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1 趙靖進宮
關雎宮裡
趙禮難得抽了空不再埋首在成堆的奏摺裡忙的昏天暗地,細白修長的手指間端着一盞青瓷茶杯,白瓷映襯着指骨分明的手指別提有多好看;一身淡紫色的常服穿在身上,除了頭上佩戴的紫金龍冠,整個人乍眼看上去倒是斂去了不少往日的嚴肅霸氣,嘴角噙着一股淡淡的笑意,很像一個清貴的公子哥,眉眼如畫的看着坐在對面的人全文字小說。
趙靖也是難得抽了空來到關雎宮找趙禮,跟往昔一樣穿着矜貴華麗的紅色親王華服,本就格外出彩的五官被紅彤彤的紅色襯得更加精緻俊美,讓人瞧了不覺暗暗驚歎。
“皇上,臣準備過些天便帶着麟兒回封地;今日前來是想與皇上商量,怎樣想法子將麟兒帶走。”
趙禮早就看出自己的這個大哥是喜愛極了趙麟兒這個孩子,實在是很難想象,當年趙衝活着的時候,並沒有多得大哥的喜愛,或許在大哥的心目中對趙衝這個弟弟也沒幾分看得上眼;但偏偏就是有這種緣分存在着,讓趙麟兒和大哥之間有了牽絆。
趙禮微微垂着眼瞼,又長又密的睫毛遮住了他好看幽深的雙瞳,只在眼底下留下一排細密的影子:“大哥真的決定這個時候回封地?並且真的要帶走麟兒?”
趙靖神色一如既往的溫和,可只有真正瞭解他的人才能從他微微收縮的眼瞳裡,看出他的堅持和肯定:“臣身爲藩王,就算是得皇上青眼相待,也不宜過久逗留京中,如今朝局大部分已經在皇上的掌握之中,蕭家崩塌之日翹首以待;臣自認爲已經沒有什麼能夠幫得了皇上,如果還留在京中指不定會遭來一些閒言碎語,與其這樣還不如及早回封地,還能落得一個瀟灑自在;至於麟兒,於公於私臣必須帶他走,將這個半大的孩子留在京城裡,眼睜睜的看着他成爲蕭家手中爭奪皇權的利器,臣實在是不忍心,也下不了這個狠心全文字小說。”
趙禮自然清楚如果將趙麟兒留下來會增添多少不必要的麻煩。
想當初,蕭太后將趙麟兒從道庵裡接出來,就是爲了將來牽制他,要知道趙麟兒可是趙衝唯一的血脈,更是蕭太后唯一能夠利用上的皇室子孫;趙麟兒是蕭太后的希望,更是整個蕭家的希望。
能夠在昔日順利的將趙麟兒接出皇宮,那是因爲當時有蕭玉桃在暗中迫害這個孩子;蕭太后礙於前朝言官之口,不敢過於親近這個孩子,所以找來蕭玉桃來養育,可誰知蕭玉桃有了他心,與其眼睜睜的看着唯一的親孫子被蕭玉桃害死,還不如讓素有寬厚賢王之名趙靖解出宮得以避禍;如今,蕭玉桃死了,蕭太后又送了一個蕭意進宮,等時機成熟,恐怕蕭太后一定會想法子將趙麟兒從大哥的府邸接走送到蕭意的身邊養育;與其看着這對蕭家姑侄倆在他眼皮子底下耍太極,還不如將趙麟兒及早送走,一來也算是掐斷了蕭太后的臆想,二來也算是讓這個小小的孩子遠離災禍。
大哥是盡心盡力的想要對這個孩子好,要不然也不會在今日專門抽了時間進宮,跟他坐在這裡商量這些事。
趙禮神色從容的揭開手邊的杯蓋,看着裊裊上升的煙霧,透明薄透的霧靄遮住了他晶亮的眼瞳,也將他精緻漂亮的臉頰藏於朦朧之中:“大哥可曾想到,帶着這樣一個孩子在身邊,將來可能會遇到的麻煩?”
宗親之間,收養自己兄弟的兒子在身邊並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但問題時,這個孩子的身份很是錯綜複雜;他是趙衝的孩子不假,但他也是蕭家的孩子,身上有一半的血肉來自於蕭家;如今,他勢必要將蕭家連根拔起,將來面對蕭家的敗落,這個孩子恐怕也會多少受點牽連;尤其是這些年來受到蕭家迫害的人,怕是隻要面對趙麟兒,都不會給好臉色看的。
收養這樣一個孩子,趙靖身上的壓力可想而知。
可就算是面對着趙禮的提問,趙靖依然是微微輕笑着:“當年,我守護不了自己的母親,餘生,我只想守護好這個孩子好看的小說。”
趙禮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頓,低垂的眼見緩緩的睜開;那一瞬間,他幽沉的眸光深處有對往昔的痛惜,但當看清楚坐在對面的大哥時,脣邊一抹微笑溫潤如春風;時光,好像又回到了太學府的那段歲月,蔥鬱盛開的花樹下,一席清貴皇子服飾的他微微的揚着下巴疏懶的透過頭頂的枝丫看着如水洗過的碧空;金色的陽光,灑在他沉靜的臉上,那一刻,那一幕,溫柔醉心了無數的人。
趙靖從關雎宮出來的時候,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無的笑容;整個人就像是沐浴在光環之中一樣,寧靜安然。
可在他還沒走到離宮的朱雀門前時,被一個飛快追來的小身影攔住了去路。
趙靖雖然不經常在宮裡走動,可宮中的人他多少還是認識的;定睛一看,眼底一抹厭色閃現。
“雜家給靖王殿下請安,王爺千歲、千千歲!”
趙靖連多看一眼此人的心情都沒有,只是他這個人素來有一種溫潤的氣質,除非是讓他特別討厭的人,一般情況下就算是他心情不愉快,也不會特別表現出來:“原來是太源宮的何公公?公公不在太后身邊伺候,怎麼跑到這裡?”
何公公一張老臉上堆着對眼前貴人的討好和賣寵,尖細的嗓音聽上去總是覺得有股油膩感:“殿下且慢行,雜家是奉了太后娘娘的命令,專門在此等候殿下的。”
趙靖眼底的厭棄之色更加嚴重:“太后要你等本王?何事?”
何公公像是看不見趙靖眼裡的厭棄之色一般,依然是腆着一張老臉,笑呵呵的說道:“主子們的事兒做奴才的怎麼會知道,雜家只是奉了太后的懿旨專門在此等候殿下,太后娘娘說,要雜家看見殿下從關雎宮出來後,一定來太源宮走一趟好看的小說。”
一聽太后要見自己,趙靖多少還是有些驚訝的;要知道,自從母后離開之後,他就再也不願意讓自己見那個老醃婆一次,蕭太后似乎也是在刻意避開他,所以這數年來,不管蕭家沉沉浮浮,他都再也沒有跟蕭太后有過碰面,就算是遠遠的看見過,那會厭惡的避開。
可就是這樣相看兩生厭的人,今天居然會主動找上門來?
趙靖的臉上帶着一抹諷刺的笑意:“太后只是下了懿旨要你來找尋本王,又沒下懿旨讓本王必須去;既然何公公說不清楚太后爲何事找本王,那本王也沒必要過去。”
說着,趙靖便要擡步離開。
何公公一看讓太后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他領來的靖王殿下居然不願意去太源宮,這要何公公當場便愣在原地,在看着靖王離開的背影時,何公公就像是被人拿着一根針狠狠地紮在骨頭縫裡一樣,在猛然驚醒之餘忙又快步追上,此刻,何公公的臉上不僅僅只有討好這般簡單,一張老臉上滿滿的都是緊張和恐慌。
“殿下、殿下,請您慢行!雜家,雜家是真的不知道太后爲何邀請您去太源宮,但是雜家昨日無意間聽到太后與芳姑姑說起了越王殿下,雜家揣測着,是不是太后想與您說一說越王之事?”
一聽事關趙麟兒,趙靖就算是不願意,當下也停住了步子,眸光沉沉的看着一臉緊張的何公公:“你是說,太后提起了越王?”
何公公一看這位金貴的大祖宗總算是有了幾分反應,忙拍着胸口順氣的同時忙不迭是的回答道:“可不是嘛,雜家聽說最近太后似乎很是想念越王殿下,再加之昨日又與芳姑姑提起來,殿下,越王殿下如今雖然養在您的王府裡,但是,他總歸是太后的親孫啊。”
掩藏在金線滾邊的紅色寬袖下的手微微攥成拳頭,趙靖在幾息猶豫間,終於步調一轉,朝着他這輩子都不想踏進一步的太源宮的方向走去好看的小說。
太源宮裡,跟前些天的陰沉環境相比,今天已經算是正常許多。
巨大的吞金獸香爐正正方方的擺在太源宮的正殿,一股股濃郁的近乎嗆鼻的香味兒不斷從吞金獸的嘴裡吐出來;諾大的殿閣中,早已不似往年來的富麗堂皇,過於灰暗的擺設和裝飾,顯示出這裡居住的主人已經無法再像以前那樣橫霸後宮。
趙靖在走進太源宮的那一刻,記憶便有些不受控的飛回到了他十幾年前;那時,父皇還活着,母后也活着;他是整個皇宮中身份最尊貴的皇子,就算是趙衝仗着自己母親得寵的緣故在後宮裡肆意妄爲、混天混地,但是在他面前,趙衝也會縮着腦袋,不敢挑釁他一句。
他記得,那時他很喜歡在太液池附近散步,而那時蕭貴妃寵冠六宮,經常目中無人的拉着趙衝的手出現在御花園附近;御花園和太液池捱得很近,所以趙衝經常能跟他撞見,而每次兩人相見,蕭貴妃看他的眼神就像是恨不得將他推入這冰冷的太液池中溺斃了一樣。
他可以想象,像蕭貴妃這樣的女人,對權利的**是無窮無盡的;所以,她曾經費盡千辛萬苦想要將母后拉下皇后寶座,想要讓父皇廢黜了母后的皇后之位;但是,不管她在父皇面前進了多少讒言,甚至聯合家中父兄和朝臣給父皇施壓;但向來都頗爲寵愛蕭貴妃的父皇卻是紋絲不動。
關於這一點,趙靖至今都想不明白;父皇給了那個女人無上的尊榮,但偏偏不給她國母之位;父皇會眼睜睜的看着母后落淚,會看着母后被蕭貴妃欺負,明明這樣寵愛一個女人,卻固守己見的不給這個女人她想要的一切?這其中源頭,實在是讓人深思。
所以,當趙靖踏進太源宮正殿,看着那個坐在上首上雖然保養的很好,但已顯老態的老女人時,嘴角的鄙夷笑容,清晰可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