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殿內退出,喜碧早迎了上來,瞧見蒹葭面色不對,扶住她臂端時,輕問:
“娘娘,您沒事吧?”
蒹葭卻是淡淡道:
“只是乏了,扶本宮回偏殿休息。”
從臺階下去時,恰是一着紅色戎裝男子徑直前來,那一瞬,她竟以爲是翔王,可今日是翔王大婚的第二日,按着規矩,午後方會攜王妃來請安,所以,又怎會是他呢。
她只用扇子遮面,從旁邊疾疾走過。
那戎裝男子在和蒹葭擦身而過時,卻步子稍停了一停,如鷹般銳利的目光從她身上掠過,隨後,才披風一揮,步進御書房。
遠遠地傳來海公公的行禮聲:
“奴才見過隆王,皇上正等着您呢。”
原來,他召了隆王,所以才讓自己出來,倒是她自以爲什麼了。
蒹葭回到偏殿中,喜碧已摒退一衆宮女,焦慮地問:
“娘娘,您是不是用了那紅櫻糕?”
“是。”蒹葭手捂住小腹,並不否認。
“果然如此。”喜碧的眉心皺得更加厲害。
“那紅櫻糕怎麼了?”
怪不得蘇貴姬奉上紅櫻糕時,喜碧的神色就有些異樣,只是彼時,她並沒有在意,喜碧也不能說。
“娘娘有所不知,這糕雖是宮裡常見的一味滋補膏藥,但,卻並不是任何時候都適宜用的。”
“哦?”蒹葭疼得已經說不出太多的話,這種疼逐漸從小腹擴展到渾身各處,但除了香汗涔涔外,她的表情並沒有顯出一絲的難耐。
“譬如,對擅改脈相的人來說,紅櫻糕裡其中一味紅朱是大補的食材,能調理人的經脈不和,所以,必和原來的藥力作用相左,娘娘纔會疼痛不已。”喜碧知道蒹葭不懂醫術,故而簡略地道,“娘娘,您還能熬得住麼?”
她的喜脈自然是藥物製造出來的假象,除非斷服一月,方會顯出原來的脈相。可偏是碰到這一味藥,不僅會讓她疼痛難忍,接下來要面對的事才真真棘手罷。
“需要熬多長時間?”蒹葭捂住腹部,只問出這一句。
“起碼十二個時辰,這十二個時辰內,娘娘的脈相將恢復如常。”
這一句如常的意思,自是隻要太醫診脈,定可知道她並沒有身孕。
但,顯然,從剛纔的情形看來,蘇貴姬的目標並不是她,而是西陵夙。
難道,西陵夙的脈相也是僞裝出來的?答案只有是肯定的,他纔對這紅櫻糕這麼敏感。
畢竟自他受傷以來,哪怕已無性命之憂,因着龍體貴重,祖制規矩,每日都定時讓三名太醫會診、開方,而若被這存了心試探的人察悉他的佯裝,必有所計較。
也就是說,壽誕那日的行刺,根本就是一出策劃好的安排,他要的就是看似‘淬毒’的暗器射中他,然後,借龍體病危,觀察各處的動靜,讓各處互相猜忌,再師出有名地讓兩位親王爲了澄清自個,自願交出兵權——
爲了這個目的,甚至不惜犧牲自己的手足。
猶記起翔王爲她擋刀時的情景,即便,那毒未必是毒,可那刀傷,是實實在在的。
親情在這帝宮,果然也是薄涼虛無的。
那如今呢?
解了他這圍,是不是反將自個陷入了他隨時可以處置她的圍中呢?
“扶本宮到榻上,待會若院判來診脈,你想法子替本宮應付過去。”蒹葭顰緊黛眉,慢慢移往榻旁。
王院判雖然能暫時抵擋過去,若西陵夙要打着寵愛的名義,親自問脈的話,無疑,喜碧是根本無計可施的。
可現在,也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
“是。娘娘。”喜碧喏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