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健撓撓頭:“這事兒我們剛知道的時候……和您是一樣的反應。據說是她先預料到了隔離帶將會出現,然後帶很多人成功躲過一劫——可能您還不清楚,這東西就好像一張大網,是一下子把整個世界都給包裹住了。所以說當時被那東西‘蓋’上去的人或者東西必然是不可能活下來的。就好比現在的這幾個區,災難之前總人口將近三百萬,但是現在,人口是一百五十萬上下。”
“所以您可以想一想,在隔離帶剛剛降臨、變化還很劇烈的那段日子,如果出現了一個可以帶他們活命的人的話……她的影響力會有多麼大。”
李真默然不語。他的確是在想象——如果張可鬆在那段時間裡扮演了那麼一個角色……
然而他隨即搖頭。她不是那種性格的女孩子。
可以說她很獨立,挺堅強,喜歡把事情都藏在心裡不願同人分享。但她絕對不是那種想要攫取些什麼的女強人,她甚至連控制慾都不是很強烈。
唯一的一次爆發大概是她對自己說,不想成爲自己的累贅……
這樣的一個年輕女孩子怎麼會去做什麼首相?又怎麼會在那裡建立一個獨立政權?
他覺得這件事情無論如何想,都只能用四個字形容——匪夷所思。
張健似乎猜到他的想法,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或許和您還有些關係。”
李真看着他。
“是真的。”張健攤開手,“私下裡有傳聞,菲律賓的那些人之所以脫離帝國,很大程度上是因爲她對帝國政府相當不滿。她認爲您是……因爲帝國政府而死的。”
李真輕輕皺起眉頭。
張健無奈地笑:“其實要真這麼想也可以這麼看。您第一次在菲律賓的時候,是被通緝了。您第二次上天的時候……是因爲咱們這邊起先把假的當真了、把真的當假了——我覺得女人的思維模式總是和男人有點兒差別,更何況她是您的……”
李真閉上眼睛,用手捶了捶自己的額頭。這也勉強算是一個解釋,但在他看來還不夠。故事裡很多善良的女人會因爲愛人的死或者親人的死變得心理扭曲、並且在若干若干年之後成爲可止一方小兒啼哭的女魔頭……
但他總覺得……這裡畢竟是真實的世界啊。
然而下一刻,李真的眼睛突然一亮。他下意識地深吸一口氣,曲了曲幾根手指。
實際上還有一個人。
他在上天之前將那個人託付給杜啓溪,要對方將她帶到菲律賓去。因爲那時候他真的不清楚自己還能不能回來、什麼時候能夠回來。國內的環境太複雜,況且他不知道另一個“李真”還留了什麼後手,因而可鬆所在的菲律賓,無疑成爲他的首選。
過了五年……
現在於清清應當已經十四歲了。
她不再是一個可以被隨隨便便抱在懷裡的小姑娘了,她已經——如果按照舊世界的算法,眼下她應該是一個初中生。那種纖纖細細的、穿着校服的、口中滿是娛樂八卦與情情愛愛的初中生了。
但李真可以篤定的是,那或許是大多數女孩子的生活,卻絕對不會是於清清的生活。那個小姑娘從來就不是什麼可以被忽視與輕視的人,而她的那些念頭和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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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早已經超越了她的年齡的限制,甚至比某些成年人更加成熟。就是這麼一個女孩子,才更有可能產生強烈而毫無緣由的愛,與恨。
李真毫不懷疑她對自己的愛。
那麼……恨呢?
那種重逢之後又“永遠”失去的恨?
如果是這樣一個大膽、冷靜,但同時又處於叛逆的青春期,更不完全屬於人類的女孩子在身邊……
張可鬆會變成什麼樣子?
李真意識到,這似乎是最接近真相的可能。因爲無論他是否承認,那時的於清清都算不上是一個人類——她是門徒。路西法“賜予”了她智慧的力量,也許起初表現得並不顯著,但經歷了五年的時間……
或許這同時可以解釋王遠偉的“神通廣大”。
李真閉上眼睛沉默了一會兒,慢慢讓自己鎮定下來。
還好……如果自己的猜測是對的,那麼意味着每個人還都在。每個人。於是他覺得自己的心跳再一次變得平靜,這夜色重新柔和起來。他想了想,擡頭直視張健:“暫時不去考慮那個問題。那麼,爲什麼一開始不想告訴我?”
張健無奈地苦笑:“我是真怕您不顧一切就跑過去……那麼一來我們這邊的事情可就難辦了。”
“你們的事情。”李真沉聲道,“繞了這麼大一個圈子,你們到底有什麼事情——說吧。”
張健的臉色變得嚴肅起來:“應局長相信您還沒有死。所以在之後的那段時間裡趁着我們這些執行官被打散重新編制的機會,讓我們分散在全國各地了。我和另一些人的任務就是,儘可能地利用地方情報網收集您的資料,如果您真的沒有死,出現了,那麼——”
他看了看李真手中的那柄槍:“那麼我們就要協助您,將這東西送去燕京。”
李真看着他:“你,或者他,還認爲這東西才能夠對抗類種?”
張健點頭:“我深信不疑。”
“爲什麼?”
“我只是一個執行者,不是決策者。您可以在應局長那裡找到答案。”張健又想了想,“將軍,我們一直希望您能回來。”
不得不說在經歷了白天的那一幕之後聽到最後一句話,還的確是讓人的心中有些溫暖。但李真知道站在自己眼前的這個人絕不像他此時表現出來得那麼感性——否則他也不會在這裡隱藏三年之久。
應決然埋了很多條線,而看起來這些線都對他忠心耿耿。李真不清楚在這五年的時間裡究竟發生了什麼,纔會讓他變成一個具有如此人格魅力的人。但是還有一個問題——
“那麼這裡的那位……”李真看了看張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