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月影閣主
國慶節雖然已經過去,但各個店鋪門外的紅旗卻還沒有取下。
紅旗飄飄,寒風蕭蕭,殘陽如血,似火燃燒。
一名男子白衣如雪,黑髮如墨,手拿玉簫。臉上卻是說不盡的悲慼、悵然。
這名男子正是邵彷,他正站在初戀蛋糕店的門外,不知道看着何處。
這地段的確不好,周圍的商家並不多,街面卻很寬,蛋糕店的隔壁是一家米麪油的雜貨店,正有一個苦力從輕卡上往下卸面,一袋五十斤的面,他一支手臂就扛起了四袋,這條膀子若是打在人身上絕對非死即殘。但他卻因爲要養活一家老小七口人而賣力。
邵彷看着這個中年男人,想起自己的父親,不知道他這時正幹些什麼,是不是也在揮灑汗水…
就在這時,有一個少女來到了他的面前,邵彷認識她,而且已經認識了十幾年,從住到那個院子就認識了,據邵彷瞭解,她只是一個普通人,但還是很意外她的出現。
“王悅?你怎麼知道我的蛋糕店在這裡啊?”
王悅是和邵彷住在一個院子的女孩,長相很普通,打扮卻很時尚,橫胯着一個粉色LV包包,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
王悅用染着美甲的手指着蛋糕店的門頭,問:“這是你開的店?”
邵彷這纔想起還沒有告訴她:“是啊,我三月開的店,不過大部分錢都是借的,現在十月了,不僅沒有掙錢,連借的錢都沒還清。”
王悅覺得很奇怪,便問:“那你還開它幹什麼?”
“做人做事都要有始有終!就像是兩個人比武,明知是死也要亮劍,死在敵人的劍下不是恥辱,不敢亮劍纔是恥辱!”邵彷堅定的眼神讓王悅不好意思再問下去,邵彷這麼做是對的還是錯的,我們無法評判,不過起碼他在做自己喜歡做的事,做人嘛,不要太認真了,問心無愧就好了,何必在乎別人怎麼評論。
王悅卻在這時看到了邵彷手中的玉簫,好奇的問:“你怎麼還會樂器啊?”
邵彷面露惆悵,“這是我一個朋友的。我替他保管而已。”
王悅卻將玉簫拿在了手中,翻來覆去的看,卻看不出一個所以然,邵彷立刻將玉簫奪回來。
王悅有些尷尬的默默鼻子:“邵彷你不懂玉吧?”
邵彷疑惑她爲什麼突然問這個問題,只好回答:“不懂啊,怎麼了?”
王悅振振有詞的說:“告訴你,這是一塊兇玉,會給你帶了厄運,這杆玉簫有血瘀在內,拿着它的人只會爲它的主人檔災,我勸你趕緊扔了它。”
邵彷面露難色,辯解道:“這不可能啊,那個人就算要殺我也會親自動手,何必用這種方法呢?”
王悅卻捂着嘴笑了,“也許那個人只是想讓你放鬆警惕呢?”
邵彷沉默了下來,這個解釋也不是不可能的。
夕陽西下,暮色以降臨。
就在王悅準備離去時,邵彷突然看到了一個人,一個他想不到回出現在這裡的人——舒勇。
王悅站在邵彷身後,舒勇站在邵彷對面不足五尺的地方。
舒勇已經將一枚寒星抓在手裡,準備擲出。
寒星這種暗器,一旦擲出,中者非死即殘,況且像舒勇的腕力更是難以阻擋。
邵彷大聲的質問:“難道…難道這一切都是你布的局?!”邵彷轉念一想,舒勇既然在這裡,小舞會不會已經有了不測,心中更是憤怒無比。
舒勇面無表情,“邵彷!難道你還沒發覺嗎!”
說完這話,手中寒星已擲出,飛向邵彷的咽喉,速度之快,迅雷難及。
手中寒星擲出的一剎那,舒勇已經飛身而來,大喊道:“難道你還沒發覺嗎?!打傷我的女人現在就站在你身後!!”
邵彷一驚,寒星已到眼前,但並不是瞄準自己,而是偏離了一寸三分,飛到了自己後身。
邵彷還沒來得及轉身,只聽‘叮’的一聲金屬撞擊聲,王悅已將那枚寒星檔下,用一柄刀檔下,正是當初將舒勇穿胸的刀。
那枚寒星彈開‘噌’的一聲正好紮在了‘初戀蛋糕店’的‘戀’字上面。
就在邵彷轉身的一瞬間,王悅的刀又‘呼’的揮下,夾雜着風聲砍向邵彷,邵彷本能避開這一刀的,但心中的慌亂和驚訝導致他判斷的失誤,雖然閃避卻沒有完全閃開,還是在他左肩上留下了一道傷痕,不深,卻入肉三分。
邵彷咬着牙,已換了口氣,腳尖一點,身子已倒退五丈,舒勇剛好凌空飛起越過他的頭頂,玉簫在右手順勢一轉,落地就與王悅過招。
金屬與玉簫撞擊的聲音猶如雨打芭蕉,風吹荷葉。眨眼間噼噼啪啪已交手十餘招。
邵彷準備前去幫忙,卻在這時一個身影竟剛好落在他身前,刀光一閃,竟是一招‘刀指雲端’,邵彷一驚,無雲刀法莫無雲!
邵彷不敢硬接,只好退出三步,臉色卻已經陰沉,道:“莫無雲。”
刀光消失,莫無雲卻已出現:“上次讓你跑了,這次恐怕你沒這麼好的運氣。”
邵彷沉默。
莫無雲又說:“只是我不明白你爲何還不拔你的劍。”
邵彷依舊面無表情,陰沉着臉說:“那你就看清楚這把劍。”
拔劍的‘劍’字剛說出口,邵彷就地一滾,左手已撿起了一根枯枝,枯枝在他手中彷彿有生命一般,已向莫無雲攻出六招。
左撇子和右撇子就算用相同的招式,出來的效果也是大不相同的,一個高手如果天天都和右撇子交手,難免會有一些思維慣性,比如右拳向自己左臉打來,或是用刀向自己左肩砍來。
莫無雲也有這種思維慣性,所以本能的避開左肩,卻不知右肩已被那枯枝打穿,鮮血噴濺而出,枯枝卻仍在邵彷手中,無風自動。
莫無雲驚訝的問:“這…這不是你的劍!”
邵彷看着手中的枯枝,淡然一笑,落寞的眼神似乎又回憶起很多往事,人生本就是活在回憶當中的,誰都有不堪回首的往事。
邵彷淡淡的說:“我的人變了,我的劍也變了。”
就在這時,舒勇還和王悅打的水深火熱,突然一袋子面竟向舒勇飛來,他不可能拿玉簫格擋,只好閃身,卻不知自己和邵彷是身站一條直線,那袋五十斤重的面就向邵彷的正面砸去。
邵彷手中枯枝卻已脫手,只見劍光一閃,那袋面就被劈開,麪粉鋪天蓋地的從空中撒下,遮擋了所有人的視線,等麪粉再散去。
莫無雲的肩上卻多了一道一寸三分深的傷口,邵彷的手中也已多了一柄短劍。
王悅一看不妙,腳尖一點,準備離去,卻被一個大漢擋住了去路。
正是蛋糕店隔壁扛面的壯漢,王悅出手一刀迎面砍向他,那人也不閃躲,手上也沒有兵器,一個掃堂腿就將王悅絆倒,他人已騎在王悅身上,連出七拳打在王悅的臉上,每出一拳都會將地上塵土激起,正是江湖人都都聞風喪膽的——狂,伏虎霸王拳!
等着壯漢起身,王悅卻還沒有死,但臉卻已經血肉模糊,恐怕就算活下去,也不再是昔日的絕色美女了。
邵彷看着這一切,他知道剛纔那一袋面也是爲了不讓別人看見自己的劍法,但他卻不知道面前的這位壯漢是誰,又怎麼會這麼犀利的拳法。
莫無雲一看不敵,順勢一個彈跳,就跳到了電線杆子上,一個借力,遠遁而走。
舒勇將玉簫收起,沒有要追的意思,反而躬身一禮,對那壯漢道:“魯師傅,別來無恙。”
那壯漢看着舒勇,眼中情緒讓人無法看透,也沒有表情,只是撿起地上碎裂的面袋子,帶着沉重的心情說:“月影閣的人還會來的。”
說完也不再看舒勇,轉身離開了。表情還是很沉重,任誰都看得出他一定有很多苦衷。
誰又沒有苦衷?活着本就要做些本不願做的事,就是因爲說不出的苦衷,才更要活下去。
邵彷左手短劍一閃,已入了袖。
舒勇笑道:“你這麼牛逼,咋不早早拔劍呢?”
邵彷頓了頓,問道:“你不是也沒有拔刀嗎?”
舒勇顯得有些吃驚,但他並沒有問你怎麼知道我用的是刀,因爲他知道有些事是不必問的。但他卻解釋:“我答應過一個女人,不再拔刀。”
邵彷問:“她一定很喜歡吃蛋糕和麪包。”
舒勇笑了笑,也不隱瞞:“是的,我剛開始學烘焙蛋糕時,就因爲她很喜歡吃,可如今等我學會了,卻早已物是人非。”
“我理解你的心情。”邵彷並不是安慰他,而是真的理解,因爲他也一樣,他剛開始也是爲了一個女人學蛋糕,如今雖然已經開了一家蛋糕店,儘管生意不怎麼好,但曾經在他身後鼓勵他安慰他的女人卻早已成了別人的妻子。
世間的事是不是都是這麼悲哀?
很多東西,等你得到的時候,都已經不是當初你想要的樣子了?
夕陽西下,時光匆匆流去,兩個男人就這麼站在夕陽下,都沒有說話,但兩人卻都已更加理解對方,有些話不必說,有些苦只有自己能體會。
就好像你看見了一個人身上的傷疤,但你永遠不知道那個人當時流了多少血,傷口有多麼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