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3 廢后風聲
從宮裡回來,趙靖就將自己獨身一個人關在琅琊閣的書房裡誰也不見,天色漸黑了也不要任何人進去掌燈,直到越王趙麟兒從吳越口中聽說了皇叔的怪異舉動之後,這才披了件外衫,邁着小小的小短腿兒朝着書房走去。
書房外有王府專門的暗門子守衛着,一般情況下在沒王爺的命令時是誰也不會放進去的;可是如果來者是越王,那就另當別論了。
幾乎緊閉了大半天的房門被人從外面推開,小小的手臂帶着隱隱的力量輕輕地扶在門框上,在房門打開一個小縫隙的時候,粉雕玉琢的小腦袋已經先一步湊進去,晶亮的眸子在對上那坐在書桌後,隱身在一片黑暗之中的人影時,燦然一笑。
趙靖知道,這種時候全府上下只有一個人能夠靠近他,當他看清楚那小小的人影對着他露出天真無害的笑容時,心底深處稍稍的揪痛了一下,接着,擺擺手:“麟兒,過來。”
沒有趙靖的命令,趙麟兒固然敢闖進書房,但他也不敢靠近上前;此刻,聽見自己這輩子最依賴的人對他的召喚,哪裡還有一點的怯怕,忙邁開了雙腿,像一團帶風的小火球,撲撲騰騰的就滾到了趙靖的懷中。
趙靖對趙麟兒的寵愛幾乎要人無法相信他們只是一對叔侄,怕是連普通人家的父子都很難有他們之間的那股默契。
“皇叔?”趙麟兒安靜乖巧的坐在趙靖的腿上,小小的手臂用力的攀附在趙靖的勃頸上,大呼呼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因爲光線昏暗而模糊了五官的親人:“你不開心嗎?”
趙靖知道這個孩子是敏感的,好看的眉眼暖暖的帶着笑意,“有些事,皇叔有些想不明白。”
趙麟兒何其聰明,當下就反應過來:“是因爲麟兒的事嗎?”
趙靖詫異的一揚眉,並不做回答,而是盯着懷中這隻有五歲上下的孩子
。
趙麟兒苦笑了一下:“麟兒聽說,皇叔今天進宮了。”說到這裡,他的聲音裡淺淺的帶着一股落寞:“皇叔應該是爲了麟兒進的宮,因爲吳越告訴麟兒,皇叔想要回封地,想要帶麟兒走,對不對?”
趙靖眼瞳一縮,肯定的看着懷中這並不是很大但又極爲聰明敏感的孩子:“皇叔是不會丟下你的。”
“麟兒知道,麟兒知道全天底下只有皇叔是真心對麟兒好;蕭家、祖母、甚至連皇上,他們都比不上皇叔;麟兒清楚自己的身份,蕭家和祖母想要利用我,至於皇上……”小小嫩嫩的聲音變的更小了:“皇上或許會爲了澈兒,殺了麟兒也不一定。”
趙靖抱着趙麟兒的手臂猛地一收緊:“傻孩子,你成天都在想些什麼。”
趙麟兒仰起頭,肯定的看着趙靖:“皇叔不用幫着他們隱瞞,我早就清楚一切;當初嫺貴妃將我圈在初荷宮裡,甚至不惜拿毒花來殘害我,就是想要利用我,貴妃娘娘可是我的表姑啊,連她都想害了我;祖母從頭到尾都沒有將我看成是她最愛的孫子,她看着我的眼神就像是看見了一塊鮮嫩多汁的肥肉,只看見我的價值,看不見我受的傷害;至於皇上他,很多人都說我父王的死是皇上造成的,其實我並不討厭他,也不在乎那些流言蜚語是不是真的;可是,我是父王唯一的兒子這是不爭的事實,也是澈兒身邊最大的隱患。”
“蕭家想要利用我得到他們想要的一切,皇上爲了自保,爲了澈兒,只會將我看如芒刺在背;皇叔,這一切的一切我都知道,你不用瞞着麟兒。”
說完這些,趙麟兒就乖乖的趴在趙靖的胸口,小小的手指緊緊地抓着趙靖胸口的衣襟,就像是快要被溺斃的孩童,掙扎着,害怕着:“皇叔想要帶走麟兒,想要保護麟兒;但是祖母不願意,她一定會阻擾的。”
趙靖看着懷中這聰明到早已經看清楚一切的孩子,果然是皇家出生的身份,這股敏感度和聰明勁兒,真不是一般的孩子就能擁有的。
只是,這個孩子越是聰明,他越是心疼;他最是清楚身爲皇親貴胄的無奈和困苦,小的時候他雖然不爲自己的性命擔憂,但是縱然他是皇后的親生兒子,是大周的皇長子,也有很多常人無法承受的痛苦壓在他的身上;更何況現在趙麟兒的身份是這般特殊,怕是這個孩子身上的壓力要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多、還要重
。
趙靖緊緊地抱着懷裡的趙麟兒,心疼的將下巴擱在他小小的腦袋上,很久之後,才聲音溫柔的說道:“有皇叔在的一天,就不會讓麟兒受苦;不管是蕭家,還是皇上那邊,皇叔都不會讓他們委屈了你。”
趙麟兒小小的身板微微的顫了顫,晶亮的眼睛裡騰起了氤氳的霧氣,明明馬上就要一癟嘴哭出來的架勢,但是,小小的小傢伙卻又極爲堅強,在狠狠地一吸鼻腔之後,硬是將快要墜落的淚水嚥下去,反倒是將自己小小的身板更加努力的塞到趙靖的懷中。
依然是沒有掌燈的書房中,外面的天色已經越來越暗;漸漸地,已是萬家燈火、家團人圓。
可只有這間不大的書房裡,一大一小兩個人影像是給予彼此支撐和體溫一樣,相互依靠着、緊緊地抱着對方。
趙煜這兩天都快要被一個人給折磨瘋了,他怎麼也沒想到,在他決定聽從陳葉青的話將司馬婉悄悄地處理掉的時候;趙烈不知從何人口中得知了他這裡居然有一個皇后娘娘的親妹妹;這小子也不知道使了什麼通天的本事,居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溜進了他的煜王府,偷偷地見到了司馬婉,見到也就罷了,這混球居然還瞧上了司馬婉,成天嚷嚷着要他將司馬婉賞給他。
身爲哥哥,他願意將自己弟弟喜愛的女人送給他;可是,如果這個女人是司馬婉,他是萬萬不會同意的。
“爺!爺!不好了,烈王殿下又來了!”
瞧着門房像是瞅見鬼似的衝進花廳,趙煜痛苦的哀嚎一聲,抱着發脹的腦仁恨不得一頭撞暈在廊柱上算了。
“你沒告訴他,爺今天不在府邸?”趙煜擰着眉心衝着房門喊話。
門房也是滿面苦楚,“爺,奴才這兩天對着烈王殿下說的謊話可比這輩子都說的多呀,但烈王您別看他年紀小,可跟猴精似的,別說是讓他相信奴才說的話,他就差抄起門板敲死奴才了;爺,您還是快躲躲吧,眼看着烈王就要進來了。”
躲?這明明是他的家,他往哪裡躲?要躲也是他那個不爭氣每天都愛往女人堆裡鑽的兄弟躲
。
忍無可忍、無需再忍的趙煜決定破罐子破摔了,與其每天看見小烈王跟老鼠見了貓似的,他還不如變成一隻吃了猛藥的野老鼠跟找上門來的叫春貓幹一架呢!
剛還想着跟叫春貓幹架,後腳就看見小烈王穿着一身華麗逼人的親王服飾,紅光滿面的從迴廊方向朝着他奔來;瞧着自家十二歲就當親爹的弟弟,趙煜的嘴角不受控制的抽搐:這混球咋還不死在他王府貴妾的牀上呢?
從小就在那方面很是天賦異稟的小烈王一陣風似的衝到趙煜面前,奶呼呼的娃娃臉上掛着與年紀很不相稱的白癡笑容;小烈王今年雖然已經十四歲了,但這小子天生就遺傳上了老趙家的彪悍基因,長的雖然沒有上面幾個哥哥來的俊美迷人,但那也是個萌正太呀,萌正太咧着一口大白牙,乍眼看上去倒像是個十歲左右的孩子;趙煜目光呆滯的瞧着自家弟弟,忍不住先開了口:“你說你這長的就像一個剛長滿牙齒的嫩雛兒,你王宮裡的王妃貴妾們咋就忍得下心,對你這幼嫩的小子下手呢?”
小烈王像是聽不明白趙煜話中的意思一樣,天真無邪的一咧嘴角,不以爲恥反以爲榮的說道:“本王還用得着那幫女人們下手?分明是本王對着她們下手好不好?!”
說完這段話,小烈王還一個傲嬌的吸了吸鼻子,接着又擺出一副討好趙煜的姿態,蹲坐在地上,一把就抱上趙煜的大腿:“八哥,你就行行好,把司馬婉賞給弟弟吧!”
趙煜眉角一跳,沒得商量的直接拒絕:“其他任何人都行,就她不可以。”
“爲什麼?難道你真的失身給那娘們了?”
“是失身給她了?”趙煜一瞪眼,伸手就朝着小烈王的腦殼上呼了一巴掌:“狗嘴裡吐不出象牙的東西,老子就算是失身給花樓裡的窯姐兒,也不碰那女人一根手指頭。”
看出趙煜對司馬婉的排斥,小烈王可委屈了,白嫩嫩的小臉皺成了一團,連帶着漂亮的五官都擰了起來:“既然八哥不喜歡她,又沒有失身給她,那爲什麼就不能成全弟弟?難道就是因爲她是皇后娘娘的親妹妹嗎?”
趙煜狠狠地瞪了眼死抱着他大腿不鬆手的小混蛋:“你也知道她是個什麼身份,當初王八將司馬婉交給我可是爲了要我看好她,我告訴你,司馬家的女人你最好別給老子招惹,惹惱了宮裡那爲主子,王八真會剝了你的皮
。”
小烈王一癟嘴,不依不饒起來:“就知道皇兄是個聽老婆話的慫蛋,瞧瞧,現在連咱們兄弟都要看那女人的臉色;小王早就跟皇兄說過,這女人千萬不能寵上天,時不時的就要拉出來揍上一頓她們纔會聽話,現在好了吧,司馬媚那個女人把咱們老趙家的男人都當軟柿子捏,皇兄聽她的話也就罷了,居然連八哥你也開始害怕她。”
趙煜就知道自家這弟弟一張口準是逆天的話往外冒,但是怎麼也沒想到,這小子現在越來越無法無天,不光罵皇兄是個慫蛋,甚至還要皇兄揍王八?
這混小子,真是在封地裡越待越不像樣,除了長年紀咋就不長腦子了呢?!
趙煜伸出手就戳小烈王的腦殼,一臉的恨鐵不成鋼:“你小子找死也不是這麼個找法,皇兄是你隨口編排的嗎?王八是你讓揍就能揍的嗎?你不怕這話被別人聽見了,捅到了皇兄的耳朵裡讓你吃不了兜着走?”
小烈王被趙煜的手指戳的腦袋亂晃,大呼呼的眼睛無邪的眨巴了兩下,口氣天真的說:“八哥,你擔心什麼,上次進宮我就給皇兄講過這御妻之策,這女人啊,不能太慣着,要知道拳頭低下才能出好老婆!”
“……”
趙煜覺得他真的是越來越不瞭解自家這兄弟了,他甚至已經看見自家這最小的弟弟已經往歪里長了;揍老婆?虧他想得出來,這話要是擱王八聽見,嘿,指不定誰揍誰呢。
趙煜這心裡活動就算是不用隱瞞,小烈王那個蠢逼也發現不了,他現在可是一門心思的想要得到司馬婉,誓死要抱緊了他八哥的這雙修長的大腿:“八哥,你說皇后娘娘爲什麼不喜歡司馬婉吶?那可是她的親妹妹。”
對於什麼情況都不瞭解的小烈王,趙煜抱有了很大的同情心,耐心的一邊撫摸小烈王的腦殼,一邊細細的說;說到最後,趙煜都已經對司馬家咬牙切齒了,但小烈王這傻貨卻明顯的越來越興奮了。
看着興奮地不知今昔是幾何的弟弟,趙煜睜大了眼睛:“老幺,你又抽什麼風?”
小烈王的一雙眼睛蹭蹭蹭的冒綠光,就跟一隻飢腸轆轆的餓狼看見了一塊流着肥油香的噴噴的肉骨頭似的:“八哥,我長這麼大,還沒玩過蛇蠍心腸的女人呢
!賞我!賞我!快賞我!”
“……”趙煜覺得他整個人都不好了。
趙煜在王府裡過的水深火熱,皇宮裡的陳葉青那也是四面楚歌。
陳葉青手中拿着黃梨派人調查來的小道消息,咧着嘴角嗤嗤的笑:“呦,看不出咱們這蕭意小姑娘是要玩孤軍奮戰吶。”
碧瑩急了:“娘娘,咱們可千萬不能大意,這個蕭意剛進宮的時候就擺出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到處欺騙人,拉攏了不少的狐狸精爲她賣命,現在忽然又遠離這幫狐狸精,指不定又在玩什麼花招。”
黃梨倒是不以爲意,嗤了一聲:“她還能玩什麼花招,在咱們娘娘的眼裡,她縱然是那千年的狐狸精,也能立刻給她嚇出原形來。”
瞧着最忠心的兩個心腹爲了蕭意的事情爭論不休,陳葉青倒是意味深明的挑了下眉心,道:“自從有了豬一樣的隊友李園園之後,蕭意明顯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她這是擔心又有人給她拖後腿,壞了她的計劃;等着吧,這丫頭片子又要鬧事了!”
只是,陳葉青這話音剛落,就看小豆子風風火火的從外面跑進來,連額頭上浮現的薄汗都來不及擦拭,衝着坐在竹榻上的陳葉青麻利的彙報道:“娘娘,大事不好了,司馬老爺昨夜暴斃,司馬伕人拿着司馬老爺留下來的血書去了宗人府,狀告皇后娘娘您玩弄權術,暗中害死了自己的親爹;宗人府接下了這樁案子,將此事在朝堂上提出來;此刻前朝爲了這件事都吵起來了,也不知道哪個嘴碎的大臣又在前朝大聲嚷嚷皇后娘娘獨寵後宮,善妒不賢,死死地霸佔着皇上不讓後宮雨露均沾,這事兒越演越烈,已有小股風聲喊着要廢后!”
廢后?本來嘴角還噙着一抹笑容的陳葉青瞬間僵住。
碧瑩和黃梨也呆傻在原地,怔怔的看着坐在竹塌上已經一臉陰沉之色的皇后娘娘。
------題外話------
蕭姑娘出手,向來出手不凡。
葉青哥哥受打擊了,葉青哥哥真的是小覷敵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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