人罷了全文字小說。”
說到這裡,陳葉青詭異的笑了:“碧瑩啊,你見過咱們的皇上爲了一個女人如此大費周章的嗎?”
碧瑩呆了呆,最後在陳葉青含笑的眼神下,木蹬蹬的點了點頭。
“哈?誰?”
“娘娘你啊!皇上對娘娘可是很費心的!”
我咧個去!咋就又轉到老子身上來了!
陳葉青扶着眩暈的額頭,差點沒撲倒在小碧瑩的懷裡:“咱們現在說的是藍妃,別牽扯本宮!”
碧瑩一低頭,乖覺的點了點頭。
“所以啊,只要藍妃一天不真正抓住趙禮的心,她就終究是一個玩物,而且還是一個見不得光的玩物;跟一個玩物費心思,咱們不值當;等有一天趙禮真的有了動靜,我們再行動也不遲。”
一聽主子說這話,碧瑩一下就來了精神:“娘娘這是要對付那個賤女人嗎?”
“你可別亂說,老子什麼時候說要對付藍妃了;老子只是有些氣憤,當初那個女人可給我好大的一個下不來臺!”
說完這句話,陳葉青就輕輕一甩袖子,學着趙禮的模樣就走進內殿,來到梳妝檯前,看着鏡中那張色若春曉般的那張臉。
當初在冷宮的那段時光,雖然平靜,但卻極爲艱困;如果有可能,他都不想再回去了;藍妃娘娘不是嫺貴妃,嫺貴妃雖然喜歡使小手段,可終究還不是個真正爭風吃醋的狠辣女人;可藍妃就不一樣,那張明明很純良無害的臉頰裡,卻藏着一張和她那張臉截然相反的面容;當初她都敢當着他的面將趙禮拉到自己身邊,如果真的有一天能從琉璃宮裡正大光明的走出來,恐怕這後宮表面上的和諧也會因爲她的出現而徹底打破全文字小說。
陳葉青自認爲沒有替趙禮管轄後宮的責任,可他卻有保護後宮美人的重任啊!
藍妃絕非是個好東西,一旦被放出來指不定能鬧騰出什麼幺蛾子來;到時候像王貴嬪那樣的沒有心計的小美人們,豈不是要死在她手裡!?
碧瑩有一個地方說錯了,那就是藍妃娘娘不會是將來的嫺貴妃,她有可能會成爲將來的蕭太后才差不多!
京中受邀的王妃夫人們在聽說皇后娘娘召見後都驚了一下,要知道前幾天皇上可是親自派人來說,皇后身子不適,取消一切宗親臣婦的覲見。
自古道帝王之心深似海,本以爲在萬壽節之前都無法見一見這重新從冷宮回到正殿甚至還能重獲盛寵的皇后娘娘,卻沒想到如今峰迴路轉,又有了今天的機會。
於是乎,就看排在受邀之列的臣婦們皆不敢怠慢,忙收拾一切後隨着傳旨的公公一同進了宮。
此刻,誠王府內
誠王妃常幼蓉在上個月纔剛診得有了喜訊,這要初爲人父的誠王趙耀簡直歡喜到了極點;此時趙耀看着外面白茫茫的世界,不免擔憂的看向已經由丫鬟伺候着穿衣打扮的愛妻,不放心的走上前道:“蓉兒,要不差人給皇后娘娘講一聲你身子不適,推了這召見;你看這冰天雪地的,我又不在身邊,出去萬一有個什麼事,那可如何是好?”
常幼蓉正端坐在梳妝檯前由着貼身的大丫鬟精心的打扮着自己,透過銅鏡看着身後站着的憂慮男子,本是恬靜的臉上更是露出了一絲純淨的笑意,道:“王爺又在胡說了,皇后召見豈是能隨便能推掉的?聽說這次受邀之人中也有幾位嫂嫂和身份顯赫的一品夫人,我若是不去豈不是讓人覺得咱們誠王府的架子大嗎?再說,外面雖是冰天雪地,我卻是坐在轎中,身上穿的那般厚,手裡又捂着湯婆子,還有幾名丫鬟跟着,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呀好看的小說!”
說完,常幼蓉就臉頰緋紅的垂下頭輕輕地摸了摸依然平坦的小腹,想到在這裡面有一個跟她有血緣至親的小娃娃在,這本來就極爲精巧的小臉更是由內而外的泛出陣陣的柔美光華。
趙耀自然知道常幼蓉心中的想法,他與諸位哥哥同爲皇子,可是皇兄除了對自己的胞弟趙煜格外照顧外,下一個蒙受聖恩極重的人便是他了;自從初秋從封地回來到現在,他一直被皇兄留在京中,這份殊榮可不是誰都能有的;幼蓉是害怕他這樣過度的蒙受盛寵,會引來其他兄弟的羨慕和嫉妒,這纔在事事上要求自己親力親爲,儘量做到低調謙虛;想到此處,趙耀不禁心嘆:有妻如此,夫復何求啊!
“那我送你到宮門口,可好?”趙耀感動的走到常幼蓉的身後,輕輕地伸出手溫柔的攬着自己賢良淑德的王妃,滿眼愛意的說着。
常幼蓉轉過身,淡淡一笑,無言之中,內心深處藏匿的深沉之愛也是將要呼之欲出;是誰說帝王之家最是無情,她的夫君,有可能就是一個意外呢;想當初父親將她嫁給誠王,臨別時邊說過一句話:誠王雖自幼不受帝寵,但卻能在宮中長存下來,這並非是他的好運,而是由此能看出此子處事圓滑,爲人中肯,定是有情有義之人。
父親的眼光向來毒辣,看來這次,又是被父親說中了!
相較於誠王府中的琴瑟和鳴,靖王府中卻是一片清涼平靜之氣。
虞子期在接到皇后娘娘召見的消息後,就一直坐在房中不出去,黃銅鏡中,那是一張極爲端莊親和的臉,只是此刻神色有些恍惚,似是在回憶着什麼。
她的相貌像極了年輕辭世的父親,所以自幼就被早年喪子的祖父如珍寶一般呵護在心尖上,更是被無數的人捧在掌心全文字小說。
紫竹着人將王妃將要穿的專屬於藩王正妃的服飾從櫃子中拿出來後,就快步走到主子身邊,瞧這主子依然是一副古井無波的模樣,有些心急道:“王妃,要寬衣了;若是進宮遲了,想必皇后會不喜!”
“她有什麼好不喜的?聽說咱們的皇后娘娘性格最是和軟,這才讓後宮裡的一衆妃子成天欺負了去!”虞子期說着,就眨眸看向鏡中明媚的自己,那隱藏在端靜和美面容的底下隱約間似乎有一抹不屑和清冷,冷嘲熱諷般的說着剛纔的那番話。
紫竹自幼就伺候在王妃的身邊,最是知道自家主子究竟是個什麼性子;在看見主子臉上一閃而過的陰暗面時,嚇得心底一驚,卻也不敢再說什麼。
虞子期畢竟是個極爲聰明的女人,在察覺到紫竹的異樣後也不多說什麼,只是端正的坐在梳妝檯前,淡淡的開口道:“着妝吧,別真的讓皇后等急了!”
紫竹默默地長舒一口氣,忙打開梳妝檯上的首飾盒,拿出裡面的牛角梳,剛要散開主子烏黑如緞的長髮,卻見主子身影一動,蔥白的玉指優雅的拿起首飾盒中的一件飾物;紫竹本不在意,可就在她看清楚那件飾物後,本是紅潤的臉頰瞬間變得青白。
“王妃,咱們可不能戴這個去見皇后啊!”
原來,虞子期手中拿着的正是一支五鳳朝陽掛珠釵,這天下,唯一能佩戴此物的只有一人。
虞子期柔美的笑了笑,輕輕地轉動着手中的鳳釵,看着那栩栩如生的鳳凰,竟像是能瞅見金光燦爛的光芒一樣:“我知道這枚鳳釵是不能戴着進宮的,紫竹,你相信命運嗎?”
紫竹垂着頭,不敢搭話。
虞子期就像是沒看見紫竹乍變的臉色一樣,依然是美麗溫婉的笑着:“我不相信命運,所以我不認爲這枚鳳釵只有她司馬媚有夠資格帶好看的小說!”
說完,虞子期就將手中的鳳釵又放入首飾盒中,覆又擡頭看向鏡中精緻五官的自己:四哥哥,你定是忘不了子期這才娶了和子期眉眼相似的女人是不是?那您可知道,子期何時又忘記過四哥哥?!
“王爺呢?”虞子期捻起一縷長髮輕輕地繞在指尖,不經意的開口問道。
紫竹長長的吸了一口氣,穩了穩心神,道:“聽奴才們說,在丹房裡!”
本來眉目沉靜的虞子期在聽見這句話後,頓時像是變臉一樣一瞬間五官都陰冷了起來;剛纔還如春風般和煦的眉目此刻就像是被鬼魅替換了一樣,五官之兇狠,眼瞳之狠戾,驟然間就讓整個閨房如掉入冰窟一般,讓人徹骨生寒。
“王妃……”紫竹嚇得已經跪在地上。
虞子期卻是冷目沉靜,嘴角微微向上扯着,露出似笑非笑、似毒非毒的笑容:“是嗎?又在丹房?又在研究長生不老藥嗎?趙靖,你真是沒得救了!而我,也是瞎了眼。”
芙蓉宮中
陳葉青好不容易被碧瑩折騰完,穿着一身隆重的皇后吉服,一臉無所謂的站在鏡子前沒興趣的照了照自己。
你說他一個大老爺們,成天被一羣女人按着塗脂抹粉,這都是些什麼事兒。
“娘娘真是漂亮,奴婢都看呆了!”碧瑩歡喜的看着自己的成就作品,雙手抱在一起做出一副滿意極了的神情。
陳葉青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道:“真的漂亮嗎?比曹貴人還漂亮?”
得全文字小說!一句話說完,碧瑩臉上的笑容立刻便垮掉;就看這小丫頭折磨人的功夫真夠兇悍的,一把抓住陳葉青的手腕將他又拖到梳妝檯前,對着滿是珠寶的首飾盒裡一通亂找,最後拿出一支鎏金穿花戲珠步搖,雙眼冒着不甘的光芒神色激動地說道:“娘娘,咱們把這個也別在頭上吧,娘娘佩戴金步搖的樣子最好看!”
陳葉青一看那精貴華麗的步搖只覺得眼睛發花,一把推開碧瑩的同時差點雙手舉起做出投降狀:“行了,你就饒了我吧;老子都快被你打扮成一棵聖誕樹了!”
碧瑩雖然聽不明白何謂聖誕樹,可也大致猜出娘娘這是不喜。
關鍵時刻,腦子有當機的小碧瑩看了看手裡的金步搖,以爲娘娘是不愛這金光閃閃,立刻就又在首飾盒裡一通亂翻,拿出一根白玉金簪,剛又要雙眼冒光的說些什麼,就看黃梨關鍵時刻小跑進來,說是孫芷煙來了。
哎呦我的小煙兒啊,不忘表哥疼你一場,關鍵時刻還是你救了表哥的小命啊!
老子再在這內殿待下去,碧瑩那個小瘋子還不把首飾盒裡的全部飾物都戴到他頭上?不過,追根究底還不是因爲他嘴賤,無緣無故提那傾國又傾城的曹貴人做什麼?!
孫芷煙身爲未出閣的少女,再加上自己本身又從未受過冊封,理應是沒資格參加這種高規格的宴會的;所以在收到宮中消息讓她也去的消息後,還專門去找了母親商量了一番。
孫柳氏大致是摸出陳葉青的心思,明白這是皇后娘娘的特殊照顧,就也沒多做阻攔便帶着丫鬟將女兒好好的打扮了一番最後還親自送女兒上了去宮中的轎子,只是在臨別前再三叮囑她務必要小心些,千萬要在衆多命婦前克己守禮,莫不要給皇后娘娘丟了臉面。
孫芷煙何其聰明的人物,母親能想到的她自然也是能想到的;明白表姐是一心爲她,故而暗暗下定決定不可露出小家子氣,縱然是在衆多皇親面前,也要不卑不亢全文字小說。
坐在轎中,孫芷煙無聊的撩起轎簾往外面看,伺候在轎子外面的錦葵看見小姐的動作,忙湊上前,關心問道:“小姐可是有事?”
孫芷煙看了一眼錦葵那張還是略顯消瘦的小臉,淡淡的一笑後就輕輕地搖了搖頭;當初在表姐的宮中,她親眼見到司馬婉虐待這可憐的丫頭,一時間動了惻隱之心這才冒着司馬婉憤恨的目光上前將這小丫頭扶了起來;事後,司馬婉被皇上派人拖了下去,獨剩下這個丫頭不知該何去何從;當時也不知自己究竟是怎麼了,居然悄悄地向表姐要了她帶入府中當了自己的貼身丫頭。
好在錦葵這孩子聽話懂事,又是個聰明的;養在身邊一小段日子後竟也慢慢的覺得自己離不開她;這纔在不管去哪裡都將她帶在身邊,從未有過半分苛待。
錦葵看見小姐的笑容,心裡頓時就暖洋洋的;想當初,她被司馬婉每日毒打發泄,日子過得簡直就是暗無天日,本以爲自己這一輩子就要這樣活下去的時候;是孫小姐救了她,她是個念恩的人,對待將自己從地獄中救贖出來的恩人自然是更加好;所以在當初皇后娘娘問她可願意跟着孫小姐離開皇宮,去孫府當下人的時候,她簡直就是毫不猶豫的便答應了。
她們這些做奴婢的,一輩子都是註定了要伺候人的;可若是主子是個溫和的人,那就是她們天大的福氣。
“小姐,還是把轎簾子放下吧,外頭冷,別吹着!”錦葵說着,就要幫着將轎簾子放下,一副很是貼心周到的模樣。
回憶道這裡,孫芷煙不免又擡頭看了眼規矩的站在自己身後的錦葵,瞅着那丫頭靈活如珠的眼瞳,交代道:“等會兒皇后來了,你要親自再謝謝她,若不是娘娘,恐怕這時候咱們這主僕關係還沒有呢!”
錦葵懂禮的一笑,忙迎合着點頭:“是,奴婢定會好好的感謝皇后娘娘的!”
“感謝本宮什麼呀?”說話間,就看陳葉青由黃梨扶着從後殿走了出來全文字小說。
那一身華貴逼人的繡刻絲瑞草雲雁廣袖雙絲綾鸞衣端莊大氣的穿在陳葉青的身上,硬是將她本顯得稍有柔靜的五官硬是逼出幾分英氣和霸氣。
孫芷煙看見表姐出來了,忙懂禮的上前拜會:“臣女見過皇后娘娘萬安!”
錦葵也是跟着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一個頭。
陳葉青自是不知道這一主一僕剛纔說的那番話,如今瞧這大禮的動作,笑着走上前,扶起孫芷煙就說道:“不是說沒什麼人的時候,咱們就不要行禮了嘛;還有這丫頭,身體可養好了?瞧着還是有點瘦啊!”
錦葵感動的眼淚都差點流出來,要不是擔心自己殿前失儀,恐怕早就哭出聲來:“不敢多勞娘娘記掛,奴婢在孫府生活的很好,小姐待奴婢也很好,奴婢會盡快養好身子,從今往後好好的照顧在小姐身邊!”
“嗯!是個聰明的孩子!”聽這丫頭口舌伶俐的說出這番話,陳葉青還是有些意外司馬婉的身邊居然有個如此靈巧的小姑娘;轉眸間,還故意酸了碧瑩一把:“瞧見了沒,人家錦葵可比你聰明多了!”
碧瑩自是知道娘娘這是在打趣自己,可還是佯裝着堵了嘟嘴,只是拿眼睛卻是滿是欣喜的看向錦葵;當初在府中時,她與錦葵情同姐妹,知道司馬婉是個極爲苛待骯髒的人物,她多少還是爲錦葵擔心記掛的;但現在總算是好了,錦葵能遇到孫小姐,以後定是能過上平靜的好日子。
陳葉青拉着孫芷煙說了幾句,還沒聊到興頭上,就聽見小豆子進來彙報,說是被傳召見的命婦們皆已經來了。
呦呵!那豈不是說誠王妃也是到了嗎?
孫芷煙以驚訝的眼神看着她表姐一瞬間炸亮的眼神,在千呼萬喚中,就看一個個身着華麗服飾的王妃命婦們被宮婢們領進了芙蓉宮的大殿好看的小說。
陳葉青端坐在鳳椅上,一雙眼睛在誠王妃出現的那一刻,就狠狠地、沒有一點貞操的貼了上去;哦呦我的小美人啊,快擡起頭讓哥哥好好看看你,數月不見,真不知誠王那個善良真誠的小子有沒有把你照顧好啊!
事實證明,當誠王妃在隨着衆人向端坐在鳳椅上的皇后行過禮後,擡起頭望上前時,陳葉青就瞧見美人瑩瑩美目,俏麗無雙,一雙充滿了幸福的眼珠子徹底讓他死的心甘情願;小美人啊,瞧你這氣色定是被誠王照料的十分好啊!
“娘娘的身子可算是好些了?”這率先開口的居然是柱國公家的老夫人。
柱國公家的人,陳葉青並不是很熟,要說真正認識的人裡面也只能算得上一張嘴皮子就能將凌洛天那個傻貨氣的差點撩蹄子的裴毅了。
裴毅自從在塗虎城內立了功之後就被趙禮調回了京城,現在任職大理寺卿;一身火紅色的官袍穿在宛若芝蘭玉樹的年輕俊美的裴大人身上,聽說整個京城的千金小姐又沸騰了,爲情自殺的年輕少女的案例明顯都比去年減少了許多。
果然,裴大人是走的是治癒系列,朝堂上能幫天子定國安邦,朝堂下能撫慰萬千少女的玻璃小心臟;能文能說、能詩能畫,簡直就是六月思春、出家旅行的必備良藥啊!
柱國公老夫人是先帝在位時就分封的一品夫人,地位雖然比不上在座的王爺正妃,可那資歷卻是擺在這裡的;先開口說話,自然也沒人敢說個什麼。
陳葉青仔細的打量了老夫人幾眼,就瞧着應有五十歲上下的老夫人卻是保養的極好,雪白的肌膚上除了因爲歲月而留下的淡淡的皺紋外,眼皮不耷拉,耳朵不失聰,整個人神采奕奕,精神飽滿,再加上能生出裴毅那等妖孽的親孃自然更是一隻老妖孽;精緻的鵝蛋臉顯得精緻大氣,長相自然也是極爲出挑的。
“有勞老夫人記掛,本宮只是前段時間因爲寒冷身子有些疲憊,現在已經無大礙全文字小說!”陳葉青客氣的應和着;可那眼神,早就越過柱國公夫人直盯盯的看向了誠王妃。
雖說誠王那小子是個厚道的傢伙,不似他哥哥那般三宮六院,大小老婆無數,每天光爲了翻牌子都要好好的暈一陣;但在看見誠王妃一臉幸福的模樣,陳葉青的心底深處還是小小的酸了一把;哎!老子看上的女人永遠都是別人的,別人看上的男人卻天天惦記着老子;這需要做幾輩子的冤孽才能累計出這樣的孽債啊!
就在陳葉青春恨秋悲,看着誠王妃那雙亮晶晶的眼睛哀怨沒有美人命的時候;突然察覺到一雙冷冽的眼神直戳戳的朝他射過來。
這種眼神,他最是熟悉了;想當初司馬婉可是用這種眼神掃試過他無數回啊!
陳葉青立刻順着那個眼神在殿內一陣細看,當他的目光終於停留在離臺階最近的第一個座位時,猛然怔住了!
哎呦喂!這好像是靖王妃虞子期啊!
靖王,先皇后唯一的兒子,真正意義上的嫡長子,當年若不是先皇后早逝,恐怕這太子之位早就是長子靖王的,屆時,哪裡還有他趙禮唱戲的份兒;所以,就算是趙禮如今當上了皇帝,也不敢隨意虧待了自己的長兄;故而在分封封地的時候,趙禮將大周最肥沃富裕的地方封給了兄長,每年但凡靖王過壽,他雖不會親自蒞臨,那也會派人專門送去禮物以示慶賀;依照趙禮這種高傲自大的人來說,能在除了趙煜對自己其他的兄弟做到如此地步已經是實屬難得;而僅僅就憑藉這一點便能看出,靖王在大周的特殊地位。
只是,聽說這靖王當年娶的王妃是有和沈文墨並稱爲一代大儒的虞浩然的嫡孫女;虞子期在京時便以文采傳遍天下,更是有無數追隨者慕名而來;可虞子期真正難能可貴的縱然被萬千人捧在掌心中,卻是不驕不躁、不傲不餒,賢明在外的同時更是傳遍萬家美譽;但就是這樣一個才學兼備、內外兼修的女子,爲何陳葉青看着就覺得怎麼瞧怎麼討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