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主屋,馬夜叉拉朱獾到廳堂,問:“你拿得出租房協議嗎?”
“我是拿不出,你有啊。”朱獾笑着回答馬夜叉。
馬夜叉伸過手掐了一下朱獾的腰,罵道:“這樣的彌天大謊你也敢撒,還真以爲自己成了仙?他們過來要看協議的話你怎麼應付?”
“我撒謊了嗎?老宅《宅記》裡寫得明明白白,主屋爲主人,其餘皆爲租戶。還有,他們根本不敢過來看,頂多去朱扇子那裡問個究竟。”朱獾笑着迴應。
馬夜叉一愣,問朱獾:“你看老宅《宅記》啦?”
“這段時間書房裡的書我差不多全看了一遍。”朱獾說着走進書房。
“這地窖難不成是他所挖?”
劉叔和魯伯搖頭:“不可能因爲地窖去縣城吧?”“只是因爲地窖的話根本用不着去縣城。”
“儲藏全村的馬鈴薯怕是綽綽有餘。”
“怕是已經來了呢。”朱獾話音剛落,朱虎和斜眼婆急匆匆從自家屋裡衝出來,衝向老宅後門。
斜眼婆沒想到朱扇子會踢她,躲閃不及被朱扇子狠狠地踢了一腳之後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你們兩個老小孩今天這是怎麼了呀?不會是因爲你們的女兒和外甥女不在就慌成這樣吧?想當初省裡的那個大人來了你們還不是照樣雲淡風輕飛上老宅後門垂脊我自巋然不動?”朱獾自顧自吃菜喝酒。
馬夜叉大喊道:“仙子,快喚你的犬兒和獾兒過來。”
馬夜叉回答獨臂羅:“就是把馬鈴薯做成澱粉後用澱粉直接做成藥。”
“我家吃?想得美。”蛋兒他娘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朱獾的身後。
馬夜叉實在忍不住笑出聲來:“哈哈哈,是夠辛苦的啊,那地窖裡的寶貝全歸他。”
獨臂羅、蹺腳佬以及田癩子等人不是一般的震驚。
“看上去挖的還挺大挺考究。”
“你什麼意思?”“對,你什麼意思?”劉叔和魯伯眼望朱獾的目光更加狐疑,兩個人都沒有舉酒盞。
蛋兒他娘捧上最後一碗菜說:“她是誇你們今天懂得牽掛你們的女兒和外甥女了呢,快喝,喝完抓緊回祠堂。”
劉叔和魯伯點頭又搖頭:“真成了仙子吶。”“我們只有等着慢慢明白的份了呦。”
“呸,好你個黃秋葵,我從你那裡買了那麼多補藥,原來只是馬鈴薯粉?我還不如多吃幾個馬鈴薯呢。”蹺腳佬氣得北斗歸南。
劉叔和魯伯一左一右走到朱獾身邊,輕聲問:“說說,你娘到底去縣城做什麼?”“有大事要發生還是發生了什麼大事?”
馬夜叉抓住斜眼婆的衣領轉過身問圍觀的衆鄉鄰:“剛纔她說的話你們都聽到了吧?”
蛋兒他娘問朱獾:“你是說有外人要來作亂?”
“怕是你們兩個老小孩擔心你們的女兒和外甥女吧?放心,那是我娘,縣城有的是人脈。”朱獾過去給守護在祠堂門口的兩隻細犬和兩隻豬獾餵食。
“沒錯,是不是黃秋葵被抓,沒有人收馬鈴薯,我們得用來餵豬?”田癩子問。
“嘿嘿,我就知道你早燒好了呢。”朱獾嬉笑。
“還用問嗎?肯定是做下了見不得人的事情。”
“縣官?只不過是個副職,再說早就被拿下。”朱獾不屑一顧。
“……”
“婦人無腦,婦人無恥。”朱扇子從地窖跳出,一腳踢向斜眼婆。
“你娘要讓上面的人來抓他?”“我們不是可以先把他給捕起來嗎?”劉叔和魯伯不解。
馬夜叉說:“以後大家還是多個心眼吧,不要聽風就是雨,更不要跟牆頭草一樣隨風倒,一窩蜂地往上涌。這樣,你們如果家裡的馬鈴薯沒有地方堆放可以拿到這邊來。這裡有個地窖,應該可以多放一些日子。”
自從藍玉柳打死蛋兒被判後,朱虎與之前的他判若兩人,不再出去做工不說,除了下地很少出門,即使出門也從不和鄉鄰們多說一句話,頂多趁沒人看到的時候溜進朱扇子的屋待一會,又趁沒有人的時候溜回自己的家。剛纔他站在一邊看熱鬧,見朱扇子從自己屋裡猛然衝出不顧一切跳進地窖,禁不住身子一震,聽朱扇子在地窖裡哭喊“寶貝”,知道大事不妙,急急忙忙撥開衆人跳進地窖。
馬夜叉等那些鄉鄰全跑回自己家後對朱獾說:“我去縣裡一趟,兩個老小孩和你自己的飯自己解決。”
“馬嬸,如果沒有我們家的親戚和玉柳,朱先生他偷最多的寶貝也沒有用,還不是隻能藏在地窖裡?喂,你們兩個到底在下面做什麼?寶貝到底損壞了多少?要不要讓獨臂、蹺腳他們下去幫你們搬?”斜眼婆以爲馬夜叉只是替朱扇子抱屈而已,解釋完之後朝地窖裡喊。
“不不不,玉柳只是住在你們家的時候一開始偷了幾樣物件出來,後來仙子和她的犬兒獾兒看的緊,根本偷不出來。地窖裡的那些寶貝全是朱先生偷了幾十年才從各家各戶慢慢偷到手,他辛苦着呢。”斜眼婆忙不迭解釋。
田癩子不敢落後,帶上田大癩、田二癩和田小癩一起跳下地窖。衆鄉鄰自然生怕被獨臂羅、蹺腳佬和田癩子他們搶了寶貝去,爭先恐後往地窖裡跳,結果擠成一團,想要進入地窖的進不去想要出來的出不來,一個個在洞口裡哭爹喊娘。
“他們兩個一驚一乍地做什麼?”
馬夜叉走到老宅後門的門廊邊,打開朱扇子用來藏匿寶貝的地窖。
“你的意思是她賣的那藥就是馬鈴薯粉?”蹺腳佬問。
劉叔和魯伯說:“你可千萬不要小看了他,他可是個徹徹底底的無賴。”“對,我們和他打過交道,連最起碼的做人素質都沒有。”
劉叔和魯伯從祠堂出來問朱獾:“那你知道你娘去縣裡做什麼嗎?”“怕是不知道了吧?”
“……”
“你們沒看到她捅明瞭地窖嗎?”朱獾的雙眸望向地窖。
其實朱獾早就到了現場,只是她沒有像以往那樣過來發飆,而是靜靜地站在祠堂門口看熱鬧,時不時向馬夜叉豎起大拇指。
斜眼婆一見馬夜叉過來問她,忙用雙手捂住自己的嘴,一雙斜眼斜過來斜過去就是不敢斜馬夜叉。
“蛋兒家吃,祝你馬到成功。”朱獾朝馬夜叉的背影喊。
朱獾舌頭一伸衝蛋兒他娘扮了個鬼臉說:“我美着呢,嘻嘻。”
“他的寶貝?地窖裡藏着他的寶貝?”
“走,去吃中飯。”朱獾走向蛋兒家,走到弄堂口,她讓蛋兒他娘先帶劉叔和魯伯進去,自己留護佑她身邊的那一隻細犬和那一隻豬獾在弄堂口,同樣附身撫摸了它們一會才走進蛋兒家。
“真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老孃能隨便讓你們分享嗎?”正當衆人圍在地窖入口議論紛紛的時候,斜眼婆走了過來,她還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只知道朱扇子和朱虎跳進了地窖裡,罵了一通獨臂羅和蹺腳佬等人之後扯開嗓門朝地窖裡喊:“喂,你們兩個吵什麼?是不是那些寶貝損壞了呀?哎喲喲,怎麼能藏那些寶貝在地窖裡呢?玉柳可是千叮嚀萬囑咐,那些寶貝可是寶貝中的寶貝,有的可是價值連城,她好不容易纔從主屋偷出來。”
馬夜叉望着朱獾的背影又驚又喜,喜的是朱獾終於能夠靜得下心來看書,驚的是她在短短的幾個月時間裡看完了全部的書。
“酸什麼?你們不是日盼夜盼時時刻刻盼她成爲真仙子嗎?哎,你娘怕是今天晚上趕不回來了吧?”蛋兒他娘數落劉叔和魯伯,其實自己也是滿腹狐疑。
蛋兒他娘問朱獾:“柳樹精、黃秋葵都已去,朱扇子這個樣子,老宅還能有敢別有用心的人?”
“好好說,不是最厭煩謎語人嗎?”蛋兒他娘插話。
朱獾過去爲劉叔和魯伯倒上酒,自己也倒上一盞,舉起酒杯說:“來,我敬你們一杯,難得你們兩個老小孩今天這麼有人情味。”
“你說什麼?”馬夜叉走到斜眼婆面前。
“……”
“老宅裡面當然沒有人敢再別有用心,老宅外呢?”朱獾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老宅的後門。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朱虎跳進地窖。
“到了鎮上可以乘車去縣城,天黑之前肯定能趕到。”“即使天黑之前趕到縣城,那些人早下了班。”劉叔和魯伯坐到飯桌前,沒有跟往常一樣拿酒瓶倒酒,而是坐在那裡眼望朱獾連筷子都沒提。
馬夜叉見朱虎和斜眼婆躺在地上一動不動,招呼獨臂羅和蹺腳佬扶他們夫婦回去。獨臂羅和蹺腳佬看都不看朱虎和斜眼婆一眼,雙雙跳下地窖去一探究竟。
果然如朱獾所說,雖然朱胖子過來朱獾家燒菜,但只有黃花菜一個人和朱胖子的家人過來吃,連獨臂羅和蹺腳佬都沒有過來。馬夜叉出去轉了一圈,見老宅的那些戶主全等在朱扇子的屋前,包括朱虎。
馬夜叉裝作不知道他們要幹什麼?走到近前問:“你們今年是不是都多種了一些馬鈴薯?”
“這裡怎麼會有個地窖?”
朱獾捧飯菜到桌上,邊走邊回答蛋兒他娘:“這個還用問嗎?她又沒有像黃秋葵那樣可以在山地裡開的車,天黑之前能趕到縣城還得她腳步快。”
馬夜叉告訴田癩子:“來抓黃秋葵的警察通報說,她收購馬鈴薯主要用於製造假藥,現在她被一窩端,所以你們還是及早尋一尋另外的銷路,那麼多馬鈴薯餵你們每一家養的豬怕是三年都喂不完,今年溼氣大,肯定儲不長。”
進了蛋兒家,朱獾沒有立即關緊大門,留一條縫向外張望,見朱虎和斜眼婆興高采烈帶三個男人兩個女人走向前院,才關好大門進廳堂。
“天機不可泄露,等你的女兒你的外甥女回來自然會明白,吃飯。”朱獾到廚房幫蛋兒他娘端菜盛飯。
“嗯,不過我們只管靜觀其變就是。”朱獾說着俯下身子一邊撫摸守護祠堂的兩隻細犬和兩隻豬獾一邊對劉叔和魯伯說:“關好祠堂大門,上兩把鎖。”
朱獾說:“他是誰?七八十年的驢不到村老宅朱先生,我們先捕起來的話萬一他自殘呢?”
“馬嬸,玉柳有出貨的渠道,寶貝要想賣出大價錢得靠她呢。而我家親戚可以保護玉柳平安出貨,所以我們也很重要。”斜眼婆進一步解釋。
馬夜叉恍然大悟道:“噢,原來是這樣,可惜朱先生辛辛苦苦偷了那麼多寶貝還得平分給你們。”
“他不是人,所以我讓你們安心喝酒,由犬兒和獾兒去對付他。”朱獾還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
朱獾不得不直說:“你們沒看到朱扇子逃了出去嗎?我娘去縣城搬兵呢。”
“聽得一清二楚。”“聽得明明白白。”獨臂羅和蹺腳佬大聲回答。
“美死你,兩個老小孩,出來填肚子。”蛋兒他娘朝祠堂裡面喊。
“你不是說萬無一失嗎?你不是說萬無一失嗎?”地窖裡傳出朱虎氣急敗壞的質問聲。
“啊?”衆人拔腿便跑,連原先摔倒在地上一動不動的朱虎和斜眼婆一聽細犬和豬獾要來,一骨碌爬起往自己家逃。
劉叔和魯伯等候在廳堂,問朱獾:“怎麼放他們進來了呀?”“爲什麼不和以前一樣禁止一切外人進入老宅?”
見馬夜叉過去,那些戶主全低下頭,不敢和馬夜叉對眼。
“黃秋葵她收購馬鈴薯做假藥?怎麼做?”獨臂羅問,他往年從來不種馬鈴薯,因爲他不喜歡吃,今年聽說黃秋葵會高價收購,所有的山地全種了馬鈴薯。
馬夜叉強忍住笑問斜眼婆:“你和你的虎虎不是隻偷了一些嗎?藍玉柳她不是也只偷了一點嗎?朱先生怎麼會同意你們三家平分?”
朱虎緊跟着跳出地窖,見斜眼婆被朱扇子踢倒在地,追上朱扇子要找他算賬。朱扇子一個回身,同樣狠狠地一腳踢向朱虎,朱虎“誒唷”一聲倒在地上。
朱扇子沒有停步,沒有回屋,而是徑直走出老宅後門揚長而去。
“有數。”劉叔和魯伯異口同聲回答,按照朱獾的意思分別在祠堂的大門和邊門上鎖上兩把大鎖。
居住在老宅的那些戶主全圍到地窖邊,望着黑黝黝的洞口一個個顯得很興奮,尤其是獨臂羅和蹺腳佬,迫不及待地想要跳下去一探究竟,他們剛擡腿,一個人瘋了一般衝到地窖邊,推開獨臂羅和蹺腳佬,縱身跳進地窖裡,不一會地窖裡傳出撕人心肺的哭喊聲:“我的寶貝,我的寶貝啊!”
“不急,慢慢喝,難得閒暇,你們兩個老小孩和我好好說說老宅的結構體系,一直想要請教你們,可惜沒有機會這樣坐下來。”朱獾又敬了劉叔和魯伯一盞酒。
“不會是挖個地窖一起分享斜眼婆吧?哈哈哈!”
“朱扇子?”
馬夜叉滿意地點點頭,說:“這些年來我家總是失少物件,原來是那個藍玉柳所盜,看來我得專門去縣裡一趟,讓她再多判幾年。”
劉叔和魯伯還是喝不下酒,手舉酒盞說:“此一時彼一時,那個時候都還沒有撕破臉。”“縣官不如現管,何況他就是個縣官。”
“對對對,如果那樣我們可是會騷得慌。”“何止騷得慌,還會被別有用心的人倒打一耙。”劉叔和魯伯恍然大悟。
“馬嬸,不能全歸他,我家虎虎和我平時也多多少少偷了一些。我們和他和玉柳已經商量好,賣了這些寶貝的錢我們三家平分。”斜眼婆以爲馬夜叉真的要把地窖裡的寶貝全給朱扇子。
馬夜叉回答:“對,就是馬鈴薯粉,裡面什麼東西都沒有加,所以吃不壞但也沒有任何效果。”
劉叔和魯伯手端酒盞滿面疑惑地望着朱獾,問:“閒暇?那個人來了你還閒暇?”“我看來者不善,善者不來,難不成你已經安排好一切?”
蛋兒他娘望着朱虎和斜眼婆的背影問朱獾:“莫不是他們的那個親戚?”
劉叔和魯伯問:“你的意思是不要把他當人看?”“畜生由畜生去對付?”
“喂,我的犬兒和獾兒可不是畜生,是我們的家人。惡人自有惡人磨,喝酒,你們等着看好戲吧。”朱獾舉起酒盞敬劉叔和魯伯。
屋外傳來激烈的吠叫聲和罵娘聲。